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没有错过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在影院小厅看了胶片版的有些许残缺的电影《武训传》。以现在的观影习惯来看,电影语言本身显得有些落伍了,慢条斯理的叙事,充分浪漫的情感宣泄,还有那些明显的表意符号贯穿于整部电影。
毕竟已经五六十年了,当年感染观众的方式有点显得可笑,不大适合今天快节奏的欣赏习惯。至于影片的思想内容,从五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中,近乎三十年的积淀已经让《武训传》本身从艺术到政治有了一个近乎尸体解剖似的分析和介绍,动用了从天文望远镜到高倍显微镜的各种工具,各个层面,各个角度都有所涵盖。所以笔下无言也有情可原,于是只是回到宿舍,翻看了能见的一些当年文字,囫囵吞枣的浏览了一遍。
所看书目不过《中国电影研究资料》吴迪主编、《中国电影理论文选》罗艺军主编、《中国电影百年》李多钰主编三本书而已,权当了解大概,故而不敢妄称研究,不过有些许断想而已。
关于《武训传》的批判和平反
《武训传》的批判被视为新中国“第一场全国规模的政治运动”的发端(《中国电影百年》语)。早先国内放映的时候,可以算是好评如潮的。事实上,正是因为“好评如潮”,才更为突显其显现出的政治问题的“严重性”。当时在上海的上映引起了强烈的反响,随后的媒体上还有关于编导孙瑜和演员赵丹对于影片的经验介绍性的文章,可见当时有树立典型的苗头:名导和明星的珠联璧合。1951年5月20日,《人民日报》的社论《应该重视关于电影〈武训传〉的讨论》随后而来,掀起了批判风潮,从电影摄制人员扩到到整个文艺界,从具体的“武训评价”到抽象的阶级立场,终于成为政治性的运动。此后《武训传》永远都不享有纯粹的文艺评价,而紧紧的和政治发生了关系。1985年胡乔木的一段简要讲话,成为了普遍意义上的对《武训传》的平反,还是以政治运动的清算方式开始的。
孙瑜当年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编导〈武训传〉记》,只是半回忆录性质的,创作上的探讨较少,《编导〈武训传〉前后》则倾向创作经验的内容多一点。而赵丹的《我怎样演武训》的理论研讨价值也很大。相信当年的一些正面评论,也是较为集中在艺术范畴内的讨论和批评。这可以在后来批判风潮中的一些文字中找到依据,比如李长之先生1951年5月27日在《人民日报》上的检讨文章《我在关于〈武训传〉的讨论中得到了教育》写道:
“我过多地评论了《武训传》电影和《武训画传》的艺术,太轻太淡地而且是(不正确地)触及了政治意义。这不免是单纯技术观点,这不免是西方资产阶级‘艺术至上’的形式主义的美学的影响。因为缺乏对政治意义的足够的重视,所以就是艺术标准的批评论,也就犯了错误。”
此段文字或可印证。
5月的社论一经抛出,形势急转直下。批评夹杂、混淆甚至歪曲了政治因素和政治立场,用文艺批评的手段搞政治,用政治的方式搞批评。于是雪片般的评论飞满全国,采取艺术分析和政治品评“嫁接”的方式,炮制出炉了一篇又一篇的批判和检讨稿件。仍以李长之先生的同题文章为例,在前引文字之后,紧接便着例证了他的“错误”:
“例如我指出,武训电影之‘热闹和罗曼谛克底抒情并没有提高它的艺术性,反之,是降低了它’,然而理由呢,是:‘损害了武训事业的严肃性’。其实,武训事业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也就说不上损害不损害它的严肃性了。可见不把政治放在第一位,艺术性的批评是不会正确的。”
如果说关于“热闹和罗曼谛克底抒情”算是艺术层面的分析,那么对于“武训事业”的评价实在是无由的牵强。然而各地这类稿件之多,是无法想象的。江青更是亲自带队实地考察,不但洋洋洒洒的写出了《武训历史调查记》,还树立起了“宋景诗”这一光辉的反抗的正面的形象来和武训形成对比。总之,最先的政治定论为《武训传》的政治化,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成了永久的记号。是这之后关于《武训传》的评价都离不开了政治。
至于后来的平反,仍然是政治化的。1983年万里,1985年胡乔木分别都表示对于《武训传》的评价有失公允,而此时已经处在对“文革”拨乱反正的政治工作中了。对于《武训传》的平反,也自然划归到了政治清算的一部分。事实上,在其后的多数关于《武训传》的评论文章中,无论是当事人的回忆录,还是研究者的学术文章,都已经舍弃了电影艺术的标尺,而成为研究“谁之过?”的历史淘金。比较典型的就是将《武训传》批判归结为江青个人阴谋报复行为,是对知根知底的赵丹等前同事的个人迫害。
电影之后尽管经常有人提起,在影史上留有一笔,却鲜有关于艺术成就的评价和概括。《武训传》成为了政治或者文化的一个符号。
批判《武训传》的武器
江青借着批判《武训传》的风潮,组团写了《武训历史调查记》一文,该文考据丰富,旁征博引,实在是集大成的典范之作。可见当时的人们确实有股韧劲。我和大学同窗还曾就此事感慨过。从《武训传》公映到《调查记》成文发表,不到三个月。“调查取证”,编撰行文,还能在浩瀚史海之中找到“宋景诗”这号人物,专门用于对于武训的回击。这种独特视角和博学,现在依然销声匿迹了。
如今荧屏银幕上充斥着各种耳熟能详的情节和段子,都是同样的桥段不过换个时空,换个身分,就能堂而皇之走进大众娱乐的视野。不是各种篡改传说,就是“秘史”系列。蹦蹦跳跳的表现着后现代的不屑和疯癫,骂骂咧咧地糟蹋消费者的智商和品性。没有丝毫智慧的胡闹在媒体上,相比之于当年江青的目标和手段,简直是不值一提。
如果说《武训传》是个政治和文化的符号,那么这个符号最起码指代的是一种“严谨持重无所不用其极的改造”。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能根据武训的人物和形象的反面,迅速寻找并打造相应人物和形象予以回击。这种创造力不仅仅是模仿,更是水平。迪斯尼素来以改造他国童话传说闻名于世,对中国《花木兰》的改造,换来的只是上海动画电影制片厂挖掘原著的《宝莲灯》,而同是讲述母子亲情题材的动画片,迪斯尼随之而来的《人猿泰山》把亲情提高到了一个人兽间的争议高度。对于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迪斯尼采取精彩讲述的方式,梦工厂则选择了完全解构。《调查记》及“宋景诗”完全证明了这样的创造力并非国人所缺,只是渐渐的淡忘了。或者说,没有缺失也没有淡忘,只是从来没有用在创作或者娱乐这些形而上的无用方面,而是更多地深入实践到“为人处事”的能力上了。
尽管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至少证明着,一段时间内,国人国片的创作是有激情且有活力的。这让今天的所谓“繁荣”汗颜不已。
《武训传》及历史的武训化
夏衍先生在《武训传》拍摄过程中就曾提出过“武训不足为训”的说法,这大概是从艺术角度的评价。而纵观《武训传》的全片和历史,让笔者不禁有了不同的理解和结论。
《武训传》中的武训形象,是悲剧性的。几次三番的看着并经历了穷人吃“不识字”的亏,于是立志兴建义学,为穷人家的孩子无偿的提供教育环境和教育机会。然而,当小孩读书给武训解释“学而优则仕”的圣贤道理时,武训对自己的做法深刻的质疑了。事实上,这一点也是最早关于武训批判比较集中的部分,即武训的义学虽然是济世的,但终归还是向封建传统和封建制度的妥协。编导们当然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通过这一点认定这个形象的深刻悲剧性:妄图利用敌人的游戏规则消灭敌人,而实际上却是为敌人培养了更多的有生力量。这是武训被利用的第一特性。
武训由于目不识丁,不懂得礼数,没见过世面,自然对于儒界官场的规则一窍不通。被泼皮无赖的欺骗不过是皮肉之苦,被官僚政客的利用才是更为尴尬和令人焦虑的。武训的义名远播,惹得各级官僚都用足了心思在他身上下文章,下到一县之长,上到太后皇上,无一不以他为工具,标榜政绩,粉饰太平,收揽人心。而武训对此则毫无察觉。这是武训被利用的第二特性。
回过头来看《武训传》批判的历史,那些批判、反批判的文章,哪一篇不是对“游戏规则”的无奈适应?“艺术分析加政治品评”模式不正是对于“游戏规则”的妥协和及这种妥协的认定?而那些批判和反批判的人们,似乎都是处于一种对于政治的依附,最终成为政治工具的悲剧命运。当年或出于无可奈何,或出于随波逐澜的批判,不过是政治风潮中的一朵浪花。动用想象力写出文章发表的和发挥创造力挖掘历史造型的,都是布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至于平反时分,站出来高声怒骂的,低下头深刻反思的,也说不清是真情流露还是随声附和。
《武训传》里的反派张举人,自以为手执笔端,“一字令人生,一字令人死”,似乎笔杆子的力量大于刀把子。其实还是没看见自己的脑壳子,早已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那些利用武训之名,或揽人心,获得好处的人,自己已然“武训化”了。他们不过是在别人的身上实践着从自己经历中学到的宝贵经验而已。
总而言之,无形的制度不但规定了所有的人都在体制框架内游戏,而且规定着胜利者的属性和位置。所有游戏中的人们不具备相应的属性和位置,就永远是胜利者玩物。
而所有人都是游戏规则的玩物。
我没想到这部电影这么长,也没想到我会一口气看完,本打算两次看完。
我只能说,这部电影生错了年代。
于历史背景下,对三座大山的旧势力的了解厌恶和对千辛万苦换来的革命成果的珍惜,不得不尽量扼杀一切的模糊性,而电影里的模糊性并非立场的模糊性,而是其效果的模糊性,容易让当时脆弱政治环境和教育程度极低的社会阶层存在被利用的可能。
而导演的意图,不过是想让故事更具有时代背景性,也就是更真实。世界并非非黑即白,事情并非非对即错,灰色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我从虽为小偷却善良的表弟、虽开烟馆赌场却能在武训绝望之际第一个伸出援手的老板娘等这样并非全然完美的人物角色身上看到了孙瑜的独到人性理解和人物刻画。
反抗的不彻底不代表不是反抗,时代的局限性落到个人头上自然很难跳出,若非大门被踹开,让世人明白世界的中心不只是东方,也许还会继续沉睡。正如这样的局限性落在我们头上,我们也无法拥有一百年后的子孙后代的思维方式。
真正的正确,不是我告诉你这是对的,那是错的,而是我告诉你这是什么,你自己来判断对错,当你具备这样的一种能力,你才是醒着的人。
我记得杨德昌的《麻将》里提到:这世界上有太多人等着别人去告诉他怎么做。
最后,我为经常把"阿甘精神"挂在嘴边,但却不了解这样一部领先阿甘43年的武训精神的自己而感到悲哀。
1951年电影《武训传》上映,看了武训传以后毛大发雷霆,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著名的社论《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毛为什么如此愤怒,因为在之前他低估了封建残余势力的能量,这部武训传就是完全为封建统治服务的文化作品,善于伪装,包装精良,格调低下,为虎作伥。
电影《武训传》到底说了一个什么故事呢?
武训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农民,老婆被乡贤抢回去强暴了,家里地被霸占了,房子也被拆了,家产都是别人的了。在工地上出了三年力,被包工头坑了,工资一分都没拿到。他没有上访、没有告状,没有找政府一点麻烦,也没有自己去报仇,坚决不给政府和高富帅找麻烦。
他决定出去要饭,然后下跪求放高利贷的帮忙把他的钱一起放高利贷然后挣了点钱。经过多年积累开了一个《弟子规》《二十四孝》培训学校教育大家一定不能找上边的麻烦,不能找官员、富商、地主的麻烦要自己自觉的当一个顺民。要像孝顺父母一样孝顺那些贵族大爷。
一个逆来顺受的老农民,一个乞讨叫地主爷爷奶奶的乞丐,一个办封建私塾的土校长,一个放高利贷的人。在艺术的渲染和包装下显得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感人,他从不给政府和地主找事,赚了钱要分给地主,办学校还要教育学生要像他一样,在电影里完全是一个大善人,大慈善家,大教育家。
以上是电影里的武训,现实中的武训到底什么样呢?(虽然不太重要)
1951年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开始了对武训生平的调查,走访几百号人得出结论是:
武训正式行乞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将近二十岁的青年,为了达到不劳而食的目的,他的第一个方法就是装疯卖傻。武训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这么好的身板是要不到饭的,他就装疯,装疯既不能长期骗人,到后来他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打起“兴义学”的招牌来了。
他对地主阶级是到处磕头,满口“老爷爷”、“老奶奶”,或“爷爷”、“奶奶”。对地主的子女一律叫“小叔叔”、“小姑姑”。对劳动人民就是另一张嘴脸了,只要沾他一点,他马上翻脸要钱。
武训一边嚷着“兴学”,一边装做疯傻,用尽各种哄骗讹诈的办法,从劳动人民身上搜括血汗。他把第一笔钱(据馆陶的群众说有四、五十吊),交给馆陶武进士娄峻岭替他放债,利息三分。武训明白了放债“涨”得快,就回家闹着要卖地。武训把卖地的钱加上放债所得利息,又经过大恶霸杨树坊等人帮他放债,他的财产就越积越多了。
武训就这样经过高利贷的道路,很快又变成一个地主。有的农民还不起他的高利贷,把土地给了他;有的农民交不起租子,也把土地抵押给他。武训终于如愿以偿,打着“兴学”的招牌,披着乞丐的衣裳,爬进了剥削阶级的行列。
郭芬不相信武豆沫真办学,有一天碰上豆沫就问:“豆沫,你老喊兴学,为啥几十年不兴?”武训说:“没地盖房子。”郭芬说:“没地好办,东门外有我的地。”武训没得话说,磕了个头就走了。后来杨树坊和武训谈了话,武训不得不答应,这才“刘备招亲,弄假成真”
在杨树坊等人的命令之下,在武训五十一岁的那一年,也就是从他二十一岁打“兴学”招牌起正满三十个年头的那一年,他才和杨树坊合办了柳林镇的“崇贤义塾”
总结来说,武训是一个从不劳动以乞讨为生的壮汉,为了要饭名正言顺,他以打着办义学的口号,见了官绅地主就磕头叫爷爷,见了老百姓能骗就骗能坑就坑,他有了一定的积蓄以后与大地主大恶霸一起放高利贷剥削百姓,趁人之危兼并田产,最的终于成为打着乞丐口号的大地主,经过多年经营,最后在51岁时才被当地乡绅官僚一起逼迫兴办义学,交学的主要内容是弟子规,二十四教等封建文化知识,同时他一起在给学生灌输愚忠愚孝服从官老爷的思想。
在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上演个这个玩意,然后文化界,官员们一片叫好之声,能不急眼吗!毛不无愤怒的说道:
电影《武训传》的出现,特别是对于武训和电影《武训传》的歌颂竟至于到了如此之多,说明我国文化界的思想混乱达到了何等的程度!
——孤鸿泽
从网文过来的
从现在来看,这部电影应该挺可惜的,演员表里的遭遇可能也不太好。可想想抗美援朝里死掉的人他们最起码还活着。
但是,在刚建国那会,这部电影绝对是错误的。当时中国还不稳定,就跳出这样美化封建王朝的电影,不是火上浇油吗。
大概故事就是主角乞讨办学的故事,可这样的故事核心就很奇怪。无论是乞讨办学还是只能乞讨办学都很奇怪。好像穷人的受教育权是只能摇尾乞怜向人下跪才能被施舍的昂贵物。如果这部电影拍摄在40年代那也就罢了。可那时候已经建国了,这样的思想怎么可以不禁。
著名作家、报人袁鹰先生自1953年初调入《人民日报》文艺部,至1986年底离职休养,一直从事副刊编辑工作。老来回首,往事如烟,他随手记下了一些耳闻目睹的历史真相,一些值得咀嚼回味的事实,一些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是非。该书即为此类文字结集而成。举凡当代史上的一些大事,如电影《武训传》讨论、《红楼梦研究》批判、大跃进、反右、十年浩劫、拨乱反正等;当代文坛的一些要人,如冰心、夏衍、胡乔木、周扬、邓拓、袁水拍、赵朴初、赵丹等,着墨尤多,构成本书的主体,实为了解现代中国、研究当代文坛的珍贵史料。
1、《人民日报》社论
读得心惊肉跳
1951年5月20日下午,我正在上海《解放日报》总编室上夜班,编第一版要闻,那天是星期日,没有什么要事,也不开每天下午4时例行的编前会。我就处理新华社白天发来的电讯稿,挑选晚上要发的新闻稿。忽然从一堆稿件中发现一份用电讯发来的当日《人民日报》社论,题目是《应当重视电影〈武训传〉的讨论》,厚厚一叠,字数很多。
《人民日报》为一部电影发社论是破天荒头一回,我赶紧细读全文:
在发表杨耳同志《陶行知先生表扬“武训精神”有积极作用吗?》一文时,我们说希望因此引起对于电影《武训传》的进一步的讨论。为什么应当重视这个讨论呢?
《武训传》所提出的问题带有根本的性质。像武训那样的人,处在满清末年中国人民反对外国侵略者和反对国内的反动封建统治者的伟大斗争的时代,根本不去触动封建经济基础及其上层建筑的一根毫毛,反而狂热地宣传封建文化,并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向着人民群众歌颂这种丑恶的行为,甚至打出“为人民服务”的革命旗号来歌颂,甚至用革命的农民斗争的失败作为反衬来歌颂,这难道是我们所能够容忍的吗?承认或者容忍这种歌颂,就是承认或者容忍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污蔑中国民族的反动宣传为正当的宣传……
我连读了两遍,一面读,一面止不住心惊肉跳:这篇社论同以前在《人民日报》上读到或者新华社作为电讯稿发出来的社论完全不同。那些关于抗美援朝、国际形势的社论,可以使你情绪激昂,充满自豪感;那些关于国内经济建设和政法治安方面的社论,政策性指导性很强。但是这一篇社论,说的是一部电影,却提得那么高,那么严厉,哪里是社论的口气?点了那么多作者的名字,那么多文章的题目,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社论一开始提到的杨耳文章,使我忽然想起前几天《人民日报》上发表的《陶行知先生表扬“武训精神”有积极作用吗?》,当时只看题目,未看正文,就从报架上取下来看了一遍,文章是转载《文艺报》的,“编者按”严厉地指出:“歌颂清朝末年的封建统治拥护者武训,污蔑农民革命斗争、污蔑中国历史、污蔑中国民族的电影《武训传》的放映,曾经引起北京、天津、上海等地报纸刊物的广泛评论。值得严重注意的是最早发表的评论(其中包括不少共产党员们写的评论)全都是赞扬这部影片或者是赞扬武训本人的,而且直到现在,对于武训、《武训传》以及关于《武训传》的种种错误评论,也还没有一篇有系统的、科学的批判文字。”
2、恽逸群连夜代写检讨文章
这个“编者按”措词很厉害,但是不少人(包括我自己)前两天读了都还没有引起重视。不料才过几天,社论就出来了,而且更加严厉,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正想着,管夜班的副总编辑魏克明同志来上班了。我告诉他新华社发来一篇《人民日报》重要社论,说着,赶紧将那一叠电讯稿送到他桌上,他坐下来,茶也来不及喝,烟也来不及抽,先仔细地读了一遍。看完,对我微笑一下说:“这篇社论非同小可。我估计有几段很可能是毛主席写的。”果然,他的估计很准确,不久,就听说是毛主席亲自写了社论中除了一大批名单以外的段落。
问题提得如此严重,如此尖锐:“说明了我国文化界的思想混乱达到了何等的程度!”报社编前会上,有人问报纸应该怎么办,要不要组织稿件?魏克明同志很沉着,说:《人民日报》怎么宣传我们就跟着办,《武训传》是上海拍的电影,更要看市委的态度,不必忙。现在上海正忙着“三反”、“五反”运动,增产节约运动,捐献抗美援朝的飞机大炮,要宣传报道的东西很多,不要又开辟一个宣传战场。
然而《武训传》这部电影毕竟出在上海,上海文艺界特别是电影界一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当时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市文化局长夏衍,正参加一个由林伯渠、沈钧儒率领的友好代表团访问苏联和民主德国,上海文艺界的事主要由文化局副局长于伶负责,他又兼电影厂厂长,自然首当其冲。5月21日上海各报一律转载社论,当天晚上,组织了二百多位文化教育界人士开会,重新放映《武训传》。放映之前,有关负责人黄源(华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副部长)、于伶(上海文化局副局长)和戴伯韬(上海市教育局局长)三人先后发言,检讨错误。
据于伶同志四十年后对我追叙,那一天他从早到晚处于紧张状态中,连饭都顾不上吃,组织大家看电影,作检讨性发言,市委更决定要他以上海电影厂厂长身份写一篇文章,第二天同《武训传》讨论会消息同时见报。一天之内赶一篇文章怎么来得及?但又非写不可。于是,晚上就在他同文化教育界人士在文化局电影处楼下放映室看电影并且作自我批评的同时,在放映室楼上一间办公室里,华东文教委员会副主任冯定和原《解放日报》总编辑恽逸群两位大手笔正伏案挥毫,赶写一篇《展开对〈武训传〉的批评和讨论》文章,署名于伶,当晚送到《解放日报》,同新闻一起在第二天见报,算是上海市文化界领导机关向中央表一个态。
3、周恩来、陈毅宽慰夏衍
夏衍到6月下旬才从东欧访问结束回国。据他回忆:一回到北京,中宣部常务副部长周扬就要他立刻回上海,写一篇关于《武训传》问题的检讨。夏衍不满地说:拍《武训传》这件事,与我无关,一、昆仑公司要拍此片,我不同意,对孙瑜说过“武训不足为训”的话,剧本是后来中宣部通过的;二、对这部片子上海文化局没有资助,贷款是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给的,因此,不必由我来作检讨。周扬却提醒他:你要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人民日报》那篇文章,毛主席亲笔改过两次,有大段文章是他写的,为此我作了检讨。周总理也一再表示他有责任。加上这部片子是上海拍的,你是上海文艺界的领导,你再想想除了《武训传》外,也还有一些问题,中央是有意见的。这样一说,问题就清楚了,检讨文章是非写不可的。
夏衍还说到他回上海前向周恩来总理辞行,周总理在电话中就《武训传》的问题作了指示:我已和于伶通过电话,你回上海后,要找孙瑜和赵丹谈谈,告诉他们《人民日报》的文章主要目的是希望知识分子认真学习,提高思想水平。中央是对事不对人,所以这是一个思想问题而不是政治问题,上海不要开斗争会、批判会。文化局可以邀请一些文化、电影界人士开两次座谈会,一定要说理,不要整人,要对事不对人,孙瑜、赵丹能作一些检讨当然好,但也不要勉强他们检讨。回沪后,夏衍先在上海文化局召开的一百多人的文化界集会上对《武训传》问题作了检讨,又把发言整理成文,寄给周扬,这就是《人民日报》1951年8月26日发表的《从〈武训传〉的批判检查我在上海文化艺术界的工作》。毛主席看了之后对周扬说“检讨了就好”,要夏衍“放下包袱”,放手工作。
不久,上海市委第一书记、市长陈毅从南京回到上海,他的表态同周总理的指示是一致的。上海只开了两次一百人左右的会,《武训传》电影主要摄制人员孙瑜、赵丹等,只在会上作了些自我批评,没有受到太大的压力。
4、江青操纵《武训历史调查记》出笼
这场突然从天而降的狂飙,虽然没有搅得天昏地暗,但是规模还是不小。《人民日报》从5月20日至7月下旬的70天里,就连续发表批判文章、有关人士检讨、集会消息和读者来信一百二十余篇,声势宏大,炮火猛烈,版面集中,显得非常突出,也树立了一个模式,以后一二十年中历次政治运动,报纸如何贯彻和宣传,大抵都照章行事,如法炮制。
批判《武训传》开始两个月以后,《人民日报》从7月23日起连续六天每天以整版篇幅刊登了《武训历史调查记》。这篇全文四万五千多字的调查,兴师动众,访问了武训家乡一带三个县许多人,搜集了许多县志、账册等文字资料,但是实际上是先有结论再找材料,目的是证明《人民日报》社论完全正确。毛泽东亲笔作了多处修改才定稿见报。《人民日报》文艺部编辑袁日希著有《武训传批判纪事》一书,作了系统而详尽的揭露,叙述了事实真相。调查记表明,调查组主要成员和执笔者为人民日报社袁水拍、中宣部钟惦斐、文化部李进等三人。那第三位“文化部李进”最容易为读者忽略,其实却是最重要的人物江青的化名。江青当时任中宣部电影处处长。就如夏衍在文章中所说:“《武训传》事件之所以会惊动党中央和毛泽东,这和江青的插手有关。孙瑜、郑君里、赵丹这些人三十年代都在上海电影、戏剧界工作,知道江青在那一段时期的历史,这是江青的一种难以摆脱的心病。加上赵丹、郑君里等人都是自由主义者,讲话随便,容易泄露她过去的秘密,所以《武训传》就成了打击这些老伙伴的一个机会。这一次事件孙瑜、赵丹由于周恩来的保护而没有整垮,但是江青对他们是不会甘心的。”这是江青第一次在政治舞台上亮相,尽管“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5、胡耀邦誓言感天动地
在这篇文章最后,当时已九十高龄的夏衍老人针对《武训传》问题对中国文化教育界以至整个知识界产生深远的负面作用,发了长长的、深深的感慨:
我记得很清楚,1951年我访问民主德国,当时的总统皮克单独接见我的时候,他就说:德国有最优秀的思想家、艺术家,但现在由于他们不了解共产党,所以许多作家、演员还在西欧和美国,他真诚地希望他们能早日回到他们的祖国。我五十年代两次去捷克斯洛伐克,情况大概和德国相似,捷克斯洛伐克人热爱自己的民族,有自豪感,但在集会或单独会见的时候,很少谈到政治,几乎没有人敢谈到当时的执政党。在东欧,各国都有党领导的文化部门,但许多作家和艺术家都不关心政治。在罗马尼亚,有一位曾在中国读过大学的文艺评论家公开对我说,作家的任务就是写作,不写作而去当官,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声誉和地位。这一切都和中国很不相同。十月革命之后,俄国的大作家如蒲宁、小托尔斯泰,以及不少的演员都跑到西欧和美国,连高尔基也在国外呆了十年。而中国呢,1949年新中国成立,不仅没有文艺工作者外流,连当时正在美国讲学的老舍、曹禺,也很快回到了刚解放的祖国。当然,还不只限于文艺界,科学家也是如此。被美国人扣住了的大科学家钱学森,不是经过艰难的斗争,而回到了祖国么?在上海解放初期,我接触过许多国内外有声誉的专家、学者,如吴有训、周予同、徐森玉、傅雷、钱锺书、茅以升、冯德培,以及梅兰芳、周信芳、袁雪芬等等,不仅拒绝了国民党的拉拢,不去台湾,坚守岗位,而且真心实意地拥护共产党的领导。
他在文章结束处说:“写到这里,不免有一点儿感慨,中国知识分子这样真心拥护和支持中国共产党,而四十多年来,中国知识分子的遭遇又如何呢?众所周知,1957年的反右派,1959年的反右倾、拔白旗,1964年的文化部整风,以及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首当其冲的恰恰是知识分子。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找不到顺理成章的回答,只能说这是民族的悲剧吧。”
1985年9月6日《人民日报》第一版上,新华社向全国发了通稿。电影《武训传》在“被片面、极端和粗暴”地批判三十四年之后,终于得到平反昭雪。话虽然说得平和委婉,但是意思十分明白: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搞错了,是一场大冤案!
走笔至此,我不禁又一次想起1980年2月,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兼中宣部部长的胡耀邦同志在全国剧本创作座谈会作长篇讲话的最后场面,他又一次强调要爱护文艺队伍,忽然激动地站起来,举起攥紧的拳头,高声说:“我们的党要发誓:坚决不许对文艺作品妄加罪名,无限上纲,因而把作家打成反革命!”
人们忘情地不停鼓掌。二十多年过去,斯人斯语,恍如昨日,不禁百感交集,怆然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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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训传,用别人打一把换取一文钱,攒够了钱来办学校,为的就是不让穷苦人因为不识字而受人欺负!
他受到了慈禧太后的接见……
一切似乎很美好。但赵丹这家伙的点睛之笔在最后10分钟。他问受到资助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读书?
学生眉飞色舞的说,要做官啊。不要当穷人!
武训发现,他想帮助穷苦人,资助他们来读书,变成了大官,同样回来会欺负穷人。
怎么会这样?这样搞没道理!我是在浪费生命吗?
说明意识形态就是一种工具而已。不管贫富贵贱,都可以加以利用。
老农民当然不懂,意识形态权力是和政治权力平行的一种力量。
武训的初衷和结果完全不同。正像我们的政权建立也是这样。
本来是让穷苦人翻身得解放,没想到穷苦人做了官以后,就还是回头来欺负穷苦老百姓,失地失所。
中国式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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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下,先以天下为可以公平。
内心欲望充炽,为人父母官,如何持平?
西方也一样,人民选出来的权力,才能做事。没有积极争取,就做不了事。
办学校,是致太平的途径,却不一定能致太平,致公平。
学问也与志向,变成了两件事。
明此,武训难题可解。
明理,中国可以摆平。
又回到鸡生蛋的问题:还是书读得太少!
被禁属于正常。办教育没问题,关键是这教育是为何而教育,培养三纲五常和官老爷的教育,不要也罢。
这著名电影很有教育意义,现在给中小学生看也很好,让他们知道得到教育的权利是多麽的不易。50年代被毛泽东批判,真是无妄之灾,赶到政治的风口浪尖了。
《嫁给(封建主义)大山的武训》。
片长208分钟,赵丹饰演武训。那真是一个伟大的人,为了让穷人可以念书,自己不辞辛苦的讨饭,期间遭遇了欺骗与各种阻碍,结果学堂终于办成,却还遭到了利用。武训及时装疯逃过了一截。他的路还有很长,人民与政府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其实有一点是没有变的,读书是要花钱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理论在中国各阶层的烙印如此之深如此长久,而跌落至知识越多越反动也不过刹那光景,从来都是教育妖魔化,从来都是劳心者的解释权,穷苦的只有无辜百姓。此片立场尴尬,触及不慎,难以言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武训,的确是言之有理。
毛爷爷说:武训为了取得自己所没有的宣传封建文化的地位,就对反动的封建统治者竭尽奴颜婢膝的能事,这种丑恶的行为,难道是我们所应当歌颂的吗?【真讽刺】
要夹带多少私货才能把拍成这样呢?可以想见,这是一部去掉意识形态部分仍能成立的电影。只是影片结尾的解说词把武训全部的苦闷和怀疑都平面化了。如果把开头结尾的解说去掉,整个片子就深度和技术而言都是上乘的。而且看之前很难想象,里面竟然用了许多颇先锋的分镜方式和叙述技巧。可惜了,太可惜了。
出于民,归于民,既为民,亦靠民,共兴利民之业。目标直指新民、新学、新政,不要暴力革命。真是一棵毒得不能再毒的大毒草呵!
电影传奇
昆仑为赚钱拍成两部长,我看的196分钟。起初只是义学修成武训倒下,陈鲤庭郑君里沈浮七嘴八舌添添补补,多出若干反转、文武双线、超现实段落,首尾套上黄宗英的阶级说教完全变了味。意识形态同新民主主义摇摆不定,理性颂歌与阶级觉悟互相拧着,周大起义不伦不类。武训不是陶行知,武训不足为训。
赵丹遗言“党大可不必领导怎么种田、怎么做板凳、怎么裁裤子、怎么炒菜,大可不必领导作家怎么写文章、演员怎么演戏。文艺,是文艺家自己的事,如果党管文艺管得太具体,文艺就没有希望,就完蛋了。”
各种封建反动思想,难怪被老毛批判。3星半。
如同我们喜欢给文革中遭受磨难的知识分子过高的赞誉一样,我们也会给囿于意识形态而遭到打压的电影过度的赞美,何况这是成为第一棵大毒草的《武训传》。但它的确是部艺术上很平庸的电影,剧情拖沓而冗长,也算不得赵丹最牛逼的表演。技术上拟音做得很糙,配音独独让赵丹操山东话,滥用叠印及象征手法。
不愧为中国第一大毒草,好似神迷玄幻的万花镜,不同的立场视角就能解读出截然相反的观点。在我看来,武七的神性远远大过了人性,就好像一个西方基督式的人物突如诞生在苦难的晚清农村大地上,迷惑了整整四代观众。影片的表现手法和意识形态过于前卫,这在百废待兴的社会主义建设初期上映无疑是场灾难。
从中看到了当时百姓最为真实、淳朴的一面,同时也为他们的遭遇感到痛心。对于此片被禁,纯属荒唐。
武训把受压迫的原因归结于缺少文化,把改革的希望寄托在知识分子上,反贪官不反朝廷。现在看来,《武训传》被禁也在情理之中。
电影里做梦及幻想的场景胜过很多鬼片,粗糙直接反而更吓人。小桃在庙里跟武七最后一面真是no zuo no die,大好前途毁于一时羞涩。100吊钱好像香肠…以及最后朝廷内像马蹄的丞相袖口,像驴蹄的慈禧太后鞋垫…看似很平常的东西在导演镜头下变得另类新奇。年代久远,未能欣赏。
凡是能被禁的都是因为自身的预言性
我第一次看中国老电影开始惊讶美术部门的强大,这片子在技术上和艺术上都有很不错,更重要的还是被莫名扣上的禁片帽子,如今看来很冤枉,却也让这部电影成了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