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除了导演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调度,更是仰赖了四位主角的精彩演绎。朱迪·福斯特,凯特·温丝莱特,克里斯托弗·瓦尔兹,约翰·C·赖利,根本看看名字就能想象到他们之间的火花四溅。两位男主角性格差异较大,各有千秋,克里斯托弗即使饰演律师也带着些“无耻混蛋”的阴狠。朱迪和凯特有美国中产妇女的共性,表演上难免有飚戏之嫌,朱迪偏执,凯特虚伪,难得二位性格细微处把握的也很好。《杀戮》是由法国、德国、波兰、西班牙联合制片的79分钟喜剧影片,该片由罗曼·波兰斯基执导,朱迪·福斯特、凯特·温丝莱特、克里斯托弗·沃尔兹、约翰·C·赖利等主演,于2011年9月1日在意大利上映。
该片讲述了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两对家长由于孩子打架而见面,随后发生争执的故事。语言的交锋中,涉及话题包罗万象,从家庭教育到人生观、夫妻感情男女关系,但是都逃不脱悲观绝望的方向,话题看似无机的被提起,实则丝丝相扣,与情绪节奏配合的恰到好处,全然不是随便编排的。
在这个春天的早晨,我似乎选择了一部不太合乎时宜的电影来看,它的名字叫《杀戮》,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春天早晨的明媚阳光里,我不出去散步,而是选择坐在电脑前面,看四个中年男女为了鸡毛蒜皮喋喋不休,但我就是选择了这么做,观察自己或别人,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的行为和选择,有太多时候无法解释,我们就是想这么做,正如这部电影的人一样。
这部电影,符合我最喜欢的那种电影的特征,演技扎实的戏骨,火花四溅的碰撞,衔接流畅的对话,狭小的场景把演员困在其中,所有情节全部都要依靠剧本功力,整场电影如同观看一场精彩的网球混合双打,有太多可以回味和分析的细节,它不像一些制作华丽的大片,它调动的不是观众的视觉刺激,而是让你的大脑也真正参与进来,如同引擎被轰然启动,开始跟随噼里啪啦的对话高速运转起来。类似这样的电影,还有《日落号列车》《与女人们的对话》等等……
剧情其实非常简单,就用AB来代替这两对夫妻好了。A夫妻的11岁的儿子用一根木棍打了B夫妻的儿子,导致B夫妻的儿子嘴唇受伤,掉了两颗门牙,于是A夫妻亲自上门道歉,试图协商一个解决方案。
既然决定要孩子,打算开始要为一个生命的成长负责,这种鸡零狗碎的事,对所有父母来说就在所难免。显然谁都不想处理这些破事,但我们的一生常常就是被无数的破事牵着走,好像一头被蒙上了眼睛不停转圈的瞎驴,我们有时也巴不得像个孩子一样,抄起木棍痛痛快快的把生活揍一顿,然后一走了之,让别人来收拾烂摊子。但我们不能这样,因为我们长大了,我们会不停告诉自己,我们是成年人,是文明人,所以我们有责任,必须一件一件处理好这些生活塞给我们的无穷无尽的麻烦事,哪怕珍贵的生命就在这些不情愿中一点点的流失。
所以,A夫妻硬着头皮来给儿子登门道歉了,他们谦逊而充满诚意,把自己的儿子骂的狗血淋头,说他是个疯子,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并且提出要给B夫妻的儿子找最好的牙医,本来协商到这里应该可以完美结束了。
但有时,就是某个细节出错了,甚至不能说是出错,只能算得上是有点不对劲。在这件事里,那个细节就是A先生在协商过程中接了几个电话,因为他是个律师,而他最重要的客户是一家制药公司,在这个早晨爆发了公关危机,他本来应该去处理这件事,却被妻子硬拉来为儿子道歉。
于是,一些情绪开始酝酿起来,B太太开始认为A先生并不尊重这个事件,认为他们需要更有诚意的道歉,于是四人又再次回到室内,寒暄,协商,但情况并没有变的好转,而是越来越失控,最后已经和孩子无关,而是开始互相控诉,控诉婚姻,控诉社会,文明的外衣就这样被一件件剥掉,人们最终都说出了心里真正的想法,互相指责对方是骗子,懦夫,神经病。
这部电影名为《carnage》,意为屠杀,这名字似乎太过严重,毕竟电影里并没有人真正死掉。但太平盛世,我们所能经历的兵荒马乱也大多就是如此了,观念的交锋,道德的歉疚,价值观的互相屠戮,对彼此生活方式的贬低,试图在相处中争夺道德高地和更大的话语权,战争从来没有消失过,它只是变的看不到硝烟,却未必不带来伤害。耶稣曾经说,你若恨一个人,就是杀人,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四人之间所经历的这种互相捅刀子的过程,也无异于一场杀戮,而且不像真正的杀戮那样一刀毙命,就此结束,它会一直发生,每天重复的发生,发生在校园里,发生在婚姻里,发生在每一次的交谈里,那被杀戮的也许是一些无形而珍贵的东西,我们甚至都未曾意识到它是如何在我们心中死去的。
其实我很同情B太太,她看起来是这四个人里面心理素质最差的一个,最先稳不住阵脚的就是她,最先开始哭泣和崩溃的也是她,当她的丈夫告诉别人,她是个作家,她接过话来,努力表现得像个专业的作家。但很快,她一转脸就愠怒的责备丈夫,不应该告诉别人她是作家。她的内心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写过一本关于非洲大屠杀的作品,这表现出她有强烈的道德感和世界公民意识,但同时这本书大概并不成功或评价不高,所以她现在只在书店里卖书的小职员。
她坚持的很辛苦,她试图活的鹤立鸡群,她收藏和保存着绝版画册来表现自己的品味,并把它们放在茶几上最显眼的地方,她有着顽固而脆弱的自尊心。她反对草草和解,反复强调A夫妻的孩子必须真正认错,否则这事没完,她强调她并不关心利益本身,而是在坚持纯粹的公正和普世价值,是在维护社会正义与和平。
朱迪福斯特在这个人物身上确实是用了心的,几乎贡献了她演技的巅峰水准,她并没有整容,但一开始我几乎没有认出她来,她为了演这样的一个女人,几乎连气质都改变了。那紧张的笑容,那强烈压抑着不满,却又想表现出放松状态的矛盾的肢体语言,让这个女人显得很纠结。
她身上有一种倔强的东西,她的理想主义气质,她固执的想要教训别人,她对何为公正几乎是洁癖般的坚持,她对文艺作品的推崇和珍惜,她的得理不饶人,在交锋逐渐深入的过程中,几乎达到了让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有一些小细节其实值得玩味,比如A太太呕吐在画册中,我个人觉得那其实是一个隐喻,隐喻着A太太对画册,或对B太太所代表的那一套文化价值的贬低甚至羞辱,虽然A太太一直试图表现的很尊重人,但她其实只是为了解决问题,并非真看的起B夫妻。她的呕吐当然不是有意为之,只能说是导演的黑色幽默,这背后想要表现得,大概是每一个被称为“文艺青年”的人都曾体验过的羞辱。B太太固执的想要扮演人民教师,却终于把自己变成了人民公敌,最后连自己的丈夫都站在了对方一边,和他们把酒言欢,躺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讥讽自己的妻子。她不可能不生气,但越生气越显得自己像个玻璃心,显得自己像个笑话,AB先生开始联手嘲笑她所信仰的那些高大上的价值观,他们其实意识不到自己的残酷。是的,其实很残酷,对这样一个敏感的女人来说,这是一种赤裸裸的霸凌。
这部电影给我的感觉,A太太其实早在评论培根的画作时就说的很准确了:“残酷,华丽,混乱,平衡”,这部电影也正是如此,人们彼此伤害,也在彼此寻求和解,试图平衡各种利益和价值,却把世界搞的残酷而混乱,这样的剧情,只要还有人类活着,大概就会永远继续上演下去。
在经历了A先生和B先生的轮番嘲笑批判,到最后,貌似温和明理的A太太似乎也得了某种鼓励,她借着酒劲,抓起那把郁金香砸的稀烂,也同样可以看做是对这一价值的彻底否定。
不记得是谁的著作中曾谈到过,在每一个家庭中,或每一场争端中,最后一定会有一个人成为“被归罪者”,他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愿意把所有责任和罪过都推给他,把对生活的不满推给他,而B太太最后就沦为了这一角色。本来只是协商孩子打架的事,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价值观的高下之争,最后三个人几乎站在了同一边,来攻击B太太的不合时宜与理想主义,攻击她的挑剔和认真,她成为了那个“被归罪者”。
也许,甚至在观影时,你都会被影响,在心里开始归罪给B太太,觉得她真是一个事儿妈。但你是否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每当我们试图谈论优美,谈论文化,谈论和平,谈论一些高贵的价值时,就经常不知为何会引来莫名其妙的敌意,说你装逼啦,说你虚伪啦,说你不合时宜,说你只会空谈其实是个弱者,又或是说你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而这些指责和嘲笑,你甚至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护。它们来自实用主义者,来自权力的拥护者,甚至来自什么都无所谓的简单粗暴者,那一刻他们似乎都有了开始向你扔石头的权力,最后,可能连你自己都开始为这一切感到羞愧,你会哭泣,会觉得孤独,最后你也开始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甚至慢慢走入他们的一边。
林奕含曾说:“人类史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我对这句话的理解,从来不只局限在性侵之上,我理解,她说的是权力,性有时也只是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权力和霸凌是会以各种方式反复出现的。当你生活在某种畸形的文化里,被这种文化压迫着,伤害着,还要被这种文化无声嘲笑着,正如林奕含,她明明是受害者却也承受着某种微妙的污名化,比如荡妇羞辱又或是矫情等等,这些话也许并不总是被直接说出来,但它们一直存在,它们一直在屠杀。
所以我想,真正的和平并不只是收起刀枪吧,而是努力去呼唤一种真正善良的文化,它让我们学会控制内心的权利欲,看清自己也从来不完美,它将带来一种退后,一种谦卑的自省,不要轻易拿起你手中的石头去砸人,因为那石头从高天落下,最终可能砸到的就是你自己。
“Carnage”原是著名的舞台剧,曾荣获托尼奖。讲的是两个家庭因为儿子打架而坐在一起商讨和解不成,却节外生枝,引发一系列大吵架的故事。四个角色时而站在各自家庭的阵营,时而加入性别的阵营,时而加入同性别的内斗,时而各自为战,涉及了处事态度、人生观、价值观、男女之别、婚姻的压抑,乃至人类文明与动物本性的层面。作为舞台剧,这一切几乎都靠台词来撑起,可见这剧本是非常精彩扎实的。
罗曼·波兰斯基将其搬上荧幕,并请来朱迪·福斯特、凯特·温丝莱特、克里斯托弗·瓦尔兹、约翰·C·赖利四位功勋卓著的演技派来飚戏,看得着实过瘾。四个角色分别代表的现代人的四种典型。
朱迪·福斯特是研究非洲的学者和作家,热爱艺术,以文明的理想主义者自居,一开始她也是最和颜悦色的。但随着其他三位都不认同甚至讥讽自己的理想主义,其中讥讽的最凶的竟是自己的丈夫,到了心爱的画册被弄脏,她就彻底失控了。可以说凯特的那一呕吐代表了普通人对她这类“文明人”的真实看法。另外她反复强调己方是文明人才愿意在自己儿子牙齿被打掉的情况下还和对方坐下来谈,似乎是想将负罪感强加于对方,并且带有我是文明人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的意思,也显示了她的这种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作风。
约翰·C·赖利,朱迪的丈夫,则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或者说“庸俗的凡人”,他在四个角色中文化和事业水平都应该最低。起初还和朱迪站在一个战线,后来随着气氛不断升温,他对妻子的文明框框的不满暴露了出来,在放下所有面具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庸俗的混蛋”之后,释然的讥讽任何人,释然的破口大骂,也释然的和“敌方"克里斯托弗品起了威士忌和雪茄,把婚姻中的压抑一扫而空,倒是让妻子措手不及。这其中有他不少令人捧腹的“小人物式吐槽”,堪称亮点不断。
克里斯托弗·瓦尔兹,《无耻混蛋》里的Boss纳粹上校,那股无敌的、令人着迷的欲擒故纵的匪气也带到了这部电影中来,职业是个狡猾的律师。从他无尽的业务电话来看,这是他唯一关心的事。老婆吐了一地他其实也毫不在乎,可以说他对孩子打架这件事更是不屑一顾。他可以说是个毫不掩饰的“野蛮”人,积极奉行最冷漠的解决方式,他是最站在朱迪对立面的角色。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淡定样子,许多冷言冷语也是令人叫绝。如果说赖利是小人物的吐槽,瓦尔兹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不屑与讥讽,只有手机泡汤了才抓狂。本片戳到我的大部分笑点都来自于他,实在是演的太酷了,偶像。
凯特·温丝莱特,投资经纪人,工作狂律师的妻子,可以看出相较于对方这是个高收入家庭。她所代表的形象是被压抑坏了的人们。她装扮时尚,也知书达理,努力在过分的丈夫和对方家庭之间维持局面,但她肠胃和内心都不舒服爆发了之后,翻脸最彻底的也是她。攻击面极广,怒斥赖利扔掉仓鼠是谋杀犯,大骂朱迪存心找碴,然后再把最可恶的老公的手机扔进了水里。可见平时忍得有多痛苦。
在这四个精彩的人物的交锋之中,孩子打架的事早就被抛诸脑后。这之间贯穿了两个家庭的矛盾、两个女人之间的冲突(这个是永恒的战争)、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但谈到烟酒就一笑泯恩仇了)、男人和女人的冲突(把手机扔水里之后男女的不同反应非常典型),以及所谓的文明和野蛮之间的矛盾(三人围攻朱迪)。虽不能说蕴含了多么深刻的哲理,但环环相扣,连接的自然流畅,生动且激烈,用一个房间装满了戏。同时还在精妙时机插入来电(克里斯托弗的客户与约翰的妈妈),让场景、人物、情节都有了延伸。
不过鉴于本片是从戏剧改编而来,波兰斯基导演的电影版究竟有哪些新贡献呢?从电影与戏剧的最大不同---观众的距离可以观察到,一系列特写,尤其是演员的面部表情(例如朱迪气壅于胸、青筋暴起的样子与克里斯托弗的淡定状)能够得到更清晰的表达。其他比如对电话上的来电者的特写,也是电影的优势所在。除了这些特写,电影版也没运用更多的镜头语言,它所倚仗的还是对话。电影的时间弹性的特点在本片中毫无用处,因为电影版和舞台剧一样,现实时间和剧情内时间是一样流逝的。相反的,舞台剧中演员和观众更丰富的互动,在电影中就丧失了。所以总的来讲,这部电影的精彩,更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原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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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斯基的电影一向给人以阴沉灰暗的印象,即便是略带温情的《雾都孤儿》,也被伦敦难以散去的雾霾所笼罩。片名叫《杀戮》也不奇怪,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导演向来不吝展示人性中恶的一面,影片中自然不乏大胆的暴力镜头和诡异的心理状态,所以一早我就做好了裹在被子里寒毛竖起冷汗直冒的准备。
只是《杀戮》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全篇唯一的暴力场面就是小孩打架,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根树枝,唯一的伤害就是两颗门牙。没有恶棍,没有阴谋,没有扭曲,没有极端,没有边缘人性,没有绝境心理,有的只是四个衣冠楚楚绅士淑女之间从头至尾的唧唧歪歪,从极简的形式来看像一出舞台剧,从穿插的笑点来看又像一集情景喜剧。天知道杀了什么东西又戮了什么玩意儿。
不过,要是忘记片名,这电影看似平淡如水,似乎也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叫人在喋喋不休中欲罢不能。人们之所以爱看情景喜剧,是因为它贴近现实生活,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烦恼芜杂的心态都可以在观众心中引发共鸣交互。本片就是因为一次平常的纠纷引起两个家庭苦恼抱怨大爆发,四个人的个性特色极其鲜明,这样的人物形象很容易投射到自身、家人、同事等等,或者是上海老娘舅中的那些主角,鲜活生动如在眼前,丝毫没有“高于生活”的距离感。
更重要的是,影片揭示了日常生活中一个令人心寒齿冷的真相,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完全是无用功,讨论不会导致世界的任何改变。这么说恐怕会令许多辩论高手谈判专家坐不住,但电影的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两对男女一开始外表亲和努力讨好寻求认同,但是每个人自身的思维习惯和价值体系又把对方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
《巴别塔》说的也是沟通的障碍,但是它更大而化之地通过语言、民族、文化的差异来探讨。从这点来讲,《杀戮》的讨论更加深刻,也更具有普遍意义。因为四名主角都操着同一种语言,住在同一个城市,从经济条件看应该都属于中产阶级,社会地位恐怕也差别不大,但就是外在那么类似的四个人,在化解一个小小矛盾的过程中却困难重重,意见始终无法获得统一。即便是朝夕相处的夫妻,说到痛处居然也会撕破脸皮反唇相讥。所以看似和平的室内讨论,其实是在同室操戈;看似恩爱的夫妻关系,其实也是同床异梦。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每个人都自以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自以为自己的价值观可以凌驾他人的一切。和平爱好者看不惯学校帮派,动物保护者看不惯抛弃仓鼠,利益至上者看不惯道德说教,平等主义者看不惯职业歧视,所有的人都互相看不惯,认为对方的行为和观点触犯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一定要对方按照自己的道德规范行事才肯善罢甘休。仔细想想,我们真实生活中实在不缺少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们自己,又何尝没有因为一些并不伤大雅的观点不一而表现得痛心疾首与家人朋友同事不欢而散日渐冷漠不相往来呢?
这样看来,“杀戮”或许可以解释为一种语言的暴力,一种价值观的冲突,每个人持着道德之剑互相砍杀,刀光剑影之中不见血肉横飞,只有满屋的酒气和一地的呕吐物。只是肢体的暴力可以决出胜负,语言的暴力的结局只能两败俱伤。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就辩论这件事来说,过过嘴瘾可以,认真你就输了。
片头片尾的安排实在妙不可言,也避免了让本片完全沦为舞台剧的可能。镜头只是远远观望,听不见孩子们说话的内容,也几乎看不清动作细节,暴力的背景也是一派绿色和平的和谐景象,令人想到在室内的谈笑背后却反而是一番肃杀的气氛。这更进一步证明,比武斗狠远比比文斗口容易和解得多,到底哪个文明哪个野蛮,也是值得商榷的事情。
红袖添饭在评论《雨果》时说,获奖后的老马丁成了无所羁绊的老顽童,不再卯足劲要追求认可,而是以俏皮的姿态玩电影于股掌之间。评论也同样适用在波兰斯基的身上,早已集大满贯于一身的他也过了围着奖项转的年代了,自然可以拍出《杀戮》这样创新而不造作、深刻而不沉重的小品来与影迷同乐。从这点来讲,如果没有那些金人金狮金熊之类的东西,或许电影更加幸甚。
(芷宁写于2012年1月6日)
不足80分钟的戏,4个主演,简单的几个场景,就能让观众看得乐不可支又颇有感触,这便是影片《杀戮(God of Carnage)》的魅力。而它被呈现得如此这般充满张力引人入胜,除却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对影片具有毋庸置疑的掌控能力之外,和该片有个扎实精彩的剧本不无关系,也和四位演员精湛的表演不无关系。
该片脱胎的戏剧原作译名为《杀戮之神》,是令人钦佩的女剧作家雅丝米娜· 雷札06年的作品,雷札的剧作向来以结构精巧,布局精妙,人物刻画生动,语言丰富犀利见长。有幸看过她的话剧《艺术》的普通话版——03年该剧被上艺搬上舞台在京公演时,几乎形成了一股“艺术风暴”, 直接导致一票难求,首都剧场门口人满为患。而这部《杀戮之神》也和《艺术》一样,一经公演就获奖无数,被译成多种语言,风靡世界舞台。
从舞台到影像,波兰斯基加上了一堵墙,形成了相对封闭的空间,影片的所有场景几乎都是在会客厅里完成的,偶尔有厨房和洗手间入镜,而门外的走廊则更像是一个分段的标志,每次由走廊再入室内,剧情都会进入一个新的层次。可见波兰斯基对影片节奏的把握和对场景的有机调度,《卫报》并没有夸错——“波兰斯基的执导是精准的、明确的,而且完全合乎影片的目的。他在银幕上树立起来的第四面墙令人惊艳。而且完全符合戏剧剧本的设定,把故事圈定在了一个特定的时空内。”
现实中的很多事很难用理智去衡量,如,争吵往往带有感情色彩,而谈判则需建立在理智和秩序的基础上。具体到小孩打架,其原因和过程很可能都是单纯的,而成人的争吵则带有各自的观点、成见和情绪,常常越辩越乱。于是,在现实中小孩之间闹矛盾,家长通常不去理会,因为一旦搀和进去,就会把小孩架吵成大人架,而当大人们吵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小孩们很可能已和好如初了。
该片伊始,两小儿打架,一个把另一个的牙齿打掉两个。两家家长本着文明人理应沟通理解的理念,开始了接触,希望就小孩的“暴力”事件达成和解。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无奈的,两对夫妇从一开始表面上的彬彬有礼,逐渐露出彼此瞧不顺眼的倪端,继而相互愤怒的指责嘲讽,吵得不亦乐乎。其间不仅两家对吵,夫妻之间也吵,还间或地,因性别差异而划分为男女两个阵营。于是,各种平日里隐藏着的矛盾浮出了水面,平素性格里压抑着的一面也暴露无遗,他们从家庭责任吵到社会责任,从职业偏见波及个性差异,从教育方式扩展到世界观,吵得酣畅淋漓、乌烟瘴气,却不可能有结论。
这两对夫妻似乎代表着不同人群的特质,自由作家佩内洛普(朱迪·福斯特饰演)属理想主义,注定要在现实中碰壁。而她的丈夫迈克尔(约翰·C·赖利饰演)是个消极享乐主义者,因为对现实失望所以他乐于活得肆意点,这对夫妻的生活理念从来都是背道而驰的。律师艾伦(克里斯托弗·瓦尔兹饰演)则是个现实实用主义者,注定会对理想主义者嘲讽,他的妻子、金融界的OL南希(凯特·温丝莱特饰演)注重形象,平日里总压抑着自己……让这4位就某件事达成共识,本来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何况涉及各自的宝贝,于是他们唇枪舌战,相互攻击,让一句句精妙绝伦的台词蹦出,令影片充满了妙趣横生的黑色幽默。
就表演而言,高手过招,总会让产生流光四溢的效果,凯特一如既往得好,精准而细腻,其中因紧张而呕吐的戏估计会排上某类排行榜,瓦尔兹的表演松弛自然而贴近角色,福斯特演出了作家的敏感和神经质,而赖利的戏似乎较前三位的相对弱一点。
片中的几个道具用得不错,如手机和郁金香,律师艾伦很忙,手机总响个不停,手机延伸了影片所能表达的空间,还催化了旁听者的情绪,让其引爆了一个高潮。郁金香本是作家注重生活品质的表现,可在最后,它也和手机一样惨遭情绪失控者南希毒手。另外馅饼、咖啡、酒精和雪茄,均起到了让人物获得情绪释放途径的作用,也一样带动着剧情发展。
有时候,杀戮并不需要刀光剑影、荷枪实弹,语言的杀伤能力往往更胜一筹,特别对于所谓的“文明人”而言,戳中要害的话赛过毒药。从这个意义上说,影片的另一个译名《会客厅杀戮》,很靠谱。
http://nicolew.blog.hexun.com/71991293_d.html出于一意想听出弦外之音的观影恶习,看片时我不断调整预期。好的片子也就不断加大负压,直到喷、呕、射、溅的镜头,在排空/被排空的感觉里赖一会儿,这就是我所有的观影恶趣味。
P的职业是作家,我第一次坐直了身子。女作家和一个人高马大、婆婆妈妈、喜欢带孩子的男人处一室,有意思。这组搭配表面的违和感,立即被生活化的合理性扫除了。一个有智识的女人找一个无欺无才的男人,make sense。更大的合理性还在于,本来一眼望去是两个不平衡的家庭,律师组合至少属于社会中上阶层家庭,推销员和家庭主妇当属中下。但P以一个女作家和美式劳工形象男人的结合,立马获得了某种政治正确。你可以推断这种选择里含有一些纯属智识上的、理想化的判断。事实也证实,P是有明显思想左倾的女知识分子(关注非洲军政府屠杀问题),而且他们生活在纽约,更容易掉入东海岸左翼知识分子的思维巢臼:即是对推销员、劳工这一自食其力者阶层抱有理想化的观念。
片子发展到双方家庭为对方该怎么教育、制约自己的孩子,这种视角展开得更加裕如。P家要是投票,显然是投民主党的,以A家的身份和地位,他们投共和党票的可能性大得多。在面对一个"manic“儿子的态度上,这一点更加显然。这难道不是对美国民对政府在海外用兵态度的一个隐喻么?一桩真正的丑闻从A的手机里走漏风声,和眼前待解决的冲突相隔离。但在一个社会资源处于弱势的家庭,仍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介入它。一面是P抠字眼的道德感,另一面是她老公几乎纯属spontaneous的反应。对于A的问题药物,他只需出于切身的实用考虑拒绝它;对于A的儿子的恶行,他也满足于接受一个表面化的道歉(至于他老婆P孜孜苛求于道歉/负罪中蕴含的普泛的公义,他并不那么在意)。
在这样一个狭小空间里,展开的社会政治光谱上,P的家庭,不管是道义上还是实质上归于传统的左翼关切范围,似乎都是更易博得同情的。但两人的分歧也就埋在这里。抓两个细节,一束茶几上的郁金香,是P老公特意弄来的,粉饰一种和高于自己的族类坐上桌面的”平等“。P和A的老婆,偶然中一起翻看茶几上常摆的弗兰西斯-培根画册。那是一个倍受后现代解构话语欢迎的作者(可以看出女主人P的底子),而其作品则进入社会上层玩票的高价流通圈子。两个讽喻的记号,教科书般地并置着。
Nancy突然前奏性地吐了一身一地。两对夫妻得以短暂地分处两室。P和老公拿A唤老婆的肉麻昵称Doodle调笑,被抓了个包。想不到两人突然变得底气不足,旁观者情绪就此开始向另一边倾斜。你发现,首先,在P家内部存在着长期”言论压制”(她老公打开酒瓶,那副孬样就在抱怨中变本加厉);其次,P的自我道德纯洁感是和对小罪恶的低容忍度相联的(再回想到片子开头,P从儿子同学嘴里诓取事实的小flaw);最可气人的,是P对老公酒后道德虚无主义言论的猝不及防。当然,这种气人更是气自己,倒还不在于左翼理想主义的幼稚仍有近于体感的诱惑力,而是你分明可以从这个片子嗅出对"公平“云云的道德期待里的势利。如果你在观影过程中,经过像我这一番内心倒戈的话。
在这个关头,A接过话茬,他反而用蒙昧主义去取消这种道德虚无感。非洲丛林中的杀戮之神,一个人类学的段子,居然在一部室内剧里逼到吐点。“我们都是贱人”,轮番地自贱和他贱,奔向高潮的狂途末路。这倒是很符合波兰斯基这个在“被告-法官”的身份里两面逢源的家伙的自我和解。
这样分析下来,片子好像就无趣了一大截。编剧是犹太人,金牛座,1968年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凡出手的戏剧均获法、英两国的最高奖,最近的一本书是跟随萨科奇一年的纪实作品。如果她的作品里仍有一副法国左翼知识分子近五十年里彷徨于无地的样子,那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我发誓我下辈子也难写出酱紫的剧本,成精了的福斯特和温丝莱特对飚,我神波兰斯基随便在监狱里剪一剪,一群成了精的人在一个房间里随便舞弄一下,也足可以惊世了。然而好吧我承认,密集的对话中,有四成的对白是猜的……囧
西方历史结束于威士忌
噗哈哈哈~,凯特的当桌爆吐,和那只浸水之后依然阴魂不死,在铜盘里吱吱震动着、蹦跶着的手机,是整个片子的点睛之笔。生活与婚姻与关系,皆像一只吃剩的派,令人作呕,又无可改变。个人尤其喜欢这种封闭空间里一群人围坐话唠的戏,只是这次不是伍迪艾伦,换了波兰斯基。
昆汀·塔伦蒂诺的好基友的声线真是标志性……标题太具欺诈性、总以为这出舞台剧闹到最后会搞条人命出来但居然什么也没发生
短小精悍的室内剧,如此话痨的曾一度让我不认为这像波兰斯基出品,到十分伍迪·艾伦。改编自拿过托尼奖的戏剧,剧本优秀自不用说,成了精的几位演员在一起飚戏甚是精彩,全片都在一个房间里进行却没有丝毫冷场,包袱一个接一个,字字珠玑,干净利落,酣畅淋漓。★★★★
煎熬。就是部叨逼叨对舞台剧吧。(看片前看评分这么高,还是喜剧,导演卡司如此大牌,想必可以一看。于是叫了老乡一起,看到一半人家要离开啊,硬是我强拉着坚持看完,看完就郁闷了,这什么剧情啊,出门都那么墨迹,一杯咖啡,进屋又退,从头到尾,来来回回,老乡流泪,从此我挑片再也不陪⋯)
中产阶级们的面子功夫看上去显得那么虚假,一开始情绪还能靠理性控制,几杯酒下肚,文明不复存在,人性野蛮的一面毕现。四位演技派贡献了今年最精彩的飚戏,但是每个人还是以往给人的印象,没有新鲜的突破,就像演了一场话剧。波兰斯基的场面调度和剧本的强悍让人叹服,四个字:精彩绝伦!★★★★★
特别精彩!台词剧本加表演功力深厚,四人从文明伪装到歇斯底里,一路演技飚飞。观众笑场N次,四人表演皆很棒,让我想起《虐童疑云》的互飚演技,此外不得不说下温丝莱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呕,超越小月月五千米,光这一呕就可以考虑再拍个3D版加强视效哈哈。
完全靠对话来推进情节。刚开始以家庭为利益公共体,一度又以性别划分,还有社会等级的微妙情绪……很丰富。
Trivia一则:这部片的舞台剧08年在伦敦由拉尔夫费因斯主演,然后这戏最早的英译者是Christopher Hampton、也就是去年威尼斯另一竞赛片Dangerous Method的剧作者——巧的是DM的原作"The Talking Cure"03年在伦敦首演也是拉叔主演的。
泡过水的手机完好无损,被遗弃的仓鼠活着滋润,打了架的孩子嬉闹如初~原来,我们越上心的小事,越不把我们当回事。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概莫如此。
以前看波兰斯基自传上说“我十八岁以前一直十分可怜地以为自己是手淫的发明人”,笑到打滚,结果直到现在一看到他的名字,我的第一反应还是“手淫的发明人来了”…=..=
成人的世界真复杂,一个人的成长其实就是在增长自己的兽性,并学会将自己的兽性隐藏,文明始终伴随着野蛮,世界注定无法实现真正的和平,再小的事件也会有硝烟的产生。四人对戏实在精妙绝伦。
除了卡司强大,其他都远不如1994年的《死亡与少女》,要知道,他是波兰斯基,不是其他小破导演,交出这样的作品,真没啥
文明,以及文明的虚伪;沟通,以及沟通的障碍。阵容很豪华,结局很讽刺。又一部局限在小空间里的话痨电影,四个主演狂飙演技。
这种片里才能体现演员的伟大之处
带有强烈舞台剧风格的小品,剧作没什么新意,也谈不上什么戏剧张力,不过单看四大腕飙戏也还蛮有意思,只是到最后十几分钟就过于无聊了。PS:福斯特这次的表演也有点过火。
貌似是第一次看这种单一场景的话痨电影没觉得特别闷困=_=
我不知道这个沉闷的破B电影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推崇,反正我强迫着自己看了1/3,发现确实没什么笑点,果断删除。
精彩绝伦的七十分钟短剧,四位影帝级主角代表了当下最典型的四种人,波兰斯基的剧本和台词把控功力超群,精辟到让人一秒钟也不愿放过。在一件又一件小事的刺激下,“文明”的人皮伪装被撕破,兽性毕露之后的每句对话都犀利、酸讽,使这场“言语间”的杀戮一步步升级最后结尾神来一反转,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