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新电影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以侯孝贤、杨德昌为代表的“台湾新电影双子”及一系列电影人在台湾开展了一场电影运动,在对乡土与城市二元对立的共同迷恋探索中,在历史与现实交相辉映的古今建构中,开创了一条独有的民族特色的影像风格道路。其中以侯孝贤成长、历史、现实三角主题构筑下的本土影像风格,写实加写意的完美融合,和鲜明的民族风格特色更为凸显,使其成为国内外一致认可的民族电影大师,而这一切的源头和动力更是与当时的时代背景密不可分。
在侯孝贤《童年往事》中,“我”的一段独白:“一直到今天,我还是会常常想起祖母那条回大陆的路,也许只有我陪祖母走过那条路。”一条回大陆的路,不仅成为联系这个家庭和大陆老家的纽带,也成为迁台家庭的共同回忆,打上了三代人鲜明的历史印记。台湾几个世纪里经历的频繁殖民更替、政治动荡、多种文化的杂交对台湾造成了诸多文化、习惯上的影响,以及自1979年《告台湾同胞书》的发布祖国大陆对台湾的召唤,显现出台湾在风雨飘零中处于的尴尬境地。台湾人自觉意识的觉醒,体现在其强调“主体意识”与“本土文化”中,也影响了台湾新电影运动的导演,侯孝贤影片中贯穿的浓厚的历史寻根意识,一直试图在影像中寻找对本土文化的身份认同。
在侯孝贤导演的《悲情城市》中,对二二八政治事件的展现,描述历史的白色恐怖下多数场景贯穿着多种语言,在《童年往事》中阿孝在家说客家话,在学校说国语,和同伴们说台语,《风柜来的人》里阿清来到高雄后学习的粤语,都显现出大环境下多种文化交融的带来的语言不通等诸多问题,包括《童年往事》家中日式的房屋、榻榻米等铺设,阿孝无意流露的对政治正确的对抗,也反映了台湾社会当时的复杂多样的政治环境和殖民文化已经根植的影响。
同80年代大陆寻根文学对第五代导演的民俗电影影响相似,台湾70年代的乡土文学也给台湾新电影培育了一个良好的土壤和创作氛围,对80年代的新电影也有异曲同工的影响。乡土文学中的对传统和民族、现实和乡土的召唤和台湾新电影本质上表达的都是共通的民族意识的觉醒和自我身份的认同问题即“我是谁”的问题,台湾乡土文学也涌现了一批有影响力的作品,后被改编为新电影的剧本。
除了来自政治、文学和台湾的身份境遇影响以外,影响台湾新电影运动的还有来自70年代质量低劣的武打、 言情、 色情和暴力片的刺激,为改良电影界风气,台湾官办电影机构“中影”联合万年青影业等公司一同寻求台湾电影的振兴出路。于是集结了小野、吴念真、侯孝贤、杨德昌、陈坤厚等一批新人导演和电影人为台湾电影注入了一股新气息。台湾新电影另辟蹊径,不同于之前的影片色情暴力的渲染,以写实的生活场景、敦厚的民族文化、清新质朴的电影气质开启了历史与乡土的新风气。
在侯孝贤的影片中,反映的文化特质和内核和中国大陆的文化息息相关。其电影中长镜头、固定镜头、全景的大量使用,在《恋恋风尘》结尾阿远回到家中,站台、家中熟睡的母亲、种植的阿公,远处的山和云的空镜头,缓缓铺展的留白意境,似一幅淡彩的中国山水人情画。中国自古讲究的人情,也在侯孝贤电影中对“人”本身的关注得到体现。由布袋戏大师李天禄饰演的“阿公”也是戏曲文化与民俗意境的显露,在侯孝贤的电影《戏梦人生》最为突出,也是与中国传统文化的一次对接。身处大时代环境下个人意识在家庭、社会中的体现和变化,《童年往事》中与父母、兄弟姐妹、同伴、邻居街坊、女友的关系、小巷里乘凉的人们和叫卖的摊贩,也展现着那个年代写实的风土人情和社会风貌。周围人的生老病死似乎也成为一种淡然的无法摆脱的命运,也正与中国传统儒家精神中自然、天命的内核相吻合。
侯孝贤作者电影的气质体现在他电影的自传色彩中,但与法国新浪潮的完全聚焦“个人”的作者电影不同在于,侯孝贤的个人成长史也是另一层面上的台湾当代史,通过个人的成长经历记录台湾几十年的历史变迁,《童年往事》中民国四十七年台海空战、陈诚之逝、一直想回大陆的阿婆成为历史的见证和叙述,他的“台湾三部曲”《悲情城市》《戏梦人生》以及《好男好女》也被看作是台湾屏幕历史,个人与家族与时代的命运交织,让侯孝贤的电影流露出一股历史的沧桑大气与深厚的文化积淀。同样的历史特质在台湾新电影代表人物王童的乡土系列三部曲《稻草人》《香蕉天堂》《无言的山丘》中体现为更为浓厚的悲情史诗风格。
在侯孝贤的《风柜来的人》中阿清和同伴们背井离乡来到高雄,从被骗到找工作几个男孩一时间难以适应光怪陆离的城市,这正是80年代台湾经济发展鼎盛时期带来的城市文化对乡村文化的冲击,阿清阿荣面临的青春的彷徨与焦虑也是一代人所面临的困境。城市经济的发展对人际关系的影响也在杨德昌的电影《恐怖分子》《独立时代》中更为突出集中地得到体现,不论是事业上的压力、婚姻的痛苦、都市里百无聊赖和冷漠疏离的男男女女、异化的人际关系,都为城市底色增加一抹寒意。也是经济飞速发展的现代化都市空间下每个人焦虑的生存状态在电影中的缩影。新电影导演面对的是同样的对台湾社会问题、时代变迁下小人物的困境与处境,是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和生命意义的拷问和教化。
侯孝贤提倡非叙事性、非职业演员,运用长镜头、深焦镜头和实景拍摄,其写实主义的影像风格自成一派。以侯孝贤为代表的台湾新电影总体上是关注个人成长经验和历史反思,以表达个人经验为主要特征,从日常生活中汲取题材,追求朴素自然的电影风格。新电影运动的兴起必定伴随着时代政治、经济、文化等的背景原因,也有创作者本人的生活环境、个人经历、及其形成的性格等因素的共同影响。台湾新电影后期也存在一味注重艺术性而忽略观赏性和商业价值的问题,但其贡献和影响力无疑成为中国影史上的一颗明珠。
我开始在新绿的树叶下慢步走,一面允吸着充盈着叶芽和树液芳香的空气。我小步走着,将公文、办公室、主任统统抛在脑后,只想着一些肯定会遇到的快乐的事,想着种种尚不知道的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原野的芳香使千件童年往事涌上我的心头;树木被六月骄阳晒得暖暖的,用芬芳的魔力、颤动的魔力,浸润着我。
侯孝贤模仿小津安二郎模仿得很尴尬
写实的摄影只剩构图可见功力,整个故事就如勉强还有时间顺序作辅的琐事杂记,零零散散,却有一股浓烈的情绪作为凝聚一切的力量,感知到它便会喜欢。我猜侯孝贤不仅是拍自己,而且也是给自己看。好比他在胶片上书写自传,你说这部电影不好,就跟指责人家的童年活得不好一样幼稚。
看到父亲,母亲,祖母一个个离世,我才知道,原来是亲人撑死了我整个童年。一开始有点看不进去,后来缓缓的音乐响起来,亲人的离开也从灰色的变成雾蒙蒙的米色,它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客观。
最美是阿孝陪祖母走长长的路,一路蝉鸣,阳光把马路照成河水,走不回大陆我们摘了好多好多的芭乐。结尾处祖母的死,我最不能够释怀。
直接引用我导师的话吧:“看过《童年往事》,你会明白,故乡为什么会那么刻骨铭心,那是因为故乡记得住自己的身世,倾听过自己的成长。”“片尾兄弟几个人呆坐在地上,已经欲哭无泪,看着死去的祖母;失去的苦痛和无奈,在时间和空间中飘散,青春竟可以是如此‘法相庄严’(阿城语)。”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世界上没有唱不完的舞曲,没有走不完的岁月。少年终要长大成人,远走的岁月不再复返。人生的旅程上,我们轻轻地挥一挥手向青春作最后的告别,留下了记忆,带走了云彩。
弹玻璃球、打台球、反反复复的打架、看的这几部都有类似的关键词。没有什么太完整的故事线,松散的记录着回忆中的一些碎片,从中总会找到一点你的、他的、或是更多人的。
侯孝贤前期代表作,自传式成长题材影片,展现了导演童年至青年时期的琐碎回忆及家中三位长辈的先后离世。本片叙事较为零散,但质朴恬淡的气质足以令观者动容。侯孝贤的低机位摄影、灵动配乐和叙事风格都有小津安二郎的风范,而固定长镜头的应用更是别具一格。台球,弹子球,群架,芭乐,情书。(8.5/10)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候孝贤成了检验影迷和其他影片的一杆尺。
父母是一座又远又近的山,父母去世,山倒了,你就要面对真正的世界。山去了哪里,在你的名字里,在芭乐的味道里,在满意或不满意的生活里,山消失了,你一直在山里,这就是人与父母的关系。
成长就是失神的阿婆手中掉一地的芭乐。那天个快乐的下午,足以与奥雷连诺上校面对行刑队,想起父亲带他去看冰块的那个下午媲美。
似乎所有人有关童年的回忆都是相似的,玩过的游戏打过的架,炎炎夏日消磨过的时光。今日端午盛夏,去江边看完赛龙舟,蒸枧水豆沙粽吃,把脚搁在书桌上,风扇吱呀吱呀响,我又看完这部电影,像回了小时候一趟。
看最后蚂蚁爬上婆婆的手背,就想到了熊谷守一里观察蚂蚁的段落,分外动容,生命的繁盛与衰微,不过如此。想一想自己二十五岁了还把自己当孩子,心态与十年前几无差异,原因也不过两点,没有经历至亲的逝去,没能建立自己认可的亲密关系。总的来说现在的这个状态,还是幸运多一点吧,衰老是生命必然的规律,着什么急长大呢?想起那天对同事说的话:你想缅怀青春尽可以去,我不需要,因为我觉得我现在还挺青春呢。
侯孝贤和是枝裕和的镜头里都有这么一条长长的路,步履不停的走着一位要回故乡的老奶奶。
跟六年之后的牯岭街有太多相似之处,不同的是侯孝贤柔和些,一切归于平静而非暴力。侯孝贤这个名字本身也成了伤心事,不孝也不贤,可这就是童年,失去方知珍贵,过去才是开始。
闷人皇帝啊~这片子是在看到最后面我才觉得心里面堵堵的,然后想倒回去重新看一遍。人生的生老病死就在侯孝贤的平淡与忧伤中缓慢的前进,没有特别想要表达什么观点,就是回忆,就是人生。
最喜欢前半段,,其实也并没有讲述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日子就像流水般悄无声息地逝去,真真切切地带我回到了童年故乡的小镇:明晃晃的阳光下,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雨后湿漉漉的街道,白背心,蓝裙子,台球室,空地,赤脚疯跑,充耳不闻家人的呼唤,天空无限高远,夏天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自然派的温情被侯孝贤把握得很好,镜头语言细腻、亲切。
“一直到今天,我还常常会想起祖母那条回大陆的路,也许只有我陪祖母走过那条路,还有那天下午,我们采了很多芭乐回来…” 。跟阿婆走在乡间小路那段,是最美好的童年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