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努艾尔谈电影中的重复手法】 我想我是第一个在电影里运用这种方法的人。《毁灭天使》里客人们走进诺维莱家奢华的住宅和登上通往顶楼的楼梯这两个动作,我在之后又重复了两遍,第一次重复改用了俯拍镜头,第二次则是仰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拷贝制作完成之后,摄影师加夫列尔·菲格罗亚来找我:“拷贝做得差极了。有重复的地方,肯定是剪辑的人弄错了。”我回答说:“加夫列尔,我总是亲自做剪辑。当时是你和我一起拍的,你知道第二次我们换了一个度,这是故意的重复。”“哦,原来如此。”但他之前真的是吓坏了。
后来,我看到伯格曼在《假面》中也使用了同样的重复技法。两个女人,一个是护士,另一个是病人。摄影机是固定的,护士背对镜头讲故事,几分钟后,她讲完了,镜头一转:护士面对镜头,而女病人则背对着,同样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我喜欢重复,它可以制造出一种催眠的效果。我在《黄金时代》之后的影片中就使用过重复。《毁灭的天使》中则大量使用。……整部影片中大约有二十处重复,有一些没那么明显而已。 影片本身的结构就构建在重复上。结构是一个循环的情境,重复钢琴演奏期间做过的动作,这是之前设计好的。但穿插子在影片中的那些重复是拍摄过程中的即兴发挥。
直到影片结束,剧中人也没有获得自由。自由只是瞬间的,围困将不断出现,直到永远。他们又将回到最初的状态,重复同样的动作。他们从诺维莱家逃了出来,但又被困在了教堂里。
1997年5月11日 《芝加哥太阳报》
晚宴的宾客鱼贯而入。他们沿着台阶走进宽阔的门廊......接着,又来了一波人——同样的客人,不过这次是从一个更高的机位。观众很快就发现这个玩笑的绝妙之处:客人们接连到场,然后无法离去。
路易斯·布努埃尔的《泯灭天使》(1962)是一部惊悚喜剧,以一种审视人性的辛辣视角揭示了我们这些“衣冠野人”的残暴本性和难以示人的秘密。他提出,将一群成功人士引入晚宴然后囚禁起来,在这场人口过剩的实验里,久而久之他们便会像叛徒一样互相检举。
布努埃尔以一个细微而警示的预言开场:晚宴开始之际,厨师和一群佣人突然携衣而逃。女主人震怒;她在宴后安排了一场两羊一熊的表演节目,现在则不得已而取消——这个典型的布努埃尔式的超现实笔触,就这样不明所以、不言而喻地发生了。
晚宴圆满举行。客人们则互相造谣中伤,用贪婪、情欲而嫉恨的眼神打量着彼此。晚宴后,他们来到客厅,观众看到了一个女人装满了鸡羽毛和鸡爪的钱包。医生则预言一位妇人将在一周内秃顶......但从宏观的概况来看,这场宴会似乎无有端倪: 肴核既尽,琴声渐起,所有人衣衫优雅、举止得体。
接着,在经历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后,一个问题开始变得显而易见:没人可以出得去。客人们摩拳擦掌,在走廊四处游荡。尽管毫无阻拦,但终究无人逃脱。他们没有认识到一个事实:当他们慵懒地在沙发地毯上恣意享受时,就已对现状产生了一种无言又可悲的妥协。
这是一个如此阴险的电影中天才般的开场。尽管基调很低沉,但这些不祥征兆在客人们安顿过夜时层层堆积——布努埃尔也把观众困进了他的咒语。
布努埃尔是最为先锋、最为独特的导演之一——一个在巴黎投身超现实主义者阵营的西班牙人;他常年为好莱坞电影做西语配音;他最好的作品大都在他60到77岁之间完成。他与萨尔瓦多·达利联合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一条安达鲁狗》(1928)就在当时引起了一片哗然(他在自传中写道:自己在口袋里装满了石头,当有观众攻击他时,自己便可以用来反击)。这部电影诞生了影史经典的一幕:当一片云掠过月亮表面时,一片剃刀划过眼球。
这部电影之后,他在西班牙最为贫困的地区拍摄了极度压抑、令人反感的《黄金时代》(1930)和粗粝的纪录片《无粮的土地》(1933)。布努埃尔自此一直到他于1940年代晚期流亡墨西哥时,再也没有拍摄一部电影。在墨西哥,他拍摄了兼具商业性和作者性的作品,几乎全部展现了他的个人情结:作为一个弗朗哥治下的西班牙公敌,他是一个反法西斯者,反教会者和反资产阶级者。他还有轻微的恋足癖倾向(Pauline Kael曾说,那是一个美妙的下午,小路易斯在他妈妈衣柜地板上愉快度过,他从此便不停地和我们分享这个故事)。
他坚信多数人都是假装圣洁、贪图享受的伪君子。他还有虚无主义的倾向:在一部电影中,一个基督的角色被眼前一只拴在马车上疲惫不堪的狗所触动,于是出钱买下并放走了这条狗。他离开时,没有注意到后景里又出现了狗,同样拴在马车上,疲惫不堪。
布努埃尔在1962年拍摄《泯灭天使》时,他的事业正处在瓶颈期。他在1960年拍出了国际瞩目的《维莉蒂安娜》【实为1961年】,并赢得了很多电影节奖项,也昭示着他在流亡海外多年后的回归。但这部电影的点睛之幕:一幅令人厌恶的重演“最后的晚餐的”场景,冒犯到了西班牙当局的审查机构,于是他重返墨西哥,准备筹拍他的讽刺剧《泯灭天使》。
很明显,晚宴宾客代表了弗朗哥治下西班牙王国的统治阶级,他们在西班牙内战中打败了工人阶级,并为自己筹备晚宴。而当他们坐定后,才后知后觉这场内战不会结束。他们被围困在资产阶级的死角,在与世隔绝的困境下越来越难以忍耐。他们变得刻薄而焦虑,人性之恶逐渐显现。
当然,布努埃尔不会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泯灭天使》更像是一部关于晚宴宾客的奇妙冒险的冷峻喜剧。时以作日,他们的困境呈现出某种仪式感——似乎是事物原应有的状态。角色们朝着敞开的大门前进,前方似乎有一根无法逾越的透明的线。一个客人曾对另外一人说:“如果我偷偷溜到你身后推你一把,会不会是个好主意?”另一人说:“试试看,我会杀了你。”士兵领命进入房子,却一筹莫展;一个小孩大胆地跑向房子,却又逃窜而走。困住客人的东西,同样困住了前来解救的人们。
境况逐渐恶化。客人们在墙壁里摸出了一把斧子,砍开石膏去喝水管里的水;一对情人自杀,尸体堆在衣橱里;有人开始吹气,施起黑魔法;人们把溜达到客厅的羊羔杀掉充饥,把家具拆毁做柴火......文明之邻即是洞穴。
布努埃尔属于那种孜孜不倦重复自己所迷恋母题的伟大导演。小津、希区柯克、赫尔佐格、伯格曼、法斯宾德和布努埃尔看似在风格上毫无关联,但都有一条相通的线索:他们的毕生所作都是为了治愈或满足儿时的深层创伤或需求。布努埃尔出生于1900年,他的电影创作时期则契合了他的人生经历。他的大器晚成在整个电影史中也极为罕见。他在1940年代至50年代创作出了才华横溢的墨西哥电影——尤以《被遗忘的人们》(1950)、《犯罪生涯》(1955)和《他》(1955)【《他》上映于1953年,此处为作者误记】为甚。《维莉蒂安娜》是他的回归国际之作,紧接着他拍了《泯灭天使》,并宣称这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然而他的伟大电影帷幕才刚刚拉开。他最负盛名之作《白日美人》(1967)在威尼斯电影节斩获大奖(金狮奖)。凯瑟琳·德纳芙在本片饰演了一位受人尊敬的巴黎主妇。她逐渐被一家妓院迷住,并每周有两三天会在那里工作。
在威尼斯领奖的布努埃尔再次宣布了他的退休——不完全地。1970年,他再次起用凯瑟琳·德纳芙,拍摄了《特丽丝塔娜》,讲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鸡奸者和他收养的女子夹杂着虐待和迷失的畸形浪漫故事:当他的腿被截肢后,女子回到他身边照顾并伺机复仇。
在布努埃尔喷涌不息的恶毒讽刺和欣喜迷恋之洪流下,还有三部伟大作品在他的才华中问世:《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1972),这部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电影,是《泯灭天使》的反面。这一次晚宴的宾客们则永远地坐在餐桌前,但始终无法顺利进食。然后是《自由的幻影》(1974),这部形式散漫的电影以一轮接着一轮的角色展开。他最后一部电影是《朦胧的欲望》(1977),讲述了一个年迈的男人坚信只有一个女人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布努埃尔让两位女演员交替扮演这个独特的女人。
布努埃尔在1983年去世。在死前的自传里,他写道:死亡最糟糕的一件事,就是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报纸。他的电影世界是如此独特,观众不可能在观看他的电影许久还不知道导演是谁。《泯灭天使》以这样一种宗旨开篇:“这部电影最好的阐释就是,从纯粹的人的视角开始,就没有了阐释。”他或许还会补充道:“那些试图找到动机或阐释的人,都走错了影院。”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第22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场刊圆桌的第9天第3场,我是主持人爱在银色星球上,第3场我们讨论的电影是布努埃尔导演的《泯灭天使》,请各位嘉宾先基于自己的场刊打分聊聊打这个分数的原因,简单说说自己对这个电影的感想吧!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2分,讽刺的超现实主义恐怖片。主要我也没啥太多感想,就实事求是,不拽词了。
场刊嘉宾 A7M2带位员
1星,对我来说太晦涩,室内戏看着也挺沉闷,唯有看看摄影了。
场刊嘉宾 donnie
2星,虚伪资产阶级的虚伪和乱搞行径在前半部分几乎都是可以预计的(简直有点《绯闻女孩》了哈哈哈哈)。直到后半部分的疯癫才渐入佳境,布努埃尔的群戏能力和初期超现实技法再次显现。
助理主持人 我们敏熙
我是觉得趣味性弱一些,和《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比的话,不够“好玩”。
场刊嘉宾 donnie
我也觉得,他后来那种极致的讽刺还没开始。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说实话还是乏味了下。
电影界有一个有趣的文化现象——作为中产阶级、文艺工作者的导演群体中的一部分人会热衷于拍摄以挖苦、嘲讽、批判、揭露中产阶级和文艺工作者为题材的电影,典型的有伍迪艾伦、迈克尔哈内克、洪尚秀等,布努埃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他们的批判对象甚至时常与他们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嘉宾们如何看待这种文艺圈“自嘲”的现象?你们认为他们出于什么心态?
助理主持人 我们敏熙
显然不同导演目的不同,布努埃尔我记得是拍了一系列这种,要么自省,要么批判吧。
场刊嘉宾 donnie
我觉得他们自己最了解这些人,因为身处其中,能够很容易地创作出身边人的形象。
场刊嘉宾 A7M2带位员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出于自发,毕竟这些人才是他们的身边人,就地取材,方便,素材多。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我每次看见洪尚秀电影里面出轨的情节,我都大震惊事件,心想这是可以这么坦白的吗?你们会不会觉得在批判之中有一些小小的自恋?
场刊嘉宾 donnie
对啊,伍迪艾伦不也。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你就说这些人本身自己也是中产阶级,也是知识分子,也有矫情和臭屁,要面子,争高下的。(自恋)是必须的,搞艺术的哪有不自恋的,哪怕批判别人也带着自己的眼光,“只有我才能骂你们还这么有趣”。
助理主持人 我们敏熙
我觉得是清醒的认识自己,但是又无法改变。
场刊嘉宾 donnie
你想中国的新导演经常就以家乡为题,因为他们有乡村经验,这个东西城市人也很难拍出来。能做到批判已经是不错了,真的去体谅其他阶级,很难,以其他阶级的生活为题,就更难有那么深刻的洞察了。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能改变自己的话,那他们就是政治家了,不是艺术家了,毕竟搞政治的,才玩的这么狠。艺术都是怎么狠不管,先玩。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因为我感觉这个特质是中层特有的,底层和顶层都不具备。别说自我批判,就是外人批判一下底层顶层都能炸锅。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但是两极的人群不多吧,只能说中间的部分吃饱了才有力气扯淡、吃腻了没工夫管你、吃不上想不上那些。
《泯灭天使》虽然是部墨西哥电影,但是导演布努埃尔是正宗的西班牙导演。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1939年西班牙国民军获得胜利,西班牙进入了长达36年的弗朗西斯科·佛朗哥统治时期直至其1975年去世,墨西哥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的《鬼童院》、《潘神的迷宫》、西班牙传奇导演维克多·艾里斯的经典作品《蜂巢幽灵》、金熊奖获奖影片《鲑鱼》及豆瓣高分电影《蝴蝶的舌头》等都是反映这一时期西班牙社会巨变的代表作品,78年柏林电影节组委会向所有参展的西班牙影片颁发金熊奖以庆祝西班牙结束佛朗哥统治,可见佛朗哥时代在西班牙甚至欧洲史中的重要性,而《泯灭天使》正是诞生于此期间的。嘉宾们能不能结合西班牙历史谈谈《泯灭天使》中的隐喻,以及佛朗哥时代特殊的政治环境对当时的中产阶级和文艺工作者的影响?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江山不幸诗家幸,赋得沧桑诗便工。至于西班牙历史……书读少了。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你认为“离不开的房间”这个设计导演想要表达什么?
场刊嘉宾 山茶花飘零
就是那么所谓的“文明”吧,中产阶级的意识和宗教信仰。
场刊嘉宾 donnie
是出于独裁统治的人出不去?也有可能好像团结起来有强烈的意愿就能出了。我觉得有一段蒙太奇锯子锯小提琴、手和脑子是很直接的表达。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我个人的理解是,离不开的房间有主观和客观上的原因,客观上来讲佛朗哥独裁时期给予知识分子思维活动的空间本身就不足,主观原因就是知识分子的妥协性,对强权妥协,自己不愿意摆脱现有的秩序,不愿意放弃现有的利益,即使困死在“房间”中也不离开。
这是我一年前写的《鲑鱼》的影评:“佛朗哥时期的西班牙就是两层的房子,上层是《皇帝的新鱼》,明明饮食不净还假装甘之如饴,与畸形的权力体系虚与委蛇,虚伪矫情的带着脚镣起舞,可悲可笑;下层生存在晦暗不见光的阴沟里,无规则底线的肆意妄为,伴着楼上的华歌陷入失去理智的狂欢,没人关心没人在意宛若蝼蚁”。
场刊嘉宾 A7M2带位员
我还是静静的听吧。
《泯灭天使》仅仅利用极少的空间构建出精妙绝伦的文本不可不说是个奇迹,电影中角色活动的主要场景是两个密闭空间——上流社会的宴会和人声鼎沸的教堂,联系《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沙漠中的西蒙》表达出的布努埃尔的某些态度,宴会、教堂的设计绝非偶然。嘉宾们能不能解读一下导演选择这两个场景的深层含义?
场刊嘉宾 donnie
我觉得在《泯灭天使》里极权是不可见的,下层没什么太多的描述。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是的,只不过《鲑鱼》对中产阶级和底层劳动人民都有描写,两者有同有异。
场刊嘉宾 donnie
宴会是一个聚集所有人的场所是欲望表现最直接的场所,食欲和情欲在此展现,既能大快朵颐,男男女女又聚在一起,真是drama发生的极佳地点。《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里的大快朵颐更明显地表现了食欲情欲同构的概念,仿佛是原始欲望被掀开的场所。另外宴会上虚假虚荣的社交也很有戏,每一对夫妇都在这里装b哈哈哈哈哈哈。
教堂是比宴会更有象征意义的场所,中产阶级虚伪懦弱矫情自恋可以理解,那么为什么要设计一个代表宗教信仰的教堂,基督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也在某些西方导演的作品中以负面形象出现?
场刊嘉宾 donnie
教堂常规操作吧,基督教文化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了,有事没事反思反思。主要电影的诞生在20世纪,可谓是现代主义思潮下的产物,尼采在19世纪末说“上帝死了”其余震持续至今。最后极权的实体现身时,小羊跑进教堂,也有种在及权权中人们以宗教来避难和寻找慰藉的感觉。
我其实想说宗教是个蛮神奇的东西,在韩国和在西班牙,扮演截然不同的角色。
布努埃尔是个伟大且长青的导演,1920s-70s中他几乎每十年都能产出至少一部神作,《一条安达鲁狗》、《黄金时代》、《被遗忘的人们》、《维莉蒂安娜》、《泯灭天使》、《白日美人》、《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更是经典中的经典。纵观其执导生涯,《泯灭天使》前的他多以偏剧情的电影著称,70年代却连拍三部喜剧片《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自由的幻影》、《朦胧的欲望》,而且每一部都和《泯灭天使》一样在奇巧魔幻的设定上大花功夫。嘉宾们能不能讨论一下《泯灭天使》的成片风格对布努埃尔之后的喜剧片的影响?
场刊嘉宾 donnie
我觉得这个剧情功底打好之后他自己也知道缺点趣味哈哈哈,所以70年代加入喜剧元素了。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泯灭天使》就是喜剧,我的意思是《泯灭天使》的“喜剧”对《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的“喜剧”有什么影响?
场刊嘉宾 donnie
《泯灭天使》这还没有到把资产阶级描述到丑陋的地步,也没那么喜剧啊,搞笑的地方不太多,结尾也不喜,挺严肃的。
助理主持人 我们敏熙
这部并不太讽刺,《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是无政治的,纯讽刺戏谑。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泯灭天使》里上等人滑稽的行为难道不好笑吗,是有点点冷幽默的吧。
场刊嘉宾 donnie
就是70年代那三部很多设计纯粹搞笑来的。
曾经看过一部本人极喜欢的电影——《怪宴》(虽然里面有个角色造型涉嫌辱化),回想起来我喜欢的原因乃是它成功的打造了一个独立于外界、人物关系稳定而微妙、矛盾激化速度异常迅猛的密闭世界,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一切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故事情节和角色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或许《十二怒汉》的部分魅力也源于此。嘉宾们能不能讨论一下《泯灭天使》这类密室电影的优势和特色在哪里?
场刊嘉宾 donnie
《月神的宠儿》《杀戮》也是。室内剧,由戏剧延伸而来的感觉。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戏剧理论家提出三一律,一昼夜一场所一主题,发展了几百年了剧烈的冲突变化,深挖人性能不好看嘛。
主持人 爱在银色星球上
《泯灭天使》是我个人top级别的电影,看见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心如刀割,眼泪止不住的流,所以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江湖再见。
宴会过后莫名其妙走不出房子,这个创意简直是神来之笔;结果令一群衣冠楚楚的“贵人”原形毕露,讽刺的效果堪称绝妙。布努埃尔,如得神助。
9。最牛逼的密室电影!教堂处结尾又是一贯的布努埃尔式经典。
布努埃尔墨西哥时期作品。相对他NBSS的剧作而言,视听语言在前一个小时内是相当匮乏和生硬的。直到临近结尾的某个“神启”的时刻那一段很花哨的各人主观镜的剪辑才扳回来。他的问题是,如果不拍所谓超现实的段落是满足不了观众期待的。伍迪艾伦在[午夜巴黎]里致敬的正是这一部电影。
放映事故连连制造了不少神奇笑点,但最欢乐的时候是退场的时候门突然开不开了,旁边一大叔说,Oh, may be we should wait til everyone else get out?
与《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成镜面对称。代表着西班牙统治阶级的他们为庆祝自己打败了工人阶级而大摆筵席,却发现这场盛宴永远也不会结束。这些人被囚禁在自己资产阶级的死胡同里。当然,布努埃尔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表现他的政治象征,本片只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冷幽默喜剧,对之最好的解释就是它没有解释。
超现实总要有现实的落点,本片表面上是在封闭环境中剥离中产阶级的面具,实际上描述了一种普遍的困境:人的存在就是对自身的限制,人的交集加深了限制,而要想摆脱就会难免强化自我意识和社会性,陷入作茧自缚的恶性循环。最后问题解决的太草率了,他们的做法本质上还是强调个人意志,然后由导演网开一面,但并不能称作对前期矛盾的正面回答,这种困境本来就是无解的。布努艾尔可能也觉得不够劲,于是又加入了宗教和政治的元素,但反而冲突了之前呈现的普适性,至少我在看到结尾时并没有感到豁然开朗,而是觉得:就这?
真想不到,“从一个房间走出来”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也能被拧出花来,怎么就这么难了呢?而且就算走出来了,接下来也是进到另一个屋子里去。照例黑中产阶级,这次段子还要凶。。并且还好,片子的结尾算是讲得很明白的
布努埃尔的电影,有多晦涩就有多有趣,超现实主义设定非常吸引人。起初以为是荒诞讽刺小品,鞭笞贵族的伪善,直到结尾才看出,更深刻的宗教隐喻蕴含其中,整个文本具备很广阔的解读空间。“他们为什么就是走不出去?”当观众纠结于这个简单的问题时,其自身也是被困在了电影文本的表层。
哈哈哈有点意思 基本上是类似萨特no exit的某种影像化思维实验:如果一群中产阶级被困在一个房间中会怎样?类似于有时候好困就是怎么都没法坚持下去的那种身不由己。在实现上比较乏味 这种乏味倒是让观众也略感疲乏 在这点上类似于凉宫春日的无尽八月 都是日常本身之非日常的突显,就像片末羊群与牧羊教的隐喻蒙太奇所表达的 日常惯习的‘自由’乃是意识形态的幻象 盲目于常态的我们从来都没法走出这个房间 而在暴露之时所感到的焦虑和不安照见的恰恰是某种无法逃脱的状况 即no exit的房间如何找到exit背后依然是对回到日常安定的渴求。这片子恰好并非仅仅讽刺中产 而是所有人 只是中产的惯习力量往往很大 因为那东西维护的不仅是秩序更是自己在秩序中的位置(面子)
为了逃避了人生苦痛和对自然的恐惧,人类遁入意识形态与宗教信仰的领区。我们本可支配天然赋予的灵活手脚,却在社会规范的皮革中变成了僵死的鸡脚。想要破茧而出的唯一方法,是反思生命本原的追求和意义。【10】
足够多的过剩自我意识被囚禁在一起会彼此消解,直到剩下最纯粹的理由时才有方向。很多接连或前后出现两遍的有趣意象让电影自己呈现出互文性,而给嘲弄只想走出困境却不想知道答案的人是件有意思的乐事找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文明与艺术的山洞中,得有一个布努埃尔.
4.5。1、仆人离去,中产到来,两个阶级自然地分道扬镳;2、出不去的“魔咒”,源于带着阶级属性的生存状态,真正离不开的是资产阶级的礼节、姿态、享受以及地位,哪怕这种状态伴随着精神上的饥渴与分歧;3、进不去是阶级壁垒的难以打破,更加是旁观者淡漠的审视;4、即便走出了这间屋子,暂时打破了惯有的状态,也终将进入下一间屋子;5、屋子之外的街道上,是枪火鸣响,有死亡在等待。
1.错失了时机的离去,身为宾馆的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导致所有人都陷入了生活的困境,离不开,只能坐以待毙,人性的本质和弱点开始暴露;2.对布努埃尔的荒诞已经戒不掉了...
走不出的房间是一群资产阶级,还有宗教信仰的人,别人也难以靠近,好像很有喻意的样子,可惜自己还看不懂。不知道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人,有些分不清,每个人都有什么含义吗?确实是挺有意思的电影,可惜自己没什么知识,所以理解不了。
我不太喜欢这电影,尽管我知道它有趣有价值的地方,这种不喜欢就像我不太喜欢吃荔枝一样,有时还是吃的。电影结构跟“开水白菜”制作过程很像,以前我也想过类似的安排,比如一部电影几乎所有的时间在讲一群小学生的故事,室内戏偏多,最后突然来个1分钟的大人故事,以此达到戏剧效果。但想想这样的片子做短片更合适,或者说也可以让前面大段更有趣,但仔细想想,双讽刺递进,有趣+讽刺对比强化,容易搞偏,陷入戏弄观众的困境,当然了,可以说布努埃尔对小资的挖苦讥讽和《泯灭天使》搞观众在体验上是相通的,但我还是更喜欢他和观众一起边玩耍边嘲笑小资,而不是只顾自己。对了,开头重复的场景不是片子问题,布努埃尔故意这么做的,提醒观众,超现实开始了。
1.[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前奏(有饭吃不上vs吃完走不了),然电影化与自由度稍逊。2.不仅讥讽中产者与天主教,自我囚禁乃至作茧自缚,是凡人难以冲破的魔障。3.以两次赴宴与重复介绍作为超现实预兆。4.手袋中的鸡爪,断手爬行梦魇,砸破水管抢水,熊与被宰羔羊。5.教堂复困与军警扫射收尾。(8.5/10)
文明既野蛮,无形之墙禁锢你我。
当人类长期处于某种固步自封的精神攀篱中时,冲破牢笼就会变得特别艰难.
形式上,它与布努埃尔后期著名的的《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互为反向关系,无法完成的晚餐与无法离开的房间,而内容上却相似,‘房间“成为闭塞保守内心的象征,结尾教堂形成了反复:强权政治与基督教文化于此顺水推船首当其冲。封闭环境下人在社会上冠冕堂皇的的伪装表象被剥离只剩下原始的生存欲望。
炸天!与《变形记》与《等待戈多》同能量级。(不知是否启发了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但两者显然不在同一级别:《泯灭天使》以一个回响(Echo)到升华是《失明症漫记》中平庸的“复明”无可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