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的八集纪录片,很棒。最赞配乐,中国爱乐乐团伴奏,片头有“西部世界”既视感。8集题目简练清晰:“理性之光,手术基石,长驱直入,攻入颅腔,打开心脏,生死‘器’约,众病之王,未来之光”。内容涵盖了1543年开始的解剖学, 1628年论证了心脏和血液的流动,描述了19世纪中期前的“三无”(无麻醉,无杀菌,无止血)手术,展现了两百年的手术的发展和进步,解决手术的三大基石--麻醉消毒止血问题后长驱直入,之后攻入头颅、打开心脏,癌症、器官移植置换等问题都有很好的探讨。最喜欢心脏那集,从低温停跳6分钟手术(比奇洛), 到活体交叉循环术(李拉海),后来有了人工心肺机感受到了“现在时”,介入治疗更是对患者天大的好处。对双手移植,异体脸面移植印象深刻,环孢素的发现,让抗排异药物的研发打开了新的局面。里面提到了很多医生、科学家,他们非常了不起,永远感恩和怀念!里面还有很多“有趣”(表面有趣实则恐怖)的故事,比如过去是理发师做拔牙、截肢的事,有个医生做截肢300%死亡率(病人、助手、看客),“低温停跳术”-- 在6分钟内做完心脏手术。
最大的感受是感恩敬畏。BTW, 千万不要穿越回过去,做个手术死亡率高达50%,不疼死也会感染而死或流血不止而死。另:吃饭时勿看。
历时三年,《手术两百年》终于要播出了,回想起来,作为负责第六集《生死“器”约》和第七集《众病之王》前期工作的导演,粗略算下来,三年间,我见证过的“生”和“死”竟然将近十次。这个过程,初听很可怕,细想却珍贵无比。
见证“生”与“死”
还记得第一次观摩捐献手术,是在山东济南。从凌晨四点开始,我跟器官协调员一起,陪着一位阿姨与他即将捐献器官的老伴做最后的告别。我看着她一遍遍细致地抚摸老伴的身体;用最温柔的声音对老伴说“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在仔细阅读后,在器官捐献的同意书上签字;一次又一次跟儿子强调着葬礼的琐碎事宜……整个过程,没有大哭,没有情绪崩溃,平静的超出我的想象,后来我才领悟,这叫痛极无声……
凌晨六点,捐献手术即将开始。手术室里,每一位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都停下手上的准备工作,向捐献者致敬默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位“病人”能够在手术室里得到的最高礼遇,即便躺在那里的捐献者跟等在外面的家属也许毫不知情……
就在这一刻,被家属沉痛情绪感染的我,一下子涌上一种酸酸和暖暖的感觉,我想,应该让捐献者家属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幕。
捐献手术比想象中快很多,后来我才知道,一场必须争分夺秒的生命接力才刚刚开始。
捐献手术后,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前往无锡市人民医院拜访肺移植专家陈静瑜。到达时是晚上8点,正赶上他要进行一场肺移植手术。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肺脏鼓起时的那种震撼,无影灯下,仿佛带着光晕的肺脏从萎缩开始逐渐膨胀,继而有力的一呼一吸,然后逐渐由白变为鲜红。那一刻,我忘掉了一整天的奔波和疲劳,忘掉了陪伴捐献者家属告别亲人的那个黑暗又冰冷的黎明,甚至忘掉了眼前其实是有点重口味的胸腔大开的画面,只觉得,这一呼一吸之间如此简单的循环往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节奏。
如今想来,正是那一天我所看到的画面,最终成为了第六集的开场,还有什么能比它更能呈现移植的魅力,由“死”而“生”。
当你越了解这个过程,就会越为之感动,创作中,包括我在内的节目主创陆陆续续地进行了器官捐献志愿登记。没有任何人的鼓动或宣教,只是自发的想去做。
“难搞”的医生
自那天之后,我开始了跟医生的频繁接触。但是坦白的说,刚开始我觉得跟这些精英们打交道比别人要“费力”得多。
在白天,他们回复信息的速度很慢,经常隔好久才会回一个,如果等不及打电话过去,很大概率是不接;实在没办法,我提前问医生,您什么时候有空沟通,得到的最经典的回答是,早八点之前和晚九点之后。于是,为了配合医生们的时间,有段时间,我仿佛是个时差党。
后来了解的多了,才知道,医生并不是刻意的“刁难”我,而是真的很忙。他们白天有数不清的病人、手术和门诊,这些远比接受我的采访和提问重要的多。而跟其他医生相比,移植医生更是铁人,因为谁也无法准确预计什么时候会有器官捐献,于是,移植医生无论何时都要随时待命。而事实上,我所亲身经历的捐献手术,大部分都在晚上,手术结束已经凌晨,第二天,他们依然要一大早准时上班。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在无锡市人民医院拍到的“小彩蛋”,那应该是2017年的大年初六,又一台奋战到凌晨的移植手术刚刚刚结束。其他人进行收尾工作,主刀医生陈静瑜一个人先走出手术室。
基于同为男性的便利条件,我们的摄影师跟随他进入了更衣室。后来,通过镜头,我看到陈医生脱下手术服,露出了胳膊上一块大大的膏药还有微微佝偻的背,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位让我又敬又怕的世界第二大肺移植中心的领头人,一年做百余台肺移植手术的权威专家,也会疲惫。
很遗憾这段我非常喜欢的小彩蛋最终因为时长的原因没能出现在片子里,但是我想说,这才是我眼中一位外科医生的全貌。
“爱哭鬼”的领悟
细数三年的创作时光,我们不断在历史和现实中穿梭,在“生”与“死”间游走,这期间,我哭过无数次。
原本要去拍摄的癌症嘉宾,在我准备出发前突然去世了,开会汇报这个情况,刚开始还好好的,结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起来,吓坏了在座的一众小伙伴;后来终于遇见了接受舒缓医疗的洛红阿姨,她是那样的美好与迷人,见第一面,就会忍不住喜欢她。跟拍中,我记录下了她如愿以偿的出院,拍摄了她与一家人一起过中秋节,我们约定,等她可以到楼下散步时再来拍摄,然而,三个月后再次得到她的消息,是参加她遗体告别会的通知,那天,我哭了一整个下午……
2018年春天,正在剪辑机房的我,从朋友圈里看到了曾经拍摄的肝移植小宝宝因为感染等原因,不得不接受二次肝移植,那时我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于是故作淡定的想跟同在机房的总导演说说这个消息,结果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后来,又是在朋友圈里,跟我同龄的肺移植接受者吴玥破天荒的发了一篇满满“负能量”的文章,她精心呵护的肺脏开始出现排异,这回我终于不哭了,只是从那以后,就一直忐忑着,直到看到她二次移植成功的消息……
在无数次眼泪里,我开始反复回想第一次专家研讨会上,专家们就告诉我的“向死而生”。即便医学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还是会有很多我们无法征服的困难,无奈总会出现,而如何面对,才是我们真正该学习的。
正如我们的片子,不是一味的呈现让人痛哭流涕的故事,我们想要克制、理性的呈现,我们今天所享受的一切,是如何一步步实现的。其中的每一个进步,都有医生、科学家、病患等许多人在背后承担风险和付出努力。
早期移植的尝试者塔利亚·科齐因为帮病患修复鼻子,在死后被教廷弃尸荒野;主刀世界第一例成功的肾移植手术的莫瑞医生,为进行手术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世界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接受者术后仅仅存活了18天……
今天,我们同样在书写着明天的历史,也许,我们可以试着站在更高的角度上,看待疾病、医学和生命。
最后,我要感谢所有给予我帮助的医生和患者,用一句很琼瑶的话,谢谢你们,允许我走进你们的生命,参与你们的喜怒哀乐。已经离开的,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健在的,我衷心地祝愿身体健康。
中国 南京
南京鼓楼医院,14岁的陆燕琳正在接受脊柱三维重建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她被诊断患有47度中度脊柱弯曲,如果不及时治疗,弯曲的脊柱将挤压心、肺等内脏,最终危及生命。消毒级别最高的百级手术室中,陆燕琳的脊柱矫正手术即将开始。全麻药物静脉注射,很快让她进入了沉睡状态。脊柱侧弯矫正是骨科手术中难度最大、最复杂的手术之一。通过长达40厘米的切口,医生将病人弯曲变形的脊椎重新排列,用20多根金属钉固定每一个椎体,每一根金属钉跟脊髓的距离只有1.5毫米。
南京大学医学院附属鼓楼医院骨科主任医师邱勇:出血不少,得给她输血。
止血成功,一切在医生的掌控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尽管创口巨大,植入物众多,但严密的消毒已将可能的感染隔绝在外。今天,外科医生可以在人体的任何部位做手术,除了医生高超的技术,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更需要依赖手术的三大基石——止血、麻醉、消毒的安全保障。正是从逐一攻克这三个基本难关开始,外科的故事逐渐变得精彩起来。
英国 伦敦
在英国伦敦一些老派的理发店,理发师还在沿用传统的方法,为男性顾客修整面容,他们的工作是让顾客的面容保持整洁和美观。但对于他们五百年前的同行来说,这仅仅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中世纪,人们往往向神职人员寻求医疗上的帮助,但按照教廷的规定,神职人员不可见血,且做手术有失身份。理发师身份低微,给人刮脸时时常出血,会随身携带绷带和止血带,于是他们便成为人们外科治疗的求助对象。
英国伦敦惠康图书馆研究员理查德·阿斯宾:那时伦敦的理发店门口会有木柱,木柱上有红白条纹相间的广告牌,据说红色代表血,白色代表用来擦血的手帕或者白布。
放血、拔牙、截肢等等,这些都是中世纪医疗理发师的基本工作,想成为一名医疗理发师必须通过资格考试。即便如此,除非万不得已人们并不乐意去登门求救,因为大家都知道,做手术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理查德·巴奈特在剑桥大学教授医学史,同时也是一名作家,他出版过一本关于早期野蛮手术史的著作。在这本书中能够看到很多古怪而残忍的手术和解剖图片,其中一些甚至可能会引发读者的生理不适。
英国医学史专家理查德·巴奈特:除了手术的技巧细节以外,这些图像向我们展示了对于没有麻醉的病人来说这种手术有多么令人痛苦。你能看到皮肤血肉之间的粘连,看到骨头上的锯痕,即时截肢手术只持续两三分钟对病人来说都是极其痛苦的。历史作为一门学科,常常呈现于文本、书籍和文字,但我认为历史逐渐开始探索图像这种可能性,你怎么看待作为历史学资源的图像?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什么?尤其是这本书上的插图,展现了当时遭受手术痛苦的人们。
早期的手术是巴奈特研究的主要对象,从理发师的时代到19世纪,手术度过了漫长的荒蛮期。流血、疼痛与死亡一直都伴随着接受手术的病人。
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尅戎:当时有人很形象地说,要做这个手术是三无:无麻醉,那也就是说痛的半死;无杀菌药,就是不能抗感染;无止血,你一截肢它就要出血。
匈牙利国家博物馆馆长贝内德克·瓦尔加:在19世纪中后期之前,医院没有充足的条件让外科医生深入病人身体进行手术,病人随时可能因为疼痛、病菌感染或者失血过多等原因而死。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普通急诊外科主任约瑟夫·萨克兰:那时的手术死亡率有50%左右,所以存活与否和抛硬币猜正反面的概率一样,一半一半。
这种种危险,让大众对外科望而却步,但这痛苦和绝望背后改变人类命运的伟大变革却在逐步到来。
中国 上海
中国上海,一场与手术相关的头脑风暴会议即将开始。这是一台肿瘤切除手术,录像中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反复观摩。这些津津有味的观众并不是外科医生,而是专门研发手术器械的技术人员。
李元勋是研发团队的负责人,二十多年来一直从事止血钳的研发工作。在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完整录制下由不同的医生完成的数十台手术,然后将手术进行拆分,通过分析医生切割组织的方式,准备进一步改良自己的产品。一种新型智能止血钳,使其在手术中面对大血管出血能有更好的止血表现。
智能止血钳研发团队负责人李元勋:我们有信心能做到大血管闭合,因为像(直径)7毫米的血管一断,很快就会危及到这个病人生命的,尤其是动脉,你不能很快地把它重新结扎好。
防止病人失血过多而死,在手术中是外科医生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今天的止血工具与方式渐渐趋于多样和完美,而这一切改变的开端,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欧洲战场。
法国 巴黎
法兰西军事博物馆,世界三大军事历史博物馆之一,每天都会有上万名游客来此参观,馆内收藏的50多万件战争藏品中,最吸引人的正是早期的火枪火炮。它们的出现是军事历史的巨大革命,却让外科医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法兰西军事博物馆馆长奥利维耶·雷诺多:这是最原始的枪,当你拿住这个武器,用肩抵住固定好它,扣动扳机的时候,钩子会松开,在这里并点燃火线,那些创伤都是很严重的,因为子弹可以到达身体的深处。所以必须仔细全面地清理好伤口深处以避免感染,然后止住出血。
在哀鸿遍野的战场上,一位名叫安布列斯·帕雷的年轻法国军医首次目睹了战争的恐怖。
帕雷出生在法国南部一个叫做拉瓦勒的小城,作为一名医疗理发师的儿子,他从15岁起就开始给父亲做学徒。1536年,26岁的帕雷在取得医疗理发师资格后,被招募进了军队,成为一名军医。今天的巴黎医药历史博物馆,还保留着当时的军医在战场上使用的手术器具。截肢在当时的战场上是最常见的手术治疗,这些形状各异的烙铁,正是军医用来止血的常用工具。
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尅戎:烙就是说把一块铁或者一块什么东西石头烧红,然后按在那个伤口上,而且是在一个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去按在上面。这样子它实际上呢把这个血管烧凝结了,同时把它周围的肌肉、皮肤也都烧坏了。你想这样一个伤口怎么愈合,怎么会不感染?
公元2世纪,罗马人就开始采用烧灼的方式来处理伤口,这是痛感最剧烈的手术之一,士兵们经常会疼得晕厥过去,在手术过程中因疼痛过度而死亡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士兵们痛苦的哀号震惊了帕雷,他开始思索一种更好的止血方法。1552年,帕雷所在的法国军队遭到了炮火的袭击,一名士兵面临截肢,帕雷在日记中记录了这次载入史册的手术。
《帕雷医学著作合集》:血液以充足的量流动着,必须及时地把静脉血管和动脉牢固地连接起来,以确保血液不再流出。我必须为他截肢,这一次我没有使用烙铁,取代烙铁的是针线和一把人们从未见过的钳子。
巴黎医药历史博物馆馆长玛丽·维罗妮可·科林:这个工具的名字来源于鸟,它的形状像鸟喙,我们用它来深入伤口,寻找动脉的位置,用上面的齿状物抓住并拉出动脉。
这就是帕雷发明的鸦喙钳,通过拉出伤员的动脉,用缝线扎住血管末端就可以彻底封死血管。此后,钳子配合针线的钳夹止血法被不断改良用沿用至今。
除了让士兵们告别了烙铁外,帕雷还有很多医学创新。他用温和的药膏代替了沸油为枪伤伤口清创,设计了许多外科及整形器械,甚至还发明了给伤残军人使用的义肢、义眼和带齿轮的关节。这些行为的背后,充满着医生对病人的关怀和怜悯,而帕雷也因此被后人尊为“外科学之父”。
手术,曾经是野蛮的代名词,被打开的身体与死亡如影随形。怀抱着悲悯之心执着前行,经过无数惊心动魄的尝试,在止血、麻醉、消毒的保障下,柳叶刀成为真正的救命之刀。这就是手术两百年之手术基石。
帕雷绝不会想到,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曾被他摒弃的烧灼止血,重新出现在今天的手术中。经过一年多的反复研究,李元勋团队的新款智能止血钳成功产出了样品,开始了动物实验。今天实验的目的就是测试在闭合直径7毫米左右的大血管时,智能止血钳的可靠性如何。实验进行的很顺利,通过将电能迅速转化为热能,智能止血钳对出血点进行了可控而精准的灼烧,大血管瞬间被安全地切割与闭合。
智能止血钳研发团队负责人李元勋:今天你看到的就是用电外科的方式去止血,就像扎袋子一样,我把袋子给扎个口扎住,通过电外科的方式。所以说这种闭合就是可靠性更高、更能够保证它的永久闭合。
良好的安全性和便利性让电能操控的工具成为外科医生新的止血武器,但这并不意味着传统的手术缝线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美国 康涅狄格州
美国康涅狄格州一家缝线生产车间,研究人员正在对一根手术缝合线进行测试。
手术缝合线研发工程师迈克尔·贝特鲁克:你看到的这是一个常规的没有倒刺的缝线,我可以将它穿过猪肉,但是我也能把它拉回来。所以如果不打结的话,就没有力量固定。然而如果我们拿一个倒刺缝线,我将它以同样的方式穿过同样的组织,我又能穿过,但是不能把它拉回来;我又能再把它拉过去,现在我就不必打结了,因为有倒刺帮忙。
在这根直径为0.1毫米的缝线上,细密地分布着许多肉眼可见的倒刺。手术中,这些倒刺可以轻松地穿过组织,然后牢固地固定它们,让组织无法滑动。使用倒刺缝线的医生不再需要打结,既大大节省了时间,也更好地保障了手术的安全性。
止血钳与手术缝合线终结了病人对手术中失血过多而死的恐惧,却并没能切断手术与死亡的紧密联系。事实上,因为无法解决疼痛和感染,直到19世纪中期,医生还无法做一台安全的手术。
英国泰晤士河南岸,伦敦桥附近的圣托马斯教堂是重口味游客的观光胜地,在教堂的阁楼上有着全伦敦最诡异的博物馆。馆长凯伦·豪厄尔女士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多年,每天下午4点,她都要为来此参观的游客进行一场特殊的表演。
英国老手术室博物馆馆长凯伦·豪厄尔:欢迎来到老手术室博物馆。这里有一幅画你可以看一下,你能看到外科医生像这样单膝跪下。在1798年的西方世界,如果你说我摔断了腿,这会是非常悲伤的一句话,这和自称我已是死人了没有太大区别,并且意味着你会遭受到极大的痛苦。我需要使用这样一把短刀,等一会当需要处理更大的肢体时,那刀就更大了。你需要保证病人不会站起来跑掉,因为这很疼,我们没有麻醉剂,这是关键。
这场表演复现了没有麻醉的时代人们做手术的场景,那时做手术是一件稀罕事,地位提升的外科医生逐渐将自己的手术场所从理发店迁移到这样的环形剧场,教学的同时,还卖票给好奇的人来盈利。一次次令众人惊恐的手术中,不乏病人因疼痛而死亡的案例。
疼痛是每个人一生中体验最早和最多的主观感受,当皮肤受到刺激,表层的神经末梢就会产生疼痛信号,之后迅速传递到大脑,大脑经过分析,开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促使人做出行动,避开伤害。疼痛会使肌肉收缩,心率和血压上升,呼吸加快,并且出汗,严重时会导致休克、死亡。实际上,古代医生一直在想方设法解决手术疼痛的问题。一些医生会用具有致幻作用的植物来缓解疼痛,还有一些医生干脆将病人灌醉或者敲晕,但这些病人通常会在手术过程中尖叫着醒来,剧痛甚至会让一些患有心脑血管疾病的病人死亡。对于19世纪中期以前的医生来说,手术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速度,快是唯一的要求。
英国的外科博物馆收藏着一套由三把手术刀组成的手术工具,它们的使用者罗伯特·李斯顿曾被公认为“伦敦第一快刀医生”,他最快的一次截肢手术仅仅用时28秒。
英国医学史专家理查德·巴奈特:最有名的就是一次他给病人截肢,他切得太快,把助手的两根手指切断了,导致助手失血而死;其次他把病人的生殖器官切掉了一部分,导致病人术后感染死亡;据说观看手术的一位观众被吓到心脏病犯了。
英国爱丁堡大学教授、爱丁堡皇家外科医学院理事会成员詹姆斯·戈登:那次手术非常出名的原因是一位病人的手术,最终却死了三个人,这也是唯一一次死亡率为百分之三百的手术。
缩短手术时间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无法解决止痛的问题,外科手术自然无法向精细和复杂继续发展。直到19世纪中期,这令人痛苦的局面终于出现了转机。
美国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医院麻醉科主任沃伦·扎伯:欢迎来到麻省总医院的乙醚厅,它是1815年由布尔芬奇修建的,如果观察这些门和墙壁,你会发现它们大约有六英尺厚,为什么呢?为的是不让病人听到其他手术室正在手术的病人的尖叫声。
作为美国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的麻醉科主任,沃伦扎伯对医院的历史相当熟悉,尤其是这幅油画。它生动地再现了1846年医学史上的一个重要瞬间,改变历史的正是画中这位手持玻璃瓶的美国牙医威廉·莫顿。
1842年从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后,莫顿来到波士顿的一家牙科诊所工作,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推动外科手术重大发展的机遇竟然落在了自己这个刚出道的小医生身上。
美国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医院麻醉科主任沃伦·扎伯:那些前来就诊的女士,拔牙时发出的尖叫声让他很苦恼,也正常对吧,她们内心恐惧。无法忍受尖叫声的莫顿在听说一种叫乙醚的化学物质可能具有麻醉效果后立刻投入了试验,他先后在妻子养的小狗以及自己身上尝试这种化学物质,所有的发明者都会以身试法,他们是自我试验者。因此莫顿将乙醚倒在手帕上,吸入体内。
莫顿很快昏死过去,若不是手帕自动从脸上掉下来,他可能会因为吸入过量的乙醚而一命呜呼。醒来后的莫顿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必须有效控制乙醚的吸入量。
美国哈佛大学附属麻省总医院麻醉科主任沃伦·扎伯:这就是乙醚雾化器,这里是个衔嘴,这里是一个阀和另一个阀,气体从这里进来,经过乙醚液体,液体雾化吸入人体,吐出的气体则从旁边的阀排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想法。
1846年10月16日,莫顿来到哈佛大学,准备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实验成果。在众人的围观中,莫顿手持乙醚雾化器,走到手术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阀门,将乙醚雾化器送到病人嘴边。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公开的无痛手术,整个过程持续了25分钟,现场一片静默。
美国哈佛大学全球健康和社会医学教授斯科特·波多尔斯基:对于见证这一事件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场真正的革命。人们在手术后询问吉尔伯特·艾伯特,你是否感到疼痛?他回答道:“没有,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整个过程都睡着了”。
消息传出,医界哗然,从波士顿起航的货轮迅速把发现乙醚麻醉剂的消息传遍全球。之后的十年间,麻醉几乎被应用到了所有当时的外科治疗中。
北京协和医院麻醉科主任黄宇光:麻醉师至关重要的,没有麻醉的进展,现代外科学要想发展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1846年10月16日,大家回过头来看,那是多么简单,但是对他(威廉·莫顿)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也就是一种历史的突破。
波士顿城市公园一座12米高的纪念塔为莫顿而立,塔身上刻着医学界给他的墓志铭——在他以前,手术是一种极大的痛苦;因为他,手术的疼痛被攻克;从他以后,科学战胜了疼痛。
手术,曾经是野蛮的代名词,被打开的身体与死亡如影随形。怀抱着悲悯之心执着前行,经过无数惊心动魄的尝试,在止血、麻醉、消毒的保障下,柳叶刀成为真正的救命之刀。这就是手术两百年之手术基石。
随着麻醉药物的出现,一种特殊的医生也从医生的群体中脱颖而出。
呼吸道阻塞、心率急速下降,这是小儿术后极易发生的喉痉挛病情,如果不能及时抢救,病人随时会窒息而亡。所幸躺在病床上的并非病人,而是急救智能假人,这个假人能根据事先设定的电脑程序做出和人体一样的反应。
陈怡绮是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的一名资深麻醉医生,她希望通过这种极端的病例培训锻炼年轻的麻醉医生,让他们能够积累足够的实战经验,以熟练应对生死一线的突发事件。
——在不深不浅的麻醉下面,如果这个病人声带完全关闭了,高血钾我怎么处理?
——首先控制来源,然后限制输血,增加去路、利尿,然后可以通过钙钾交换或者是净化液来降低血钾浓度。
和普通人对麻醉医生的印象不同,今天的麻醉医生除了要在手术中对病人实施麻醉外,还要在术中担起监测生命体征、随时抢救病人、保证手术后病人苏醒的职责,是当之无愧的生命守护神。麻醉的进步解除了术中疼痛的威胁,人们不再会因为对疼痛的惧怕而抗拒手术,但是在通往安全手术的道路上,仍有一个隐形杀手横亘其间。
这些绘制于19世纪的油画,展现了当时医生做手术的场景,画里的外科医生穿着时兴的黑色燕尾服,但在着装的斯文体面下,隐藏着人们对感染威胁的无知。
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尅戎:那个时候开刀没有手术衣,没有口罩,地面也是很脏的,没有空气消毒,没有地面的消毒,没有皮肤的消毒。
在这样的环境中,本该治病救人的手术室成为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英国医学史专家理查德·巴奈特:在刚使用麻醉的几年间,死亡率还是在上升,这是当时手术面临的另一难题——伤口感染。因为外科医生可以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在手术上,当医生开始给病人拆解绷带时,病菌会进入胸腔等身体内部器官,这会导致病人更有可能死于感染。
今天的人们已经知道是病菌的传播导致了术后感染和死亡,但是一百多年前的医生并不了解这一点。那时整个欧洲的术后死亡率都高的惊人,其中包括那些医学最发达的地区,巴黎60%,苏黎世46%,柏林34%。当所有人对术后死亡事件束手无策时,一个无名小卒站了出来。
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有一座环绕着妇女与孩子的纪念雕像,这是为了纪念匈牙利妇产科医生赛麦尔维斯,他曾经以一己之力开启了人类与病菌感染对抗的先河,拯救了千千万万妇女的生命。
1845年,27岁的塞麦尔维斯来到奥地利维也纳总医院的妇产科工作,作为欧洲历史最悠久的医院之一——维也纳总医院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产科门诊,感染所带来的的死亡威胁同样笼罩着这里,一种叫产褥热的疾病在产后妇女间横行肆虐。
匈牙利国家博物馆馆长贝内德克·瓦尔加:最开始医生们认为,这是由于多种因素共同决定的,比如行星的实际位置、孕妇的饮食习惯、天气因素、女性的性生活以及她们的教育背景。
当人们对产褥热的治疗束手无策时,年轻的塞麦尔维斯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维也纳总医院的产科被分为两个病区,由医生负责的一病区死亡率为16%,远远高于由助产师负责的二病区2%的死亡率。他怀疑产妇的高死亡率或许与医生的工作习惯有关,一次意外事件让他确认了这样的想法。赛麦尔维斯的同事在解剖尸体时,被手术刀划破了手指不幸去世,这位医生死前的症状与死于产褥热的产妇惊人地相似。塞麦尔维斯立刻意识到产褥热的罪魁祸首可能就是医生的双手。
意大利罗马大学科学技术实践哲学研究所医学史教授卢卡·博尔吉:医学生在检查完病房中的病人或者在检查病房里的妇女之前会去解剖室进行解剖,于是塞麦尔维斯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可能是他们在进行完尸体解剖后不怎么洗手,或者仅仅用清水快速洗手。医学生可能会把某些物质传递给妇女,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
塞麦尔维斯立即要求自己所在病区的所有医生在接生前必须用漂白粉反复洗手,但此举却遭到了反对。
匈牙利塞麦尔维斯大学医学史教授尤迪特·弗尔莱:那时的保守派医生们嘲笑塞麦尔维斯简单的理论:哈哈哈,只要洗手就能解决问题了,这是什么废话。
1850年,饱受非议的塞麦尔维斯被迫离开维也纳总医院,回到匈牙利,开始在现在的森特罗库斯医院工作,继续推行自己的洗手原则。在这里,产褥热的死亡率很快降到了1%左右。虽然塞麦尔维斯的方法在匈牙利卓见成效,但当时在欧洲,每年仍有成千上万的妇女因为感染而死亡。1861年,塞麦尔维斯出版了《产褥热的病原、症状和预防》一书,将它们寄给了欧洲最知名的产科教授,但少有回音。
匈牙利塞麦尔维斯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主任里格·亚诺什:如果每一个医生以及在医院工作的看护人员能够遵循并实践他这一理论,那么不只是奥地利的产妇,整个欧洲甚至全世界的许多产妇都能免于感染的折磨。
在自己的著作中,他这样写道:即使我无法活着亲眼看到征服产褥热的那一天,我也坚信那一幸运时刻即将到来,为此我死而无憾。1865年,47岁的塞麦尔维斯在维也纳一家疯人院中孤独死去,而他的希望并没有落空。1881年,一种串珠状的细菌在产妇的恶露中被首次发现,这种细菌被命名为链球菌,正是这些大量存在于尸体与自然界的病菌进入产妇的身体导致了产褥热发生。直到此时,终其一生都在呼吁洗手和消毒的塞麦尔维斯才重新赢得了瞩目。
今天,全世界任何一家医院都在严格执行塞麦尔维斯的提议,洗手已经成为医生手术前最重要的消毒步骤。但与病菌的战斗远不止这些,控制感染也成了新世纪医院管理的重要功课。
中国 上海 瑞金医院
这是瑞金医院手术室每周四都要举行的晨会提问。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手术室总护士长钱蒨健:星期四我们要进行一些专业的提问。第一题:外科手消毒的目的……今天的交班就到这里,还是最后一句老话,当我们散会的时候进入手术室,一定要记住医疗安全。
作为中国华东地区最知名的医院之一,瑞金医院的手术量惊人,平均每天会有300多台手术在这里的50个手术室完成。从手术环境到手术器械,从流程设置到实际操作,今天,消毒灭菌已经贯彻到与手术相关的方方面面,极尽细致。为了确保手术室无菌,手术室都有严格的工作制。度和无菌要求。因为一旦病人术后发生感染,就意味着所有医护人员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供应室是每家医院管理最为森严的地方,手术结束后所有器械都被送到这里,进行严格的消毒处理。这是一把普通的手术钳,从手术台下来它需要经过分类、浸泡、刷洗、烘干、上油、包装、灭菌、存储、发放等30多道程序的消毒处理才能再次使用,其中还包括物理、化学、生物三类检测,每一步都有严格而详细的记录。尽管大部分操作已经实现了全自动化,但每天这里仍需要十多位工作人员手工完成部分器械的清洁、分类和打包工作。为了保证手术器械循环使用,最多的时候,他们一天要清洗一万多件,而每件器械进行一次完整的清洗、消毒、灭菌需要3个小时左右。正是这一切,造就了外科的奇迹,使得接受手术的病人,从此不再担心致命的感染。
随着止血、消毒和麻醉被一一攻克,外科学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在质疑声中,医学先驱以非凡的勇气、大胆尝试的智慧、必胜的决心将外科学从黑暗带进光明。随着柳叶刀开始在人体内攻城略地,手术也终于从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成为治疗领域里最炙手可热的新生力量。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作为这一切的见证者,医生用冷静果敢的心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与人体的各种病痛进行着顽强的斗争。今天的医生已经可以借助医学影像对病人精细检查,以最小的伤害实施手术,并且能够各有所职、训练有素地挽救病人于危难之际。现代化的医疗救助让无数病人因此获益,而在100多年前,虽然消毒、止血与麻醉等基本的医疗技术让柳叶刀终于从人类的体表进入体腔,但是距离安全、有效的手术仍相当遥远。以切割和缝补为主旋律的大外科是如何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着现代物理学诞生的大发现,为这个时代拉开了序幕。
德国古城维尔茨堡,建于15世纪,美因河桥横跨城堡东西,从建成之日起,这里就是当地人散步的好去处。著名的维尔茨堡大学位于美因河畔,这个古老的房间曾是维尔茨堡大学物理学实验室,至今它仍保持着100年前的样子。
德国伦琴博物馆馆长迪博特·哈恩:书里面有非常漂亮的动物X相片,还有一个小钉子,有鱼和蛇。
1895年,在这间古老的实验室,物理学家威廉·康拉德·伦琴的一个意外发现,改变了世界。
德国伦琴博物馆馆长迪博特·哈恩:威廉·康拉德·伦琴在1895年11月8日晚上对空气放电管进行实验时,他也注意到不远处一块小水晶感应发光。
为了弄清原委,伦琴先后用黑卡纸、书本以及含铅的砝码挡在空气放电管与水晶之间,他发现水晶依然发光。伦琴敏锐地意识到,这次实验可能产生了一种可以穿透大多数固体的新型射线,他用代表未知数的符号X将其命名为X射线。
德国伦琴博物馆馆长迪博特·哈恩:对这个发现他是非常兴奋的,他先仔细研究了不同的物质,比如木头、砝码、线团等物体,然后他又决定用射线照射妻子的手。他把拍摄的所有照片向全世界展示,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则报道传遍了全世界,而且当时还没有电脑。
这种可以穿透一切生物的射线很快激起了全民的狂欢,人们用它扫描了各种动态的物体,年轻女性以拍摄X光照片作为时尚,标新立异的X光试鞋机成为鞋店试鞋的标配。除了受到普通民众的欢迎外,这一全新的发现同样在医学界引起了轰动。
中国工程院院士戴尅戎:这种射线如果打在一个特殊的材料表面的时候,它可以形成图像,那么这个意思就是说,当这个射线穿过我们人体的时候,就把人体的表面——皮肤、皮下脂肪、肌肉、骨头、内脏全部显示出来了。它就可以使得我们无损伤地获取病人内在的病变的情况,不需要把肚子剖开来再看他的胃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们在事先就可以知道了。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贡献。
但是研究者没有料到,一场灾难正在悄无声息地袭来。这种无色无味的射线,一旦接触过量,它所产生的电离辐射将严重破坏细胞组织,对人体产生致命的伤害。
德国汉堡圣乔治医院的花园里矗立着一座1936年建立的X射线纪念碑。
德国汉堡圣乔治医院教授基费·利茨:我们现在站在牺牲者纪念碑前,在前排你能看到各种名字,但这些不仅仅是医生,还有其他领域的科学家,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技术人员、实验室里的员工和护士,他们都为射线的应用而牺牲了。
碑上铭刻着350个名字,他们都是上世纪(20世纪)初期最优秀的医生和科学家,由于无防护地频繁接触这种射线,这批X射线最早的研究者几乎全军覆没,罹患癌症去世。直到33年后,在国际放射学大会上,科学家制定了X射线的操作规范,悲剧才就此终结。
德国汉堡圣乔治医院教授基费·利茨:经过很多年他们才弄明白其伴随而来的副作用,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这些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或者让他们的生命得以延长。他们的牺牲不仅挽救了病人的生命,也保障了我们医护人员的安全。
尽管X射线曾给研究者带来灭顶之灾,但不能否认的是,这种神奇的射线也掀起了一场疾病诊断和治疗的革命,使得越来越多的疾病能够在术前得到准确诊断,为手术提供安全保障。但对于20世纪初的外科医生来说,能够看到身体内部的病灶还远远不够。想让病人能够从手术中活下来,还有很多难题等待他们去解决。
中国 上海
27岁的谯杨已经怀孕36周,快四岁的大女儿对即将诞生的小宝宝相当期待,但是家中其他人更多的似乎是担心。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这位准妈妈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周。
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妇产科主任医师程海东:前置胎盘(的病人)要早一点入院,因为随时有可能出血的。胎儿的成熟是没有办法来改变,也没有办法来改善,只有靠宫内的准备了。
谯杨的情况在医学上叫作凶险性前置胎盘,这是产科最凶险的重症之一。
患者谯杨:之前知道自己是前置胎盘,他们说有可能就是无痛性的大出血,就是有可能睡着睡着就躺在血泊当中了。
胎盘是子宫中血液最丰富的地方,谯杨的胎盘一反常态长在了孩子出生的通路——宫颈口的位置,挡住了孩子降生的出口,自然分娩将不可避免地使得胎盘撕裂,从而引发致命的大出血。为了保障母子安全,医生决定为谯杨实施剖宫产手术。通常情况下,人的失血量一旦超过全身血量的30%就会面临生命危险,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深知大出血将是这场手术最大的敌人。今天,面对手术中出现的血液快速流失,外科医生最常用的急救方法就是输血。但在一百多年前,这却是不可想象的。当时的医生为了挽救濒死的生命也曾尝试往人体内输入血液,但结局往往非常惨痛,大多数接受输血的病人出现发热、疼痛和酱油尿等症状后离奇死亡,只有极少数人的病症得到缓解。对此,人们迷惑不解。
直到1900年,奥地利著名医学家、生理学家卡尔·兰德斯坦纳发现了人类血型的秘密。当我们将两种不同血型的血液相互混合时,在放大400倍的微观世界中将会看到这样的景象。被侵入的血液迅速产生出大量Y字形抗体,向企图进入的血液进攻,这是不同血型混合后的排异反应。排异的结果就是,两种血液凝成血块致人死亡。当年正是通过这样的溶血实验,卡尔·兰德斯坦纳找到了那些疯狂输血失败的原因,并依此建立了血型分型系统。基于他的研究,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输血成为可能。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外科学教授刘荣:我们才发现这个血型分A型、B型、AB型、O型,才知道分型的,知道血型分型了以后,外科的技术就有进步了,因为你再也不会出现输血反应了。其实血型对我们外科技术来讲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里程碑式的标志。
然而,输血技术并没有因此很快得到推广。1914年一战爆发,新型武器的使用造成了空前的伤害,当时的人们还不知如何保存血液,输血只能采用个体对个体、现取现输的方法,难以应对战场上的巨大需求,大量受伤士兵因此得不到及时输血,失去生命。战争的惨烈促进了科学的研究,英国伦敦科学博物馆,以一战为主题的医疗与战争展览正在进行。这里保存着一台一战时期的输血设备。
英国伦敦科学博物馆工作人员:这个瓶子上连接着三根导管以及两个针头,其中一个针头用于献血者,将血液收集进储存瓶中,储存瓶能够延长血液的新鲜度。当有病人需要输血时,将另一个针头插入受血者,利用抽吸泵将血液挤入导管,将血液输入需要用血的病人体内。
一战爆发后,诸多可以这样大量储藏血液的专业输血设备被开发出来战场上再无须现场采血。不仅如此,为了防止血液在体外凝固,研究人员还研究出了往血液中加入化学物质柠檬酸钠的方法来保证血液的新鲜。伤员终于可以在第一时间接受及时有效的输血治疗,最大程度地挽回生命。
今天,作为一种急救措施,输血已经从战场走入医院,成为手术室中常见的急救方式。
胎盘上,像蚯蚓一样的动脉血管紧绷怒张,一触即破。医生根据做好的预案,用尽各种手段进行止血,令人担心的大出血情况还是发生了。如果说短时间里面出那么多血的话,可能根本血压都维持不了,现在因为一边在出血一边在补充,但是我们希望这个出血能够停止。
这些象征生命之源的红色液体正在源源不断地流进谯杨体内,虽然100年前的输血方式沿用至今,但是面对越来越复杂的情况,现代外科医生已经掌握了一种高明的辅助输血方式——自体回输血液技术。这台机器正在将谯杨流失的血液过滤、清洗后输回到她的体内,在尖端技术和医生的共同努力下,无数像谯杨一样的母亲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此时,只有母亲知道这温柔凝视所带来的的喜悦和感动让所有的危险变得值得。
中国工程院院士孙颖浩:外科的发展绝对不是单单一个外科技术的发展,走到今天,是一个科学的综合的发展,外科手术只是医学里面一个很小的部分,它对整个人体的情况有了更全面的认识和了解以后,变成一个整体,变成一个科学以后,这个手术才变得更好起来。
20世纪初,受益于无数前人的努力,医学的基础愈加坚实,医学影像和输血技术的突破性发现,让柳叶刀终于可以长驱直入,得以安全有效地治疗疾病。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医学的蓬勃发展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乐于加入外科医生的行列,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挑选和训练人才,成为当时外科领域面临的最迫切的任务之一。
东单,北京最繁华的地方,有着百年历史的北京协和医院就位于东单帅府园1号。每天清晨,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走进这座中国最古老的医院,此时,医生的一天也从沿袭了百年的大查房开始了。对于导师日复一日地严格纠错,张铭鑫早已习惯。两年前,张铭鑫在经过五年本科、三年硕士学习后成为北京协和医院泌尿外科的一名临床博士型住院医生。
北京协和医院外科学系主任李汉忠:查房呢,首先,因为我们是给病人治病是一种形式,比如说我是病人,我希望每天能见到大夫,那以什么形式见呢?早晨查房。当然,你是住院医生,大概不能见一次,更多地见,随时见。所以我经常问病人,我说你是哪个医生管的,如果这个病人能说出来这个医生的名字,我心里边就踏实了。这里边反映了一个深层次的问题,医生跟病人的交流是不是好,是不是在帮助病人。
韩龙是张铭鑫刚刚接管的一名病人,今年24岁,患有一种会在全身多发肿瘤的系统疾病,这是一种会在全身频繁复发的肿瘤。两年前,医生为他切除了位于大脑和脊髓的病变,不久前,新的具有内分泌功能的肿瘤在肾上腺上出现了,在韩龙这次的肿瘤切除手术中,张铭鑫终于有机会作为第一助手参与其中。两年来,张铭鑫在上级医生的指导下从事着收治病人、记录病例等基本的医疗工作,这是北京协和医院自建院之日起就形成的规定,所有的住院医生在正式成为一名主治医生之前都必须接受一种叫作住院医师制度的培训。
美国
位于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是全世界医学生向往的殿堂级院校,这所改变了美国医学教育历史的医学院正是住院医师制度的起源地。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内科系主任马克·安德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成立之前,那时的医学不能算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连详细的解剖图都没有,大部分情况下,医学学生毕业也没什么要求。
19世纪末,随着独立战争和内战的结束,以威廉·奥斯勒为首的美国医学精英决定成立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医学院。在这里,威廉·奥斯勒要求所有医生在独立行医之前要系统学习医学、病理学和解剖学,还必须经过三至四年全职住院医生的临床培训。
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奥斯勒医学培训项目主管桑杰·维伦德拉·德赛:之所以命名为住院医师,是因为这些实习生成为正式住院医师前常驻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照料病人,他们还不能做关键性的决定,但是他们会传达主治医师的决定,住院医师拥有对病人的看护权。一旦他们全身心投入亲身体验,他们就能真正学到东西。
20世纪初,美国的年轻医生通过大量住院医师制度的教育实践不断纠错,积累经验,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这种教育制度逐渐影响了全世界的年轻医生。1921年,在美国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下,中国北平的协和医学院成立,住院医师制度开始在中国萌芽、发展,直到今天。
北京协和医院 泌尿外科手术室
在李汉忠主任的指导下,张铭鑫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手术操作。由于肿瘤位于韩龙的腹腔深部,如何以最小的伤害通过腹腔镜清楚地分离显露肿瘤成为摆在张铭鑫面前最大的难题。对于从哪个角度和通路接近腹部的肿瘤,张铭鑫有些犹豫。1个小时候,手术团队将肿瘤完整切除。术后24小时内,病人仍处于高风险时期,张铭鑫必须严密监测韩龙生命体征及各项化验指标。
“有点发烧,然后心率快,然后血压低,八十几,腹胀,有点头晕”
这是一种罕见的术后症状,张铭鑫判断,由于手术切除了韩龙的双侧肾上腺肿瘤,保留的肾上腺分泌的激素不足,从而引发身体的异常反应。张铭鑫立刻采取应对措施,要求护士尽快为韩龙进行药物补充。经过整整一夜的等待,韩龙转危为安。沉睡的韩龙并不知道,自己和张铭鑫一起经历了一次巨大的考验。住院医师制度培训让年轻医生迅速成长,他们自我发现并解决问题,这些经验决定了他们将具备什么样的临床直觉,一个好的临床直觉所做出的决策往往会让患者受益终身。
北京协和医院外科学系主任李汉忠:他已经有自己独立思考,进行一个治病、做研究的能力了。
中国工程院院士郎景和:外科真正的决定作用是那个决策,决策占75%,技巧占25%,多长时间一个外科大夫是可以成熟起来呢?回答得很有意思,10年。
随着现代外科最基本的特征之一——规范化的逐步建立,外科学也进入到信奉大刀口、大医生的飞速发展时代,但对病人来说,大型手术意味着更严重的创伤和更长、更艰难的恢复期,此时新一轮的变革悄然酝酿。一名来自德国的外科医生反其道而行之,再次改变了外科的面貌。
看见身体,手术刀精准切割病灶,重获生机,减少伤害,规范操作,大外科时代不断走向成熟,手术刀开始了身体各个领域的探索,这就是手术两百年之长驱直入。
德国 基尔市
基尔,德国北部港口城市,素有“帆船之都”的美誉,莉泽洛特·梅特勒已经在这座小城居住了48年。1970年,莉泽洛特来到基尔一家妇科医院工作,并和她当时的老师——基尔医院妇科主任库尔特·席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教授莉泽洛特·梅特勒:他很喜欢邀请我们来吃晚餐,舒适地听着古典音乐,作为拜仁州人,他很爱喝啤酒,晚餐时就计划一下明天的事情。
莉泽洛特一家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一栋三层船型别墅里,这栋宽敞的房子曾经属于她的老师席姆。在莉泽洛特的印象中,席姆心系病人,医术精湛,时至今日,当莉泽洛特想起1980年协助席姆完成的一台秘密手术时,依然心潮澎湃。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教授莉泽洛特·梅特勒:第一例手术是周六下午,我们悄悄进行,没有任何人知道,否则这会在医院引起轩然大波,他的主任职位可能不保。到最后结束后,我们用视频给其他外科医生解释整个步骤,当时是录了视频了,但他们都不相信。
这是一台改变了整个腹腔外科的手术,始于医学天才席姆的一次异想天开。上世纪(20世纪)60年代,大开腹手术是解决腹部疾病的唯一方法,即便发现病人体内只有黄豆大小的囊肿也必须打开腹部才能将其切除。看着痛苦的病人,席姆想到了自己工作时常常用到的腹腔镜,这是一种腹部检查常用的诊断工具,通过在病人的腹部打上钥匙孔大小的孔洞,利用前端的光源和镜子,医生可以清晰地观察到病人的腹腔,找到病灶。席姆敏锐地意识到,如果能够改造腹腔镜,让它承担手术功能,病患在手术中受到的创伤将被大大减轻。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教授莉泽洛特·梅特勒:我们现在去席姆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在楼下,转个弯……他在这里制作了很多器械,这里有很多不同的抓钳,比如这个可以抓住确定(病变)并把它取出来,针对子宫切除术,我们有特定的切除工具,用它可以把(病变)切除。这是一个剪刀,这个现在也是可以用的,这些全部都是席姆发明的。
这是席姆最初改造腹腔镜的地方,为了纪念这位挚友,莉泽洛特让一切保留着旧日的模样。席姆拥有极高的机械天分,经过反复试验,这些细长的腹腔镜被改造成具有剪切、抓取、灼烧等功能的新型手术工具。独特的工具还带来了使用方法的改变,止血是传统手术中非常关键的步骤,但当腹腔镜取代医生的手通过微小的孔洞进入身体时,由于医生的手无法直接接触病灶和缝线,因此很难完成像止血打结这样精细的动作。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腹腔镜外科中心主任克拉斯彼得·字勒曼:当用(腹腔镜)工作的时候,肯定是不能用手来打结的,他们就必须用(腹腔镜)来打结。这样手术医生并不能直接接触腹腔,万一肠子破了一个洞,我们要怎么把它缝上呢?万一出现了出血之类的复杂情况我们要怎么解决呢?我们开始先打个半结,然后捏住这个结,从上面绕一圈,再绕一圈再绕到上面,再绕一遍,然后从两根绳子中间穿过来,把它系紧,然后就可以把这个结推到下面去了。
就像是捕捉猎物的套绳,细长的手术器具将套绳送入病人体内,只要圈住束紧,就能顺利结扎止血。利用这样的止血方式以及改造后的手术工具,席姆完成了医学史上第一例腹腔镜阑尾切除手术,但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席姆引以为傲的发明却招来了一波波前所未有的反对声浪。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妇产科教授莉泽洛特·梅特勒:在德国,这种技术得不到接纳,我们的第一次工作不被公众接纳,理由是这种手术是对医学的侮辱,他也被德国外科联合会开除了,并且这群人也建议妇科联合会也把他开掉。
欧洲妇科内窥镜学会主席鲁迪·坎波:如果有传统做法,人们总是会继续坚持这种做法,为什么要改变传统呢?如果有这样一个部门的主任,他是一位非常好的外科医生,在开腹手术中,他可以做得很干净利落,但一旦把他放到内窥镜环境下,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不能像之前开腹手术一样做。
“缝合是有些困难的,因为人们没有办法直接感受”
尽管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席姆从未想过放弃,他发展出了一套完整的腹腔镜训练系统,让医生能够提前学习手术技巧。随着手术成功案例的不断增多,最终,这位原本被视为疯子的妇产科医生获得了腹腔镜手术之父的美誉。
德国石勒苏益格大学附属医院腹腔镜外科中心主任克拉斯彼得·字勒曼:他一定会感到骄傲的,因为他使外科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用这种技术)你其实就扩展了现实世界的范围,或者说观察到了器官的内部构造,这其实是个可以无限延展的过程。
腹腔镜外科的出现使得微创的观念逐步被医学界广泛接受和肯定,今天,50%以上的手术都可以通过微创技术完成,伤口越小,意味着病人的疼痛和出血越轻,发生感染的可能性也越小。事实上,作为光电领域最新科技与现代外科学结合的产物,微创手术本身也在发生巨大的变革,微创手术顶级代表——微创机器人技术的出现让医学的奇迹一再发生。
美国 明尼苏达州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医院拥有全世界最著名的心脏外科,24岁的胡安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畸形的心脏一反常态长在了胸腔右侧,并伴有严重的结构功能缺失。几个月前,胡安再次出现心脏衰竭的迹象,他和家人来到明尼苏达大学医院准备接受心脏起搏器的植入手术,希望利用这种电子仪器帮助心脏恢复正常跳动。心胸外科的廖康雄医生是美国最早开展机器人心脏外科手术的医生之一,也是胡安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
美国明尼苏达医学院心脏移植中心外科主任廖康雄:这是一个3D(三维)模型,我们要找到我们需要放置仪器的电极,而且要避免伤害到心脏表面的血管。这个病人以前做过多次心脏的手术,心率失常很严重,所以这个时候手术要特别轻巧,对病人对心脏的触动要特别轻。
胡安的心脏极其孱弱,手术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高精度的机器人微创手术是胡安最后的选择。
患者胡安:我不怕手术,只是很激动,希望能赶紧做完。我的家人就像一个大团队,我们互相支持着对方,一旦你倒下,总有人来支撑你。
廖康雄正在通过面前的控制台操控胡安身上的机械臂,数字化的机械臂代替了人手,减少手部颤动,保证手术动作更加灵活、准确,手术中使用的内窥镜具有10倍以上的放大倍数,能为主刀医生带来患者体腔内三维立体高清影像。这是他的第五次手术,之前的几次手术给他的血管留下了很多伤。胡安的胸腔内,两只机械手互相配合,穿过复杂的手术路径,成功将起搏器送达心脏附近。在机械臂360度的旋转下,起搏器被快速安置到了心肌层上。随着起搏器规律电信号额传导,胡安衰弱的心脏终于在电刺激下恢复了有功能的正常搏动。
手术第二天
——你手术后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如果明天你感觉还行,不感觉太疼,如果你想回家的话也是可以的,没人能看到你的疤痕,疤痕都藏在后面,一共三个孔,一二三,谢谢你能来这儿,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为你顺利完成手术感到开心。
三天后,患有严重心脏疾病的美国青年胡安出院了,胡安有了充足的时间等待心脏移植。
中国工程院院士董家鸿:所以整个外科的发展,它是伴随着人类文明、社会经济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是不断地演进的,在每一个时代,外科学都会因为有这些科技的进步赋予她新的内涵,从而导致外科理念和范式的转变。
英国医学史专家理查德·巴奈特:我认为在近两三代人的时间里,手术变得更加人道,它开始思考的不光是要治疗人体,还有治愈人,我认为这才是医学和手术的核心,它关乎人类健康幸福,帮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我觉得从很多方面来说,手术都在回归其古代哲学本原。
从19世纪X射线的发现到今天的机器人微创手术,在短短两百年间,外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手术的边界在医生们的推动下不断拓展。
但改变的背后,不变的是医学的本质,正如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所说,首要之务是不可伤害,然后才是治疗,这是医疗的原则,也是外科的原则。风起云涌的大外科时代还未结束,随着人类对于自身认识更加深入,手术刀也将向着前所未有的禁区挺进。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两岁的帅帅即将离开父母的怀抱接受神经外科创伤最大的手术。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单永治:这个孩子(大脑)的左侧半球整个是一个大范围的发育不良,正常四个脑叶有三个脑叶有严重的明显的异常。
帅帅出生后被诊断患有癫痫,大脑半侧的异常发育导致他频繁发病。现在,医生希望通过手术抑制逐渐恶化的病症。定位、划线结束,坚硬的颅骨被打开,灰白色的大脑显露出来,一场难以置信的手术开始了。九个小时的精细剥离,帅帅病变左脑的三分之二被切除,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帅帅不仅不会因此丧命,那些因手术而暂时丧失的身体功能,也将在未来逐渐被留下的右脑取而代之。神经外科手术是外科领域最为尖端的年轻学科,它是人类试图用人脑医治人脑的极限挑战,作为人体最神秘的器官,直到今天,大脑的秘密仍未全部被揭晓。
距离拉斯维加斯枪击案(2017年10月7日)已经过去一周,这起疯狂的随机性枪杀案共造成59人死亡,超过500人受伤,凶手的犯罪动机成为媒体和普通美国民众关注的焦点。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家詹姆斯·法隆:凶手叫史蒂芬·帕多克,没有任何案底记录,很神秘,但可能出生于一个非常自恋的家庭,我们正在尝试寻找他杀人的原因。
詹姆斯·法隆是一名神经生物学家,他和美国联邦调查局合作已有一段时间,10年间,他研究过数以千计精神病患的大脑,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一些和史蒂芬·帕多克一样的极端杀人犯。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家詹姆斯·法隆:在这里进行试验的实验对象或者患者、罪犯被带进来后会被注射非常低浓度的放射性物质,然后进行扫描,就是我身后的。
通过长期的对比研究,法隆发现,许多恶性罪犯存在共性,他们大脑中的与自控力和同理心密切相关的额叶和颞叶部分脑功能低下。法隆推测,正是因为部分大脑功能的缺损,让这些罪犯缺乏道德意识,没有共情能力,最终导致了犯罪行为发生。
实际上,人类的任何行为、情绪、习惯都和大脑有着超乎寻常的紧密联系。大脑是人体最复杂、最精密的器官,有着和其他人体器官截然不同的外观,它柔软易碎、交织着无数细密血管,作为意识的源头,大脑大约包含有1000亿个神经元细胞,这一数量与银河系星体的总数相当,众多的神经元组成的网络指挥着我们奔跑、进食、躲避天敌。尽管已经获得了许多激动人心的发现,但科学家也不得不承认,关于大脑我们仍然知之甚少。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家詹姆斯·法隆:我认为大脑仍是我们不太了解的地方,我们知道它的工作原理、生理结构和联系,但是我们如何从这些神经回路进入意识的一个大问题仍然是一个谜。因此,最根本的事情是未知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对它的看法是,我们还一无所知。
中国工程院院士周良辅:世界上有500钟以上的脑病没方案解决,我们脑子的神经细胞像天上银河,脑子的传导束像电线一样,可以绕地球四周,这么小的脑子,有这么多的东西,这么多结构,目前很多搞不清楚。
实际上,对于大脑的探索并不是现代科学特有的产物。在遥远的过去,人们已经在试图通过一种极具危险性的行为来探寻大脑和疾病的秘密。1992年,在一处5000年前的考古遗存中,工作人员发现一个独特的人类头骨。
在头骨的枕骨处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孔洞,这个孔洞呈正圆形,直径大约为3厘米,边缘相当光滑。
经过医疗影像设备的检测,工作人员发现,圆孔的边缘有新的皮质层形成。
山东大学第二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王成伟:它这个缺损程度,跟我们刚做手术的病人是不一样的,它边缘已经完全光滑了。
这说明头骨的主人曾经在圆孔出现后继续存活了一段时间。史前人类能够在头骨破损的情况下存活,这一信息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这一发现并非偶然。实际上,在北非、欧洲和俄罗斯,考古学家们都曾发现过类似带有圆形孔洞的人类头骨。现代考古学已经证明,颅骨环切术是人类最早开展的手术之一。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首席专家:那个时候的医生是巫医,所以也许有的他有病或者癫痫或者是抽啊,或者是有一些什么不舒服,巫医会认为是有鬼魂附在脑子里了,所以要开个洞,让鬼魂出去。
毫无保护措施的年代,巫医或许只能用石器将头颅打开,用炭末或者热沙来消毒,用植物的汁液来止血,用酒或者一些具有镇定麻醉作用的植物来止痛。尽管风险相当高,但因为伤口较小,一些人还是在接受手术后存活了一段时间,手术能否成功与巫医的勇气和技艺相比更重要的是患者的运气。
但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直到20世纪初,这一情况仍未得到改变,当时的世界,方方面面都孕育着巨变。X射线、无菌术、止血与麻醉技术的出现使得外科手术逐步成为医学进步的主导力量,一个个辉煌的胜利逐渐出现。但对于当时的神经外科医生来说,这种能够品尝胜利喜悦的机会少得可怜。打开病人的头颅,一直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
德国手术显微镜专家德克·布鲁纳:因为它们(脑部病变)都太小,所在区域太深,你看不到它们;如果你看不到它们,你没办法有效地治疗处理。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教授丹尼斯·斯宾塞:那时神经外科手术的死亡率是80%,为什么?一方面是由于感染,另一方面由于出血,大脑血管丛生,大脑手术总是伴随着大量出血,难点还在于确定疾病的位置。
受制于人类对大脑认知的局限以及技术条件的落后,神经外科的进展极其缓慢,直到一个医学天才横空出世,一切才发生了改变。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哈维·库欣研究中心负责人特里·达格拉迪:他们都是哈维·库欣的病人,有时候我看见一个试图微笑的孩子的照片,你能看出来他们正在与脑瘤或其他疾病作斗争。这些照片看起来很压抑,这不仅是肖像,这是正在承受重大病痛的人的肖像。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哈维·库欣研究中心负责人特里·达格拉迪正在将这些照片底版分类整理,逐一扫描,上传到数据库中。像这样的照片底版,哈维·库欣研究中心共保存有一万多张。除此之外,这里还收藏着一些手术记录,以及700个装有肿瘤与大脑标本的玻璃罐子,它们都属于上世纪(20世纪)初被誉为神经外科之父的医学天才哈维·库欣。
从医之初摆在库欣面前的首要难题,就是如何准确判定为大脑病变的位置,尽管当时穿透力极强的X射线已经广泛应用于医学诊断,但由于只能清晰显示骨骼,这种新兴的诊断方式对大脑这样的软组织无计可施。库欣中心收藏的这些照片、档案和标本见证了当年库欣为定位大脑病变位置所做出的努力。这是一张拍摄于1910年的头部X光片,片子的主人叫伦纳德·伍德,是一名患有脑膜瘤的美国军人。在X光片中,伍德肿瘤的位置完全无法辨认。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教授丹尼斯·斯宾塞:最终他去找了库欣,他打开颅骨,他知道肿瘤长在哪里。库欣是怎么找到肿瘤的?因为伦纳德·伍德的症状出现在左手,库欣知道刺激大脑的肿瘤在右脑的手部反射区,移除肿瘤,他就在那里打开颅骨,移除肿瘤。
库欣很早就发现脑瘤发生的位置与某些身体部位有一一对应的关系,于是他花了大量时间去检查每一位病人,将他们的肢体症状记录下来,拍照存档,分类整理,寻找它们与肿瘤之间的关系。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教授丹尼斯·斯宾塞:脸是我们身体中最能反映状况的部位,其次是手,手能看出一个人很多的身体问题,患有肿瘤的病人手也很大。从病人第一次来开始记录他们的体表特征,这对诊断很关键,并在他照顾病人期间持续为病人拍照,他可以一直了解病人的身体变化,直到病人痊愈或死亡。
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库欣提出了颅内肿瘤的诊断、分级和分类方法,正是依靠这种方法,库欣找到了伦纳德·伍德的肿瘤,并将其切除。除了可靠的诊断方法之外,库欣还解决了很多神经外科手术操作的基本问题,让脑部手术的死亡率从90%降到了8%。
今天,两种脑部疾病以库欣之名命名,很多大脑表面的良性肿瘤都因他而拥有了治疗方法。然而,库欣总结的常规诊断方法并不能保证100%的准确率,要想让手术的死亡率降得更低,医生必须在术前直接看到大脑内部的情况。
赖敏丽今年34岁,由于突发脑出血,她在丈夫的陪伴下从福建来到北京,准备接受治疗。
患者赖敏丽:就觉得要昏迷还是怎么样,有点模糊了,就是看东西、看人,知道你这个人,但是我看不清你的脸那种感觉。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王硕:两年多,她已经发生过三次颅内出血了,大家知道颅内出血其实非常危险的,在死亡线上走了三次了。
无须打开大脑,也不必总结归纳,这些灰白色影像就是医生的诊断利器。影像结果显示,赖敏丽的大脑中部分脑血管杂乱、密集地交织成了一个畸形团。正是这个包含着动脉、静脉的混乱血管团让赖敏丽部分脑部血流压力变得异常强大,甚至冲破血管,造成几乎致命的脑出血。赖敏丽被诊断患有严重的动静脉血管畸形,并被安排尽快接受手术。今天,脑部医学影像已经成为神经外科医生的第二双眼睛,它们可以帮助医生看到患者大脑内部正在发生什么,而这正是哈维·库欣那个时代的神经外科医生梦寐以求的。
这段珍贵的资料展现了数十年前人们为了看到大脑所做出的努力,医生为病人的大脑注入一种用于血管显像的药水,让脑血管在影像中凸显出来。接下来,医生将病人捆绑在座椅上,进行180度的旋转,通过多张不同位置X光片的组合来观察患者的大脑,寻找病变的位置。拍摄角度越多,医生就可以越清晰地看到患者的大脑情况。沿用这样的思路,在库欣去世后近30年,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出现,医生终于有机会清晰地看到人类大脑内部的影像。
这是当今世界最高端的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机之一,它拥有目前世界最快的检查速度与最高的检测精度,只需0.4秒,机器内部的探测器就可以接收到穿透人体的众多X光束,形成5000层X光切片。虽然每一张X光片只能展示一个切面,但如果将这5000层X光片组合在一起,经由计算机合成,就可以把病人的生理结构精确完整地展示出来。
德国医疗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专家弗洛尔·托马斯:使用X光检查我们可以识别关节以及一些和周围组织对比差别很大的部分,而一些对比度低的部位,如肿瘤和血管则完全看不清楚,而断层扫描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断面,不会重叠成阴影,因此我们可以很精准地区分血管肿瘤与周围的组织。
不仅仅是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技术,随着科学家的努力,核磁共振、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扫描等更多检查手段相继出现,在它们的协同帮助下,今天的脑部医学影像已经超越诊断的层面,可以在手术中协助医生进行各种复杂操作。
赖敏丽的血管团摘除手术正在进行,在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影像的帮助下,医生正在通过手中的导管将一种胶状栓塞药物沿赖敏丽的动脉输送到病灶处,提前对血管团的主要供血血管进行血流封堵,以排除术中大出血的风险。
中国科学院院士赵继宗:你看这个蓝圈这个,这就是那个血管畸形团,把这块切了以后,这个(神经)传导束呢还保持非常完整,所以术后应该不至于损伤那么厉害。
通过数据融合,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与核磁共振等影像技术共同构建出一个虚拟大脑,让医生可以在术中直观地对赖敏丽的大脑进行观察。两个多小时后,巨大的畸形团被切除,伴随了赖敏丽三年的不定时炸弹消失了。
中国科学院院士赵继宗:CT(电子计算机断层扫描)、磁共振的出现不仅是对神经外科,它应该说对医学界,而且不仅是对临床,包括现在脑研究,可以说是个划时代的、是个里程碑的(贡献)。它推动了医学或者是神经科学的发展。
外科学的发展从来不是孤立的,它始终同基础科学的发展紧密相关,这一点在神经外科发展的过程中体现得最为显著。人们认为当医生看到的越多,能够做的也就越多。但有些时候,结果并没有他们预料的那么美好。
上世纪(20世纪)40年代末,一种叫做额叶切除术的脑部手术开始在美国风靡起来,当时的人们认为这种手术可以治疗部分大脑精神疾病。这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手术,整个过程只需10分钟左右,甚至无需专门的手术室,医生只要用一个类似冰锥的锥子通过眼窝底部插入患者的大脑,然后前后挪动锥子,切断额叶神经,手术就可以宣告完成。额叶切除术风靡的10年间,美国共实施了4万到5万例此类手术,许多人因为严重的大脑损伤失去了语言能力、行动能力,甚至无法自理。最终,额叶切除术被叫停,人们深刻意识到,神经外科手术的任何操作都不应该以牺牲大脑功能为代价来进行。
患者梁浩:每个人每一本书里面都有不同的世界在里面,因为每个人思想是不一样的,经历是不一样的,我觉得我已经够痛苦了,后面发现原来还有比我更痛苦的还有好多人。
不久前,25岁的梁浩终于有了大把空闲时间读书,三个月前,梁浩被诊断为脑干胶质瘤,这种生在于脑干深处的高度恶性肿瘤很快让他丧失了自主行走的能力。现在,梁浩来到北京天坛医院,希望世界顶级的神经外科医生可以帮助自己切除肿瘤。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副院长张力伟:我们举个例子(肿瘤就是)这一大堆草,上面压个石头把那个草要压死了,你把石头搬掉这个草就只要有一点点,它还能够恢复。但是你恰恰是长在里头了,就像树根扎在里头了。
尽管被告知手术过程极其危险,且术后复发的可能性极高,但在反复权衡之后,这个25岁的年轻人还是无法放弃希望。颅底脑干手术是神经外科界公认难度最大的手术,复杂程度难以想象,脑干位于大脑深部,掌管人们的呼吸、心跳等重要功能。大脑深处密布着全身最重要的神经传导束和神经核团,还有两条供应脑部血液的重要动脉从此经过,手术空间往往只是分毫之间,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呼吸和心跳停止。今天,神经外科医生已经可以在不伤害大脑重要组织的情况下进入大脑的最深处,直接进行手术操作,而这在半世纪前都是令人无法想象的。
这是人体最美丽的宇宙星空,藏着人体最深处的秘密,从亘古探寻至今,只为将它看得更清,在精确的毫厘之间打开禁区之门,这就是手术两百年——攻入颅腔。
伊斯坦布尔,横跨欧亚两大洲的知名古城,在伊斯坦布尔的亚洲一侧坐落着土耳其最大的私立医院之一——叶迪特佩大学医院。每个工作日,马哈茂德·加奇·亚萨基尔都会出现在这里,这位92岁的老人或许也是这个世界上仍在工作的最年长的神经外科医生。
世界显微神经外科之父马哈茂德·加奇·亚萨基尔:我的人生从18岁开始,现在92岁了,这70多年不到80年都在医院。这是我的职业,我的工作,70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这个(大脑),这个一点也不容易。
由于年事已高,亚萨基尔已经不再亲自做手术,但他每天仍花大量时间观摩学生图尔的手术。
土耳其叶迪特佩大学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图尔:现在我和亚萨基尔教授几乎每天都一起做手术,他一两个小时一言不发,然后一说话,并且当他明白我所想尝试做的事情是比较难的时候,他就会开口。他点到的问题都很关键,并会对这场手术有着至关重要的贡献。
和哈维·库欣一样,亚萨基尔也是一位天才型选手。1924年亚萨基尔出生于土耳其,后来,前往欧洲和美国留学,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发现。
耶拿,德国中部城市,耶拿的这家光学博物馆是德国唯一一座以光学为主题的博物馆。在这个经过改造的19世纪光学加工车间里,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正在逼真地演示当时的透镜工匠们制作显微镜片的工作情景。300年前,随着显微镜诞生,人类关于周围世界的观念就被大大拓展,毫不夸张地说,是显微镜造就了现代医学的今天。最终,这一光学领域的重要成果被引入了外科手术。
德国手术显微镜专家德克·布鲁纳:在1953年,我们制造了首台商业显微镜OPMI1号,这就是和一位耳鼻喉科医生合作的成果,这种显微镜的目的在于它能为医生提供更好的光照条件,放大成像,以及移动过程中的操纵能力。
新生的外科显微镜很快就引起了亚萨基尔的注意,上世纪(20世纪)60年代,在进行大脑解剖实验时,亚萨基尔就发现,利用显微镜的放大作用,医生可以通过大脑褶皱间的缝隙——脑沟抵达大脑中的任何部位进行手术操作,并且将大脑损害降到最低。
世界显微神经外科之父马哈茂德·加奇·亚萨基尔:大脑的结构,我说过有成百上千亿的细胞,甚至更多,这还只是神经细胞。此外,还有其数量十多倍的其他细胞,还有很多很多。出现显微镜之后,就可以进入大脑的任何部位进行手术了,在大脑里面做手术更轻松了。我们根据大脑中脑脊液流动的路径(脑沟回),可以轻松进行手术。这些是最基本的工具,这样的操作是不可以的……
经过大量的大脑解剖联系,1967年,亚萨基尔完成了世界上首例显微镜下深入大脑的动脉瘤手术,对病人直径仅有两毫米的血管进行了吻合,显微神经外科就此宣告诞生。今天,包括严重的脑血管动脉瘤、大脑恶性肿瘤等可怕的致命疾病都需要通过显微神经外科手术进行治疗。亚萨基尔的努力让成千上万的脑部疾病患者拥有了新的希望。
世界显微神经外科之父马哈茂德·加奇·亚萨基尔:我们还会有更大的进步,我们的大脑不仅要解救自己,要解救每个人,我们需要准备好,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
今天的显微神经外科手术已经达到了前人无法想象的高度,在梁浩的这台难度极高的颅底脑干手术中,这一特点表现得尤为明显。一种新型荧光染料的提前注入,让与梁浩脑干交织生长的肿瘤组织在显微镜下的术野中呈现出了独特的黄绿色荧光,医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开启显微镜的荧光模式,使其协助辨别正常组织与肿瘤的位置关系。手术结束,但由于胶质瘤恶性程度很高,肿瘤未来复发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副院长张力伟:脑干肿瘤可能如果单从外科治疗不是根本性治疗,它可能只是说在整个治疗过程当中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他(患者)哪怕有暂短的两年三年这种快乐,对人生的一种新的看法,我们也会要尝试、要努力,让他能够得到这些。
——实际上你看,你现在其实恢复得挺好的,你还有什么小一点的愿望吗?
——我想徒步去趟西藏。
手术后的梁浩还需要进一步的康复与治疗,等待他的还有很多未知和挑战。
年轻的神经外科学,注定会充满无数难以言说的伤痛和告别,患者的痛苦、无奈与对生命的渴望激励着一代代神经外科医生孜孜不倦地寻找着真相。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 神经外科国际会议
今天,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经外科医生正在分享应对颅底脑干等大脑深处病变的最新经验,研究颅内诊疗的前沿技术,在大脑这个复杂的结构中解除病患是全世界神经外科医生面临的巨大挑战。在医生的努力下,一个全新的神经外科领域正在开拓。
我们的大脑中,不仅有脂肪、血液、水还有电,这些遍布我们大脑的神经元细胞就是电源的所在。它们此起彼伏,发射信号。清醒时,大脑产生的电量在10到23瓦之间,足以点亮一只灯泡。
美国亚利桑那州太阳城健康研究所遗体与脑捐献部主任托马斯·贝施:所以说大脑目前的运作方式远远超过我们所理解的范围。大脑有非常复杂的电路结构,甚至比电子线路都要复杂,因为电子线路总有开开关关,但人脑里的连接每时每刻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有上百万、甚至是数十亿种连接方式。
美国耶鲁大学医学院神经外科教授丹尼斯·斯宾塞:我们对大脑知之甚少,大脑整体就很神秘,但是我认为,神经外科正在与神经系统科学连接起来,所以我们可以更加了解大脑。
大脑通过电路传递信号,维系着我们身体的运行,控制着我们的行为,一旦发生紊乱,信号受到影响就会引发各种神经系统疾病,影响全身。今天的科学家发现,借助一种电刺激的方式可以改变大脑中的错误信号,新的治疗理念应运而生。
——亲爱的听众朋友你们好,您现在收听的是第八期的帕友收音机加油站节目,我是主持人晚秋,我是成千上万的帕金森女病人之一……
50岁的帕金森症患者晚秋,每天晚上都会在家里通过网络进行广播,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广播帮助到那些陷入抑郁的帕金森症病友。在中国,向晚秋这样的帕金森症患者有200万左右。在他们的大脑深处,由于一些电路的放电出现异常,身体上出现了难以控制的肢体震颤和僵硬症状,严重时他们甚至会吞咽困难、失去行走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患病14年,晚秋一直依靠为数不多的特效药维持着正常生活。如今,药效已经无法控制逐渐严重的病情,晚秋决定尽快接受手术治疗,改善目前的困境。晚秋正在接受的手术被称为脑深部电刺激术。
这根直径仅在微米级别的电极,就是医生应对帕金森症的最新手段。手术中,医生并不会切除晚秋大脑中的任何组织,而是将通过两个极小的钻孔向大脑中紊乱放电的部位植入两根电极,电极产生的高频电刺激将改变脑内相应核团的放电模式,改善晚秋的肢体震颤。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张宇清:现在右手抖得厉害是吗?1、2、3、4,大拇指去找那四个手指头……
为了确保手术不会影响到病人的语言和对话功能,医生对晚秋进行了局部麻醉,在手术中,这样的对话会不断进行。沿着事先设定好的术中导航路线,辅助大脑中不同位置的电信号被转换成不同频率的声音,医生操纵微电极逐渐向目标病变挺进。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医师张宇清:现在给你开机了,有不舒服告诉我……
经过两个小时的手术,伴随了晚秋14年的震颤消失了,在这场手术中,哪怕一毫米的操作误差也会产生迥异的结果,正是因为医生的不断探索,人类对于大脑疾病的治疗才有了更多的可能和选择。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外科首席专家凌锋:你就应该特别特别地敬畏这个大脑,你要敬畏它的时候,你就要仔细地去了解它,你只有越深越细地去了解了它,你才能够去把握它,或者是小心翼翼地不去损害它。
荷兰皇家神经科学研究所所长迪克·斯瓦伯:随着社会发展,人类的寿命也在延长;随着年龄增加,我们的大脑也逐渐衰老,随之而来的阿尔兹海默症等其他脑部疾病都是我们下一代面临的严重问题,因此若想为他们提供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弄清楚病症来源,并找到解决的办法。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神经科学家詹姆斯·法隆:很重要的一点是你不能预测科学的发展,比如说脑科学,总是有能彻底改变一切事物的新技术、新的发现,这也是科学的伟大之处。每天早上,我们科学家醒来都会浏览前一天这个领域发生的变化,我们都会发现令人吃惊的东西,我觉得预测不了科学的发展,不能预测的事情有很多,正是由于神秘才让这个领域非常有趣。
作为人体功能最为复杂的器官之一,大脑决定着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凭借非凡的意志、耐心和气魄,外科医生用大脑赋予的智慧挺身而出,攻入颅腔,向大脑疾病带来的病痛、无助和死亡勇敢宣战。然而,关于大脑的秘密仍没有全部揭开,神经外科手术所能达到的极限也无人可知,这是一场至今没有看到尽头的挑战,了解人脑就是了解自己,在不断的自我认识中艰难前行,这或许就是医学发展的终极答案。
第一集 医学曙光(上)
萨满教用巫术祛病
吐鲁番盆地的干尸,剖宫产缝合痕迹
外科是医学最早涉及的领域,帮助族人存活下来
北京急救中心,急救,现代医学核心力量的体现,定期演习。抢救伤者黄金时间:4~6分钟。
土耳其帕加马古城,世界上第一个医疗中心,盖伦的理论影响了《曼殊尔解剖学》(波斯语),盖伦是第一个明确提出通过解剖认识人体,用动物身体推理人体。
印度:放血法,现在仍在进行。
解剖学使医生在光明中进行手术
第二集 医学曙光(下)
英国,古老墓穴防偷尸体,死刑犯的尸体是唯一合法来源;威廉·伯克、威廉·黑尔,连环杀手15人,医学的第一原则是不可伤害。
帕多瓦大学(里面有解剖剧场),维萨里推翻盖伦理论(盖伦解剖的是动物,与人体器官有出入)《人体构造》,是现代解剖学的奠基之作。同一年,《天体运行论》哥白尼
威廉·哈维(也是帕多瓦大学的学生)血液循环理论。撰写《论人体心脏和血液》,生理学基础,有助于外科医生进行手术。人体血液循环仿真模型、特殊眼镜、器官虚拟模型(为真实手术进行测试,从而得到最佳方案)
第三、四集 手术起源
脊柱三维重现诊疗,脊柱侧弯矫正手术
现代手术三大基石:止血、麻醉和消毒,再加上医生高超技术和现代医疗设备。
一、止血
古代,神职人员不可见血,理发师成为外科治疗的求助对象,红、白、蓝三色标志,工作内容涉及放血、截肢和拔牙,要考执照。
研发医疗器械,尽量做到大血管闭合。
安布列斯·帕雷,医疗理发师的儿子,军医。最早时,不同形状的烙铁用于止血——把血管烧凝结,同时把它周围肌肉、皮肤也烧坏,导致易感染,同时也很疼痛。《帕雷医学著作全集》,用针、线和钳子(鸦喙钳)取代烙铁。
如今,用烧灼止血重新出现。智能止血钳,电能转换为热能,大血管瞬间被闭合,可靠性更高。手术缝线仍然需要,如今使用倒刺缝线,不再需要打结(线不会穿回)。
二、麻醉
英国老手术室博物馆:医学理发师转移至教堂等场所,可以演示。
缓解疼痛:最早,使用致幻植物/灌醉,导致需要手术操作极快。
罗伯特·李斯顿,当时号称英国伦敦最快外科医生(最快截肢手术,28秒);美国牙医威廉·莫顿,控制乙醚的吸入量——乙醚雾化器。
麻醉药物的使用使麻醉医生出现,急救智能假人。麻醉医生实施麻醉,同时还要监测病人生命体征。
三、消毒
匈牙利布达佩斯的赛麦尔维斯,在维也纳总医院妇产科工作,产褥热。医生划破手指后死亡的症状与产褥热死亡的症状十分相似。赛麦尔维斯要求用漂白粉洗手,在森特罗库斯工作继续推行该方法。《产褥热的病原、症状与预防》,产妇的死亡率降至1%左右。后来,链球菌在产妇的恶露中被发现导致产褥热的发生,证实了赛麦尔维斯的理论。
现代医院,控制感染是手术室关键。供应室,所有器械在这里严格消毒:分类、浸泡、刷洗、烘干等30多道程序,一套流程要3小时,多时每天上万件。
第五集 打开腹部(上)
虽有三大基石,但距离安全、有效的手术仍然很远。
1)维尔茨堡大学物理学实验室,物理学家伦琴发现X射线。X射线可以无损伤获取病人身体的内在情况。如果过量,电离辐射将严重破坏细胞组织。
2)凶险性前置胎盘,大出血是最大隐患(超出人体血量30%就面临生命危险)——输血。卡尔·兰德斯坦纳,发现血型的分型——溶血实验。一战时,大量输血和储血设备被研发出,加入柠檬酸钠可以保持新鲜。
自体回输血液机器
🌟外科的发展不仅仅是技术的发展,是科学的综合发展的结果。
住院医师制度培训,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下成立的协和医院。
第六集 打开腹部(下)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住院医师制度的起源地。威廉·奥斯勒,独立行医,系统学习各学科+3~4年全职住院医师培训。
外科医生的临床直觉——决策占75%,技巧占25%。需要十年,外科医生才能成长起来。
医学天才库尔特·席姆,改变了大开腹的手术,席姆使用改良后可以用于手术的腹腔镜(钥匙孔大小孔洞,用前端光源和镜子探查),他有极高的机械才能。医学器械的改变也带来了进行手术操作的改变(打结方法改变:用套绳的方式,预先打好半结送人病人体内),第一例腹腔镜阑尾切除术;发展了一套完整的腹腔镜训练系统,腹腔镜手术之父。腹腔镜使得微创手术得到肯定,如今,50%的手术都是微创。
出现了微创机器人,高精度,数字化的机械臂替代人手,减少手部颤动,保证动作更加灵敏准确;手术内窥镜10倍放大技术,可以高清成像。
第七集:打开大脑(上)
【案例】:病变左脑的三分之二被切除后,仍能正常生活
神经生物学家研究极端杀人犯大脑,额叶、颞叶功能低下,使其缺乏共情能力和犯罪意识。
大脑有1000亿个神经元细胞,其数量与银河系天体数目相当。
有500种脑病,至今仍然无法治疗。
5000年前的尸体,头骨有孔洞,有皮质形成,说明头骨破损后仍然存活了一段时间。这不是孤立。
直到20世纪,打开病人头颅仍很冒险,80%手术会失败。难点还在于无法确认病灶,会感染、出血。
哈维·库欣,神经外科天才。如何准确判断大脑病变位置,大脑是软组织,无法用X射线。伦纳德·伍德 脑部肿瘤;脑瘤发生的位置与肢体症状很有关系,脸和手最能体现。库欣提出了颅内肿瘤的诊断、分类和分级,使其能够找到肿瘤并且切除;他还解决了很多操作的问题。然而,库欣总觉的规律不能保证100%正确率。
【案例】:动静脉血管畸形——血管团摘除手术
注入血管显像的药水,通过多张X光片的组合(180度旋转)来看大脑成像。后来,计算机断层扫描,CT技术出现。如今最高端的CT,5000层张X光片,只需0.4秒;对比度低的地方是肿瘤、血管。除此以外,核磁共振、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扫描等多种手段,不仅仅是诊断,还可以在手术中协助医生。划时代,推动了医学和神经科学的发展。
第八集:打开大脑(下)
额叶切除术,只需10分钟,当时被认为可以治疗某些精神疾病,美国4-5万例手术。意识到,神经外科手术的任何操作都不应以牺牲大脑功能为代价。
【案例】:脑干胶质瘤,手术危险且复发可能性极高。神经外科界难度最大手术——颅底脑干手术,如今可以直接进入大脑最深处实施手术。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亚萨基尔,92岁神经外科,显微神经外科之父。耶拿的光学博物馆,光学加工车间,制作显微镜片;是显微镜造就了现代医学的今天;显微镜被引入了外科手术。亚萨基尔,借助显微镜的放大,医生可以通过大脑间的缝隙——脑沟深入大脑的任何部位。进行了首例显微镜下的大脑动脉瘤手术,显微神经外科正式诞生。
如今,提前注入新型荧光染料,黄绿色荧光,开启显微镜的荧光模式,便于辨别肿瘤组织和正常组织;神经胶质瘤,外科无法根除。
大脑中:脂肪、血液、水、电(清醒时,大脑产生电量10-23瓦);复杂电路结构,比电子线路复杂很多。仍然需要神经学的发展带动神经外科发展。
借助电刺激,可以改变错误大脑信号。帕金森病,大脑电路放电异常,导致肢体震颤。
【病例】:治疗帕金森:脑深部电刺激术,向大脑中紊乱部分插入两根电极。
第九集 突破禁区(上)
【案例】:先天性心脏病,将先天错位的血管缝合至正确位置——解剖性救治
心脏外科是所有外科最晚发展的领域,至今只有70年。
明尼苏达大学,第一例心脏手术发源地。利用猪心脏观察,猪心脏与人类心脏最接近。
19世纪末,外科高速发展,但对胸腔来说则没有。当时开展外科手术的两个前提:手术刀触及的器官必须静止、手术视野清晰无血。但心脏动刀则是悖论。
比奇洛,动物低温麻醉实验——体温下降,心脏可能短暂停跳,在最多六分钟的时间内可以动手术。如果无法给予医生足够时间,心脏外科永远将停留在初级阶段。
【案例】:主动脉夹层瘤,主动脉壁越来越薄,在血液冲破血管前,用人工血管替换主动脉。先让心脏停跳,用机器(人工心肺机)承担心脏的功能。
人工心肺机:
《心脏之王》(书)介绍克拉伦斯·沃尔特·李拉海,活体交叉循环技术(患者的心脏血液输至健康者,再由健康者循环处理后回输至患者体内),使得医生有足够时间修补患者的心脏缺损。一度濒临绝境的心脏外科研究得以继续。
1958年人工心肺机正式被研发出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第十集 突破禁区(下)
心脏,一团强有力的肌肉,起搏细胞,一旦发生紊乱可以用电刺激使其恢复。Micra(世界上目前最小的心脏起搏器),电子植入装置可以释放电流刺激心脏跳动。球囊释放一氧化氮,冷冻。无需全麻,且仅为微创——介入治疗。
介入治疗,心外科第二大重要发明。沃尔纳·福斯曼,泌尿科医生读到有人在马身上插入静脉导管,决定在人身上尝试(在自己身上尝试,用导尿管顺着血管,拍摄心导管影像),心脏导管实验,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促使心外科向微创发展。
【案例】:遗传性心脏肥厚,安装人工心脏,在电力驱动下,叶轮旋转可以代替心脏收缩将血液泵到全身。对于被安装者的身体各项指标要求严苛,且要定期进行复查。定期清理创口,并随时携带机器、每天充电。
英雄长跑比赛——参赛者体内植入不同机械。
第十一集 移植之路(上)
使用冰块和灌注液后,遗体捐赠者捐献器官(只有6个小时保存时间)。
移植手术,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医学奇迹之一,只过去了短短60余年。
印度象神,排除一切艰难险阻的象征。女娲、狮身人面像、半人马…将四五种不同物种结合。
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加斯帕雷·塔利亚科齐,鼻再造术(固定左手,割皮),人类最早的移植尝试。
【案例】:严重肝病,亲属肝脏移植,不再需要人工肝。肝脏衰竭,凝血功能极差。父亲五分之一肝脏,三个月内就可以恢复到原本大小。器官移植,关键在于接血管(血供)。人体肝脏血管极细。
一万多年前,用动物毛发缝合伤口,但体表伤口的平面缝合易造成漏血。移植的关键点——三点吻合法:将血管三点固定,再进行血管两端缝合(再吻合九针,十余年磨练)。该方法由亚历克西·卡雷尔发明,受纺织女工手法启发。
第十二集 移植之路(下)
【案例】:手移植者,高度匹配的供体,40人的移植团队。哈维是世界上第一例,手移植涉及多种复合组织,面临排异。淋巴细胞识别外来细胞,对其进行打击,外来移植皮肤逐渐坏死。能不能渡过急性排斥是成功的关键。
莫瑞:世界上第一台同卵双胞胎肾移植手术,免疫系统相同,术后生存长达八年。
有抗排异药物和X射线,但副作用很严重。当时,心脏移植手术平均生存仅28天。
从土壤真菌中提取到环孢素,具有免疫抑制作用,引起罗伊·卡恩注意。找到了环孢素的极佳溶剂,引入动物移植手术,大大延长了经过手术的动物生存时间。在人体身上尝试,延长了生存时间并且副作用小。大大提高了手术成功率。越来越多的高效抗排异药物诞生。
但是每年只有5-10%的人可以找到供体。
【案例】:异体脸面移植,治疗团队决定另辟蹊径,依靠三维模拟技术打造一张属于病人自己的脸。选择胸口的皮肤、腿部的毛细血管网,并从脂肪里提取出干细胞。要解决血管问题。该技术使人类重组身体成为可能。
【第13、14集关于癌症,内容与《癌症:众疾之皇》类似,这部分的记录被我自己删掉了…】略记几点:
1)海拉细胞:宫颈癌妇女身上提取,体外培植,如今仍在无限增值。
2)原癌基因:找到“司机”(一系列突变基因中最关键的那个)
3)靶向治疗,会产生耐药
4)免疫治疗:CAR- T免疫疗法类似于基因上做手术
第十五集 无刃之刀(上)
【案例】:晚期肺淋巴管平滑肌瘤病和呼吸衰竭,双肺移植。
【案例】:心脏主动脉瓣置换手术,将病变瓣膜置换为生物瓣,60岁以上一般用生物瓣,不必吃抗凝药,血液相容性好。
生物瓣,猪心脏的瓣膜,要经过几十道工序才能提取。
哈拉尔德·奥特,试图复制人类心脏——已成功复制老鼠心脏。干细胞,可以在体外大规模扩增,且可以定向诱导分化,分化成各种组织器官。干细胞在支架上成长为活体组织——组织工程学。患者可以无需长期等待供体,且免受排异困扰。
从伦琴的X射线开始的医学影像学,如今已经可以针对复杂病例制作手术模型,3D数字模型,医生可以了解组织结构、病变情况等信息;3D打印出这颗心脏,增加手术精确性并减少风险。
碰撞测试,汽车生产前重要环节,只要输入数据,借助计算机超级运算能力就可以模拟出。如今用于神经外科领域,虚拟大脑,模拟出大脑生理情况,可以在手术前充分模拟——减少、甚至消除手术创伤。
腹腔手术机器人、辅助手术…
第十六集 无刃之刀(下)
新型吻合器和内窥镜,吻合器可以智能组织探测厚薄、大小。
借助基因工程、预防医学等,未来可能可以彻底消除手术创伤
【案例】 糖尿病患者,控制血糖。植入了24小时传感器,利用数据库和人工智能系统更好帮助患者控制管理血糖。
人工智能甚至可以挑战医生权威。人工智能计算机战胜了所有参赛团队(影像学诊断)。人工神经网络和人工智能技术,起源于人类神经网络。人工智能与模拟感觉、触觉相结合。
【案例】:脊髓受伤导致瘫痪,外骨骼机器人,重新获得行走能力——人机混合智能系统,采集分析脑电波信号,辨识出运动意图,控制关节。
第三次生命科学,即融合科学,医生、物理学家和工程学家携手。
可以飞行的眼科医院
外科医生仍然不可取代
【案例】:尼泊尔,肠癌
如今仍有超过十亿人无法享受现代医学的成果。
还以为是外国人拍的。虽然没有说中医,但说到手术,而且是两百年,说西医又怎样?现代手术不就是西医发展来的吗。
很棒的片子,完整概述人类外科医学发展史,get到很多知识点,解剖、止痛和消毒,x光、显微镜、内窥镜、体外循环机,癌症病理的探寻,移植术、介入治疗、靶向药…一个个医疗先驱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冒险精神,带给生命一次次救赎。看完会发现中国对外科医学事业里程碑式的贡献极少且大多集中在最近,想想中国困于水深火热的年代国外医生却投入济世救人的热情当中,不禁唏嘘。最神奇的是终于知道发廊三色圆柱的来源。印象最深的是接受双手移植术的男孩,他的乐观坚强和对生命的理解与爱,真打动人,你对他不是同情而是尊敬。另外就是对遗体、器官捐献的思考,爷奶十多年前就签署了遗体捐献,我自己其实不能接受。但现在我想我会捐献器官,这大概是最直接最有意义的生命延续。希望多出这类片,让更多的人对生命自我的认知和生命之间的互助有更深刻的思考和理解
医学生!看了一集,先给个五星!(央视爸爸是真敢拍呀,那个大体老师的直接给镜头,感觉非专业人看了会觉得怕)
始终没提到中医哈哈哈哈哈
真没想到这是我国独立制作的纪录片,堪称国际水准。无论从题材的选择、拍摄手法、艺术指导和后期制作都好的没话说,绝对的良心之作,必须强推!从医学角度直观感受科技大刀阔斧的进步,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另外片中大体解剖部分的拍摄尺度也是震得我一愣一愣。不得不说在现代医学方面真的要感谢西方文明,尤其要对手术历史的奠基人维萨里和哈维致敬。前者在古罗马最著名的医学大师盖伦从动物解剖中推理人体结构的1500年后真正建立了精确的人体解剖学,后者则建立了人体循环学。第一集看下来,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实在精妙——《理性之光》,好!
其实我很讨厌所以中医西医的区别,那不是西医,那是现代医学!那是建立在科学思维上的一整套工业科研体系!中医能解决天花?能解决鼠疫?更不要说傻屌一样的“朋友圈中医”、“公众号中医”,你们除了卖保健品,会瞎扯点寒了热了上火了发了还会个来子?!古代倒是天天吃有机蔬菜呼吸新鲜空气了,人均寿命有超过50?
谁能想到我是在学习强国无意中看到然后爱上了……
“医学的第一原则是不可伤害,用无辜人的血来换取技艺的精进,这与医学的初衷背道而驰”特别喜欢这句话
阻碍人类进步的关键,除了傲慢,无他。
一集弃
第一集作为铺垫有点无聊了……
第一集讲到威廉·哈维发现血液循环规律,那是十七世纪啊,从蒙昧和黑暗到触碰科学和生命的光芒,现代医学的起始和发展曾挑战旧时观念,顶住社会压力和不解,到今日着实走过了漫长的路。纪录片中也有出现当今先进的医学研究和技术,配乐非常出彩,悲悯中又有对生命的希望和热忱,给人的触动很深。会继续看下去。
片头、摄影、旁白、配乐、文案都很精致,良心了。
当我看到医学生严肃的向着大体老师致敬时,瞬间泪目,这些人就是医学不断向前进步的基石啊。
我说语感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文学底本是李清晨。真正具有国际视野的科普性医疗纪录片。医学虽然不是全知全能的,但它正站在正确的路径上,手提提灯,不断求索。
今晚在男朋友家看电视,看了第二集,觉得很有意思。正好男朋友的父亲是医生,赶紧补下知识。配乐和剪辑都很好,而且从国内拍到国外,先给五星。会继续看下去!
难得国内纪录片如此具有国际视野。在制作上向欧美优秀纪录片看齐的同时,也尽可能兼顾本土元素,案例以国内为主,技术讲国外。当然根本原因也在于现代医学里程碑式的成就几乎都与中国无关。这种组合显然是一种妥协,但至少看到国内纪录片在题材选择上的进步,不再局限于国内一亩三分地。据说是以《心外传奇》这本书为蓝本拍的,我居然看过书。缺点也有,第一集过半才进入正题,导入太慢,前面全都是在讲远古人类最朴素的“医疗”,但那些根本不能称之为科学,跟本片主题偏离太远,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其次片中讲历史上那些天才医生大胆创新造就了医学史上一个个里程碑,但是成功之前的无数失败着墨不多。看过《心外传奇》就知道,成功之前的黑暗有多么绝望。这部分的故事多介绍一些我想更能让观众深刻理解我们今天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前人的血肉铸成的。
医务人员的自我提升课程。
正在中央9台追剧,看到第4集,推荐给了家人一起看。 本片外景优美有意境,内景清晰有温度,专家采访深入浅出,3D动画通俗易懂,配乐更是优雅大气,随着解说员的娓娓道来,近代外科学史的一颗颗明珠被巧妙的串联了起来,浩瀚的科学理论中包含着浓浓的人文关怀,实在是医学纪录片中的不可多得的佳作。 要是实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是国外医院的病房和手术镜头基本没有,观众对现代外科学发展的认知只能从国内医院的镜头中才能得到。
真棒,期待有一天能把中医也拍个这么厉害的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