作者:萨吾奇
拉康提出过这样的理论,小孩子在婴儿阶段,通过不断在镜子中观看自己的影子,通过自己能够控制的身体的动作和其在镜子中呈现的一一对应的反馈,确定了一个“自我”。稍微大一点之后,这张镜子就变成了父母的表情,身边各色人物的语气和态度,老师手里的皮带,以后又变成被人类奉为真理的传统和各种训诫,你的工资和对家人的责任等等,这面镜子告诉你可以各种这样,不可以那样。
因此拉康认为这个“自我”是伪的,因为这是镜子或别人塑造/要求的“你”,是按别人的看法扭曲一个更真实的你自己的愿望而表现出来的“伪自我”,如相同一个人如果生在藏族,他不能喝马奶,如果生在蒙古就能喝,人还是一样的人,但是镜子对你的要求不一样,你按照从小培养的习惯表现出来的“你”也就是他者定义的“你”,不是真实的你自己,拉康还有一个专门的名称给这个“你”,叫他者。
“做真实的自己!”这个口号意味着,你要服从自己最深处的想法,甚至是潜意识,拉康自己就认为把潜意识实现出来才是真的自己。但是我们始终无法摆脱那个控制我们的镜子,即便在青春期的逆反时期,我们不过是用另一个镜子去对抗之前的镜子,当我们为了反抗父母这面镜子强加给我们的“自己”时,不过是去学“反面人物”开与之抗衡,认为这次我们做了真实的自己,但这个“反面”依然是另一个镜子。
嘿玛嘿玛中,男主角前往的密林就是这样提供展现“真实自己”的聚会地,象征地狱狱卒的人来迎接他,将他带入一个和以往世界不一样的地方,他的身份被隐藏,在这个密林之外,人的身份就像拉康说的那样是一个他者,隐藏这种身份才能真的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事,或许还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思考。
在聚会中,除了主线主角的状态以外,另一个副线是“主办方”表演的戏剧,这出戏剧围绕死亡和中阴展开。
佛教给出的中阴概念,中阴是死亡到重生的过程,按照佛教的解释,中阴期间你才会有一次机会展现真实的自己,那个阶段你将不受任何东西的控制,甚至因为阎罗要计算你的善恶德过,要判定即将去往哪里,你即便想不展现自己都是不可能的。
聚会中,每一个参与者真正表现了在另一个世界隐藏的自己。在密林之外,他们不能窥探别人,不能随地交媾,也不能让别人喝尿,即便我们的生活中无时不刻都有窥探的欲望、性冲动和恶作剧的快感,但是这些都被整体社会的那面镜子给压抑了,不能随意的表现出来。但在密林之中,你再也没有压抑自己的可能,就像戏剧中的死者没有隐藏任何自己善恶的可能一样,每个人完全的追随自己的内心的召唤,没有节制,没有他人的牵制。
当故事发展到高潮时,戏剧舞台的死者被投入象征痛苦的地狱铜锅里,为自己生前的所行受罪。这暗示了主线即将步入恶业当中。果然,主角的被面具所迷惑,误把前来和男二约会的同面具女二当成和自己暧昧的女一,在女二的反抗中他再也不能自已,犯下罪恶,又因为这个起因的蝴蝶效应而杀掉男二,男二的面具是代表善的静相白色神灵。
“做真实的自己!”这个被西方推高到绝对真理位置的口号,却没有伦理和道德上的正义性,正如男主角的恶行是真实自己的结果一样,后现代以后的现代社会常常面临着这样的难题:我们精明于所有的知识,却同时撼动了善恶的根基,再也没有什么是善和恶,如果不是各种传统力量的缓冲,那个理性、科学、无教无神的新世界,是一个可怕的地狱,是一个没有人前来指引的中阴之道,每一个人将不得不在赤裸裸的自我的欲望下,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西方世界的一声“上帝已死”,让伦理成为利益的考量和暴力的规范,离开了利益,离开了诸如警察这样的暴力机器,再也没有道德的立足之地。
密林中,那个听见呼救就奋不顾身的白面神一死,道德还将如何拯救我们?
作为一个仁波切编导的作品,嘿玛嘿玛直指人性。它让我们思考,不管在他人的规范当中还是自己的欲望当中,没有任何解脱的可能,只有无尽的轮回让我不断做出无论如何都不会正确的选择。我们猛然发现,那个两千年前在菩提树下证得解脱之道的佛陀是那么的正确,无论你多么自由,如果离开正确的指引,那还有什么结果可得,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犯错。
二十四年后,男主角戴着双面面具再次回到密林,双面面具是一喜一悲,主面为悲,因为他还有心结未了,背面为喜,因为毕竟他在心结中似有所悟。
最后他愿意脱下自我的这张面具 ,而开始救赎的道路。
(文/杨时旸)
总体而言,《嘿玛嘿玛》是对于当下世界的一次戏仿,对于真实世界、对于网络世界、对于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进行了一次变形的、梦幻般的、寓言式的关照和讲述。它有关因果报应,也有关世事轮回,由于这样的主题和导演特殊的身份,很多人更乐于从宗教和神秘主义的角度去看待它。但实际上,它每一笔都写尽了现实和俗常。它不难理解,即便它从表层上看如此像一次多媒介的装置艺术集合,简短的台词,融合着谶语,喉音,管笛,邪魅的舞蹈,生杀予夺的仪式,神鸦社鼓,妖巫遍地,但实际上,从内里去看,它没有完全遁入自说自话的虚空,而是在最终完成了一次具备现实意义的精神关照。
一个男人从现实去往原始地带的丛林,戴上面具等待接引。他将进入12年一次的仪式,人们都将头戴面具,暂时忘记自我。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场盛大的沉浸式游戏,一次VR狂欢,就如同导演本人所说,确实是网络聊天室给了他灵感,匿名之下的身份意识,欲望的勃发和控制,人伦的解体和重塑,以及即便蒙蔽了身份也终究无法彻底挣脱的某些桎梏,这一切都在这场仪式中被见证。
这仪式中有虚伪的部分,比如,男人被告知,戴上面具,穿上裙子,是为了消弭姓名和性别,但实际上,性别又怎能消弭?到处都是性征。那些对于脸面的屏蔽,反而从某种意义上强化了欲望和诱惑,没有身份被识别的恐慌,人们更愿意为所欲为。那丛林里到处都是欲望的符号,桌子上摆放的酒,帐篷里交媾的人,暴力相向的弓箭和砍刀——性与暴力,如果说,原始丛林里的仪式,有让人们重回安宁,寻找内心声音的意味,其实,它显然也有着蛮荒的另一面,得以凸显人作为动物性的特征。
男人跟随女人的手势而去,也是追随着自己的欲望而去,但中途有人调换了面具,阴差阳错,宣泄欲望的媾和变成了一次意外的强奸和杀戮,原本是为了忘记一切的仪式,却让自己在回归现实之后,沉溺于罪责和愧疚之中24年。这种报偿又是何等残忍呢?
身份、轮回和报偿,几乎就是这部电影要讲述的一切了。
在人类世界,所有人都必须以姓名和脸面作为一种最简便的识别系统,而这种识别系统本身也会形成道德约束。那场深山里的仪式,需要人们用面具遮蔽脸孔——其实,那不过是一种新的面具代替了旧的面具罢了。仔细想想,那仪式中的人们,和影片开头、结尾的那两场夜店戏中的人们又有什么不同吗?人们在夜店里,隐没于光影、电音、烟雾,摩肩接踵,缠绵起舞的时刻,彼此又知道谁是谁?面孔上酒精泛起的红晕和射灯洒下的绿光,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面具吗?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什么时候算是褪下面具?什么时候又是戴上面具呢?这成为了一场满是禅意的追问,在世上,或许无论什么时候,人们都戴着面具。只不过有时有形,有时无形罢了。
24年间,一切都变了。当初,进入那片森林,像是遁入原初和虚无,但多年之后,接引的当口却传来了一串诺基亚的手机铃声,而仪式核心的神秘土著舞蹈变成了一场电音派对,降神仪式成了假面舞会。传承多年的拨弦乐器被架子鼓取代,一切都变成了夏令营。所以,深山里的世界和外部世俗是同构的,哪里又有什么净土。这其中有微弱的悲叹、有平静地接纳也有一点点嘲讽。
以普通的观影习惯去切入,《嘿玛嘿玛》或许显得晦涩甚至不知所云,但如果换一种视角去看,它其实直白又简单,甚至,它比绝大多数商业故事片都来得简单得多,它的戏剧性在于某种突然的峰回路转,一次身份错位,引发了一场血腥,粗暴又直接,犹如宿命本身。 《嘿玛嘿玛》除了那些不丹传统的面具和一些改编的唱词,它更像是一次世俗社会的镜像展现,开头和结尾中的夜店是一个世界,原始森林里是另一个世界,它们互相映射,看起来迥然相异,但实际上毫无差池,同样屏蔽身份,同样被欲望驱使,陷于其中的人们同样自以为是。导演说,有时,我们必须创造幻象,才能让世人看见真理。那两个世界,哪个是真相,哪个是幻象?或许只有在对比之中,在暧昧的对照之中,才能大致摸到真理的轮廓。
(本文首发腾讯娱乐电影频道)
1. 假如我们出生在某个电影院里,我们可能分辨不出眼前发生的只是一种光的投射,是一部电影,而电影中的事件并非真实 - 它们并不真正存在。我们不明白屏幕上看到的一切,包括爱恨情仇, 其实都是通过光线投射出的效果。当然,不会有人提前告诉我们这个道理,所以我们坐好,集中精力,观看影片。如果有人打搅到我们的注意力,我们反而可能会说:“闭嘴!” 我们完全盲目地沉浸在这个投射中。 假如我们旁边有个人说:“看,这只是一部电影,这一切不是真实发生的,只是一个投影而已!” 这时,我们就有机会明白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一部电影,它不真实,没有本质。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站起来离开电影院,我们可以放松,继续观看,并随着电影的节奏,体验各种情绪。如果我们确信这只是一个投射,那么,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往前加快节奏,或者选择重看电影,电影完全由你掌控。当然,也可以选择随时离开剧场,然后再回来继续看。 一旦我们确定自己可以随时离开,也就可以选择继续舒适地坐着看。 2. 有时,电影中的一个片段会控制我们的情绪,一段悲惨的景象可能会刚好击中我们的弱点,就这样我们被裹挟了。但此刻,我们心中的某个东西也许会告诉我们,这一切不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修佛者需要明白这一点:整部轮回或涅槃与一部电影一样毫无内容,而且不真实。只有看清这个,佛法才会深刻地进入我们的心海。 身处这个世界,我们永远被各种光芒和美丽所吸引,但是,一旦我们看清本质,哪怕只有一秒钟,明白这些表象是不真实的,我们将获得一定的信心。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要赶往尼泊尔或印度,成为僧人或尼姑。我们仍然可以保留自己的工作,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每天拿着公文包到公司,到办公室。我们依然可以坠入爱河,给爱人献上一朵花,交换戒指。但是,内心某个地方告诉我们,这一切本质上都是毫无意义的。 有这样的一瞥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们在整个人生中都有类似惊鸿一瞥似得感悟,那么我们只要记住这一瞥,就可以让我们的余生感到幸福。 现在,也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有人对我们着我们的耳边低语: “嘿!这只是一部电影!” 我们却什么也听不到,因为我们完全被分心,根本听不进人家的耳语。也许就在此时,电影里有场大车祸,或者是音乐声很大,所以我们听不到这个信息。也许我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却因为我们的“我执”曲解了这个信息。我们感到困惑,并相信电影里的一切是真实的。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会发生呢?它的发生是因为我们的福报不够。福报非常重要,同情心也很重要的,比较之下,福报是最重要的。没有福报,我们就像一个无知的乞丐,赢得了数百万美元的彩票,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笔钱,很快散尽钱财。 但是,如若我们有一点小小的福报,并接受从那人传递的信息。那么,作为佛教徒,我们可以有不同的选择: 1)从小乘佛教的角度来看,我们起身离开电影大厅,或者闭上眼睛,不让自己被电影带走,并以这种方式结束痛苦。 2)在大乘层面,我们通过明白电影不是真实的事实来减轻我们的痛苦,知道那只是一种投射和虚空。我们不必停止观看电影,我们明白它并不真实存在,不仅如此,我们还关心电影院里的其他人。 3)在金刚乘层面,我们知道这只是一部电影,我们没有被愚弄,我们只是在享受这个节目。电影对我们的影响越大,我们越欣赏电影带来的辉煌效果。我们与观众分享我们的见解,并且相信,观众也能够欣赏和感激我们所看到的。 3. 要在现实生活中实现这一点,我们需要功德。在小乘佛教,通过放弃来积累功德。看电影让我们受苦,我们有理由停止观看。在大乘佛教中,我们则以同情心积攒功德,有一个更加开放的心态,关心别人的痛苦。 另一方面,这种转变:从被卷入电影到看清电影事件的虚无,再到纯粹关心他人的福祉 - 此过程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通过金刚乘,我们可以进入快车道,通过虔诚投入积累功德。 在我们耳边呢喃的人,我们吸收他给的信息,感激他自由的心灵和存在的深度。并且深信自身也有这种超脱的潜力,这让我们更加欣赏他。这种片刻的虔诚,哪怕仅是一秒,仅是一点点的虔诚,就能积累巨大的功德。如果能够与那个在耳边呢喃的他保持一致,他可能还会帮助我们我们看到其他观众如何被电影所俘虏,而这一切又多么的没有必要。 如果我们不带着困惑并挣扎着去寻找释然的途径,那么,就可以理解我们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并成为一个可以坐下来欣赏演出的人,或许,我们还可以对其他人耳语呢。
仔细看,很多人会被电影中的各种性暗示或者性行为所吸引,难道这是仁波切的拍摄用意吗?那不如看霓虹国的片子更专业,或者看欧美的更有激情。
影片中更多的是各种面具下的人影,不知是否有佛教徒,正宗的佛教徒能看懂其中的意义,面具代表了各种脸型,影片中的舞台剧,是描述一个人中阴境界,舞台上的人不断强调着,强调着人死后,各种中阴现象,劝导我们,不要留恋亲友的哭喊,不要急于投胎,不要急于进入下一世的梦境,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如果仔细观察戴着面具的人,就会发现,在中阴会出现文武百尊的形象,如果你能认出它,并跟着他走,就能在中阴结束下一世的轮回。
这是一种怎样的智慧,一种融合着艺术 现代手段 以及强大悲心后的展现,混杂着各种暗喻,影片中各种性的暗示和行为,都在告诉我们,淫才是这个世界的动力,才是轮回的始末,才是我们始终无法摆脱轮回的根本。
一个在家人,却有时也会剃着光头,穿上袈裟,偶尔现僧相,讲经说法,穿梭徘徊于不同身份和场所间,出家人的力量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很尴尬渺小,在家人也只能护持佛法,而非领导。这对于我们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
混沌中开的世界,五浊恶世中,龌龊才是它的属性,而不是所谓的清净。淤泥中的世界,如何开出莲花?不是莲花本该生在这个世界,而是莲花愿意选择生长在这个淤泥里。
希望能有人看懂,看不懂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就像这个故事在浮面上想告诉我们的,惩罚并不来自外界,因为惩罚如果不来自于自心,外界的手段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如果一个人的自心都不能够有一种起码的自律和警戒,对自己有约束,那惩罚从何说起?
一张黑纸如何能够变白?或许可以,但需要时间。从不同的角度而言,都没有对错,治标和治本双管齐下,这个黑暗的世界,或许才能有些许光明。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才是基本的因果关系。一切的苦乐都来自于自己,而非外境。没有人能够将你一手扔进天堂,也没有谁能够将你推进地狱,无非是自己。
自己才是自己最根本的救护。这就是佛教告诉我们的道理,不是基督教的上帝,也不是伊斯兰教的默罕默德,也不是所谓的印度教的无数个神灵,更谈不上东正 拜火 犹太教……一切唯心造,这才是最大的实话。
人类可以承认上帝的存在,但当你承认或者相信的时候,也给了自己否认和背叛的权利,这是相对的。因为除非有人能证明所谓上帝的存在,否则那是经不起时间和科技发展的考验。
我们需要的是自律约束,克己复礼,同时需要文化的填充,信仰的栏杆作为安全栏,我们需要的太多,但最需要的是自知之明。能有自知之明已实属不易,因为我们了解的太多,却实在不了解自己,我们拥有太多,却实在并不拥有太多自控的能力。这就是所谓的人的缺陷。一个缺陷的人,注定不配拥有太多,呵呵,这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悲悯。
小儿舔刀头蜜,有割舌之险。作为人类,如果没有太高的自控自知的能力,没有道德约束和规范,再多的科技和物质,淹没的只有是自己。病入膏肓也是契机,不论好坏,都是机遇。
人生具慧最为贵,如果没有智慧,人也只是站立行走的动物而已,并没有太多高级的属性,相反,自毁的能力更强于畜类。
当人类忘却了根本,忘却了古老的智慧和文明时,物质和一切标签,都将是自我毁灭的砝码。从根本上讲,人是愚蠢的。但也是可以教化的。
真诚的随喜赞叹仁波切,大智慧中蕴含着无尽的悲悯。
6月以来最令人惊讶的艺术片票房现象来自《冈仁波齐》。在国产片一片冷淡的大背景下,一部主打“真实”的小成本艺术电影拿下超过9000万票房,令人大跌眼镜。而导演张杨同期套拍的另一部影片《皮绳上的魂》明天也将在《冈仁波齐》胜利的余音中上映,想必也会因而取得比昔日预期更好的结果。
这对“藏地”题材孪生影片诞生于张杨的西藏情结。但这种情结不止他个人所有,更是一代人精神生活的关键词。西藏,不仅是热议非凡的大众旅游目的地,更是当代中产阶级的心灵归处。它的位置越复杂,与之相关的质疑声音就越多。《冈仁波齐》的成功不见得能说明人民需要艺术电影,却验证了我们需要这座神山。
创业的人需要叩长头来比喻自己的历程,传教的人需要苦行和信仰来旁证自己的说辞,更多劳碌大厦中、空虚兰桂坊的都市青年,在期盼着一些异质的概念重新牵引我们对生活的认知。某种程度上,《冈仁波齐》和带牛仔帽的张杨扮演了这个寻找心乡领路人的角色。但值得注意的是,张杨创作电影的心态与方式或许在当今环境中值得表扬,具体影片的艺术水准却也没有必要过度吹捧。其中的“质朴”是好处,“平常”却不能视为价值的关键。
尝试“描述”这个世界的艺术与佛法,在智性上都应接受更高的要求。
《冈仁波齐》成为爆款的同期,又一部有关藏地佛法的电影悄然在上海国际电影节放映,引发了影迷的观影旋风。在《皮绳上的魂》即将上映之际,我想很有必要结合张杨的作品,一起谈谈。
久仰大名的《嘿玛 嘿玛》是“喇嘛导演” 钦哲诺布(宗萨钦哲仁波切)最新的作品,周迅与梁朝伟的无偿出演是影片在导演身份之外另一处吸引人的卖点。这部影片此前曾在洛迦诺电影节首映,而后造访香港,也在多伦多收获“站台”单元特别关注奖,因奇特理由错过了北影节,又在上海一票难求。
又美又好的《嘿玛 嘿玛》是本文的主角。但在《冈仁波齐》与它之间,我们可以先谈一谈钦哲诺布的另一部电影《旅行者与魔术师》。它与《嘿玛 嘿玛》共享了一些理念与设计,作为一部交织结构的影片,也对应并且超越了《冈仁波齐》与《皮绳上的魂》两部作品复合的构想。
在《旅行者与魔法师》里,“旅行者”沿着不丹藏地的乡村公路,从自己生活的村庄向远方出发,在路上邂逅了不同身份的旅客。一位僧人向他讲述了“魔术师”误入梦想之地的故事。由此嵌套在现实主义公路片中的,是一个波兰斯基“水中刀”式由宗教、梦幻、欲望、杀戮、死亡构成的段落。同样是远行,不丹青年的美国梦本就没有芒康群众朝圣路的凛然大义,又因过程中的收获半途而废,但他对生活与世界的感受却导向更真切、自然的体悟,而不仅仅是神圣力量的压制。僧人用“HEMA HEMA……”(不丹语,意味“很久很久以前”)开头讲述故事,在真实、梦境、奇遇、叙述与聆听中不断游走,也比《皮绳上的魂》在几个角色间多层反复远为轻盈灵动。
不同作者不宜直接比较,但从哲学与美学的层面看来,上师宗萨的电影,才真正呈现了佛法照进电影的无穷魅力。
这位来自不丹的导演时常令我想到阿巴斯。作为诗人的阿巴斯将诗歌视为一种心灵状态,他所珍爱的波斯、伊朗诗歌、《鲁拜集》孕育了其电影形式风格中随风而逝的诗意。出身佛国的上师宗萨(钦哲诺布)也说,人在业风中如同羽毛,风吹到哪里,人就去到哪里。他的电影浸泡在佛法中孵化,如同宗教经典里一个暗含方便法门的传说。
《旅行者与魔术师》里几次出现的“Hema Hema”正是导演新片《嘿玛 嘿玛》的标题来源,据说也是不丹人常挂嘴边的短语。这里的“很久很久以前”显然不是实写影片发生的年代,而是寓言讲古的引子,指示着这部围绕喜马拉雅山脚神秘仪式展开的电影,将以一个故事对观看者说法。钦哲诺布“创造”了片中这个仪式活动,并以自己深厚的宗教文化内涵蕴育了自然环境与人物关系里的神秘气韵、赋予了诸多细节无限美感——这大概是导演迄今为止最为精美的一部作品。
其中最令人难忘的莫过于全片中式样繁多、灵气逼人的不丹藏戏面具。它们令影片提升了一百分艺术品博览的观赏性,也在群像中实现了比人脸更有效的表现力。几乎所有角色从头到尾都隐藏在面具背后,却完全没有影响我们对人物的辨认、对情节的理解。
尽管作者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吸引观众去相信这个虚构的场景。但导演在采访中坦言道,影片中“匿名”设置的灵感来源于当下的网络聊天室。
这个寓言之地的意涵完全面向现代生活。
这一点其实从影片一开场就可见端倪。刚刚入座的时候,我险些以为走错了片场。开头结尾入世到酒吧夜店中的段落,长久聚焦于时髦女郎周迅,更显示出一片灯红酒绿的都市景象——与藏地、与宗教、与修行似乎全无关系。但夜店里陌生人的纠缠、自我的迷醉遗忘、荷尔蒙的蒸腾乃至女人妖娆的身姿与回眸的动作,都处处对照着后来,密林中纵情任性的小小社会。
作者不单不避讳演绎世俗和情爱,更以戏谑的方式让仪式也随着时间流转跟上潮流脚步——这个神秘的聚会,24年前还类似于原始部族的跳神大会,两个轮回后,就已俨然一副现代电音Party的样貌。这位喇嘛导演,显然并不惧怕影片因此不够“宁静”或者不够“朴素”。
编剧、影评人史航在百老汇电影中心的《冈仁波齐》沙龙上谈起,《爱情麻辣烫》中徐静蕾和邵兵一夜风流,早起为后者买好早餐却在一模一样的居民楼间迷失方向,这是电影留给他印象最深的迷茫体验。而《冈仁波齐》不再茫然。
但朝圣的笃定来自肢体,精神的领悟与辨识相对滞后。张杨没有用足够匹配的电影语言去展示这个由物质及心灵的过程。
钦哲诺布贵为活佛,对佛教、佛法、信仰与哲理本有最深入、最有力的理解,盛传于网络的一则金句是“让心灵宁静根本不是佛教的目的。佛教的目的是了解实相”。在本片中,他再次强调,“有时,我们必须创造幻象,才能让世人看见真理”。
《嘿玛 嘿玛》的情节与“魔术师”颇为相似。在这两段情节里,导演都是让人物先闯入幻象之地,结下种种因果,然后离开幻象,“洞见真理”。
肆虐于幻象中的是人类的欲望。弗洛伊德说:“人类是充满欲望并受欲望驱使的动物。”导演兼上师如是说:“当人被欲望驱使时会变得很野蛮。”“匿名”设置剥除了区别人物的外衣,也令欲望和野蛮变得赤裸。《嘿玛 嘿玛》密林深处的乱象显然与都市霓虹中的男女情欲并无区别。
钦哲诺布以此描述他观察到的世界,这是他的佛法。我们在银幕下方的观众席上,照见了自己身上的因果。
《嘿玛 嘿玛》不仅90%以上画面中人物都带有面具,台词数量也屈指可数,以至于接近美术馆电影的趣味,但影片在情节与主题上实际相当通俗简明。钦哲诺布的美学不是从影像形式创想逆向而生的,而是从文化的特性、对世界的体悟中自然流溢。因此,周迅与梁朝伟,在正片中的露面,也并未破坏影片构想的连续与完整。他们不只为曝光存在,更藉由特殊的“中阴界”一生一死的安排,化作接引观众进入寓言的使者。
影片最玄妙的段落,甚至不在主角的动线,而在身份特殊的两人之上:葬礼上,神秘聚会的成员各执一片树叶覆盖在仍带有灰白色菩萨笑颜面具的尸体之上。而夜店中,被苦苦寻觅的女子面对主角无法出离的执念翩跹而去。电影搭建起一个充满异域魅惑与奇异想象的世界,却又将它的面具轻轻剥落。背后是什么?是悲喜两面的轮回吗?
在不丹民谣温柔吟唱的结尾里,凡人如我,忽然看见了世间业力流转的痕迹。不必顺国道出逃,纷繁世界洪流就已静止。一种明澈的抚慰之力,抹去了此刻的尘绊。两个小时宗萨的电影或许比一趟西藏之旅更加有益,它引导我们内省自观,不艳羡他人的笃定,只跨越自己的障碍。
原载于“文慧园路三号”
一個男人摘下面具🎭之後是梁朝偉我整個人都清醒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易的换头像……尤其不要换和别人一样的头像,否则会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
浮生于世,你我凡胎肉身,因一张面皮而不敢做僭越尺度之事。十二年轮回的神秘丛林,一副面具禁锢容貌隐藏身份,却解放了可怕的兽欲。匿名是一种力量,可怕之处在于心中不再有尺度。别害怕死,应畏惧生,不计后果的生之欲才会将人吞噬。凡事有因皆有果,铸成大错的男人耗尽半生才领悟,尺度一直在心里。
中阴不断,业障流转,欲念不息,一念之差,因果各异。
虚构一场神秘集会,告诉我们生命本质或者说固有的缺陷:遵守世俗规则也好,听从欲望和人性也好,我们都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解脱。这就是导演所说的:有时,我们必须制造幻象,才能让世人看见真理。那该怎么做呢?电影没正确答案,这是导演的妙笔。可以通向宗教,也可以通向生活。
抢不到票我还有b站,电子仁波切,有意思的。
无题。
好看的艺术片,人性和神性的对抗,以虚构境地平淡叙述欲念、杀戮、生死、善恶的佛教哲思。在镜子的另一面,你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自我,人性很深,活在面具之下的人们,真正的本我到底是什么?
似乎在提醒观众:不要以为面具(身份)可以识别,面具是脆弱无常的。不要以为可以依靠面具后的意识,意识是脆弱无常的。不要以为可以抓住肉身,肉身是脆弱无常的。
如果用人类学视角来看这部作品的话,发现不少可展开的话题。原声好听。
周迅梁朝伟客串画质一般。先睹为快【电视猫】
2016/9/18/Toronto
匿名是一种力量,面具是一种伪装。而伪装出来的力量,最终让我们远离实相。
http://www.acfun.cn/v/ac3716974
匿名的隐秘氛围、能指(面具)的l流转、网络链接的任意。当然重要的还不是这几种社会状态的类比和对应,而是树林中二十四年前的那段缄默与动荡的时光的营建。
【台北金马影展展映】如果让一群戴着面具失去姓名性别身份的陌生人一起生活在原始社会里会怎样?本片就像一部人类学影像论文。90%部分都是面具社会。有很多角度与内涵可拍,但电影表现较为有限,其实就是个戴错面具上错人的事。周迅梁朝伟客串出演,梁朝伟摘下面具调皮一笑,周迅则是酒吧侍女魅惑风
面具兜得住相貌,却藏不住人性。梁朝伟的鬼魅一笑和周迅的惊鸿一瞥却是我认为与这部片最格格不入的两个元素。
面具背后,我们是谁!匿名之下,欲望汹涌。充满隐喻和仪式感的电影,遵守规则者不得解脱,触犯规则者不得解脱,克制欲望者不得解脱,放纵欲望者不得解脱,何者可得解脱?导演并没说,导演的目的正在于此,借助电影引发人的思考,而不是给出一个答案。
对男人来说,皈依佛教不如皈依一个女人,女人是男人最好的修行。英文名挺好的,sing me a song while i wait
神性大概是超理性的存在,是另一种秩序,正因如此虽然影片文本缺席,技法不足,它仍然是完美的,整体的。用陌生的语言和神话,讲尽了命运,罪罚,欲望和纯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