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爱农那一集的时候,眼眶有点湿润,转手发给了酷爱哈利波特的大学舍友,她没有回我
在职场狂飙猛进,恋爱生娃风生水起的时候,青春期时的小快乐被刻意忘记了
只有在眼下这朝不保夕、兵荒马乱的时候,看到如此温暖有趣的片子
那些年轻时的美好一股脑地涌上来,看书,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三年级时老师为了奖励我,给我一张市区图书馆的借书卡
我记得记得第一本书是江苏四十年少年儿童小说选,里面一篇《白额牛》我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又陆续借过国外的童话,和一般的格林、安徒生都不同,节奏奇怪,情节也有点诡异
再后来,在被窝里看红楼梦,通宵看福尔摩斯等等等等,获得最多心流的时刻,应该就是看书
高中的古旧书店、蓝色书店,几乎占据我所有课外时间
再再后来,自己拿起笔开始尝试写作,到现在依然还是酷爱输出
这两季的纪录片看完,才知道原来在一本本书后面,有千千万万的人付出心血
最打动人的还是爱书的情怀,不管是编辑、作者、出版人、书店老板,做喜欢的事情,无怨无悔
2019年底到第二年春,一部叫做《但是还有书籍》的纪录片剧集在B站上线,这部总共5集,由演员胡歌担任旁白,聚焦编辑、译者、书店老板还有众多与书有关的作品获得了极高的播放量,并且在豆瓣网站上斩获9.1的超高分,因其热播造成的聚焦效应吸引了大量的关注,让媒体与读者们纷纷惊呼“读书纪录片也能刷屏!”
而时隔一年后的1月20日,《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再度回归,依然由演员胡歌继续担任配音工作,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中围绕与“书”有关的人与事,聚焦并走进他们的生活,捕捉那些动人的瞬间。目前该剧集已经在B站播出两集,并与近日在豆瓣网站上获得9.5分的破纪录高分。
「导筒directube」为广大读者带来与《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前两集导演郝雨竹与洪嘉宝的对话采访,无论是对书还是对纪录片感兴趣的观众都可以看到更多创作背后的内容。
《第1集:我们的图书馆》
在过去的两年中,青年导演郝雨竹一直在为《但是还有书籍2》的内容策划、拍摄和剪辑进行着细致的筹备与制作,在她负责“我们的图书馆”这一主题中,需要在全国搜罗值得拍摄的图书馆相关人物与故事,最终呈现在片中的沈燮元,顾晓军,久美三位主角有着不同的年龄,地域和职业背景,但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书写着自己与图书馆不可复制的奇妙故事。图书馆是关于书籍和阅读最庄严,单纯,质朴的场域,由这一主题续写《但是还有书籍》的新章,可以说再合适不过。
导筒directube:最早是怎样接触到《但是还有书籍2》的拍摄任务的,在众多的拍摄人物与拍摄方向中是如何确定南京图书馆的沈燮元,国家图书馆顾晓军,还有纳朗玛社区图书馆的久美这三位老师的?
郝雨竹:我之前只拍过独立纪录片,当时毕业没多久,一直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做,但又要谋生,那时候很迷茫。然后朋友发给我《书籍2》要招人的链接,当时我没怎么看过国内的商业纪录片,去看了一下之后觉得这个片子跟目前市场上大多数的题材不太一样,是很干净的,就投简历试了一下,也很感谢叶深和挪挪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试一试。
为什么想做图书馆这集呢,因为图书馆对于我来说,一直是某种“Secret Garden”的存在,在图书馆里,我得到过自我,也感受过爱情,我曾经历的最美好的事情,大多曾发生在这里。所以选了这一集。
刚加入的时候团队前期有做过一些调研,我当时看了一下人物介绍,沈燮元是很吸引我的(96岁的年龄加上他与图书馆的联结),他是上一季主人公中华书局的俞国林老师推荐的,但是这个人物也很有难度,因为版本目录学太艰深了,我对此又一无所知,所以提前去南京跟沈先生见了一下面,他一开始还是不太愿意被拍的,说自己很忙,没时间搞这些(可可爱爱),不情愿地抽出了一个小时,小小聊了一下之后,他觉得也是蛮有意思的事情,才答应被拍。这个是最先确定的人物。
第二个故事当时的方向是公益图书馆,我当时对这个故事是有自己的遐想的,比如在一个风景很美的地方,可能是在大山里,可能是在森林里,可能是在草原上,有人自己建了一所图书馆,很纯粹地做自己的事情……但一定不能是网红打卡的那种地方,剔除这一点,其实这个故事也蛮难找的。
当时调研的时候很幸运地遇上一个叫做有为图书馆(这也是一个非常棒的在浙江省三门县的公益图书馆,章瑾老师建的,大家可以多多了解),馆里的负责人牟芝颖当时给我推荐了一个网站叫“文化火种寻找之旅”的网站(http://www.mjtsg.org),这里面有几乎所有在国内的公益图书馆介绍,看到纳朗玛图书馆吧,就像缘分注定一样,觉得这就是我想找的。
联系到久美之后就打电话聊,本来我觉得喇嘛是高高在上的,可能交流也不会很通畅,没想到他特别可爱,还很幽默。他当时有一点特别打动我,就是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让当地小孩子看到更大的世界,藏区的人不能老是依赖外界,这样会有惰性,要自力更生,这样才能长远地发展。
顾晓军这个人物是找了最久的,因为他这个故事方向没有很明确,团队也讨论了很久,就到底什么样的图书管理员是大家会感兴趣的呢?一般的图书馆推荐的人选吧,就是寻常意义上的标兵图书管理员,就是敬业啦,但在我看来可能也比较普通,没有什么特别想要拍摄的欲望。
后来没事翻翻各种网上的帖子,在国图的豆瓣小组上,找到一个八年前的“寻人启事”,有描述到这个扫地僧,看了就觉得很有意思,是个神人,后来通过B站联系上国图,没想到这个人还在,就二话不说跑去见面了,第一次见面他就滔滔不绝地聊了七八个小时,比想象中还极致,书痴无疑。BINGO!就决定是他了!
导筒directube:这三位被拍摄对象天南地北距离相当远,情况也各不相同,你是如何制定拍摄计划的?拍摄的先后顺序是怎样的?拍摄器材和团队还有整个的拍摄时长和剪辑时长是多久?
郝雨竹:因为疫情的原因,拍摄计划被干扰还挺多的,比如第一次见顾晓军的时候,国图都是不开放的,后来开放了也是限流,只能慢慢等。久美也是,他的图书馆其实只有寒暑假才有很多学生去,平常学生都住校,老藏民也不识字,只有久美和一两个喇嘛好友守着这座图书馆,也还好项目周期比较久,春去秋来,能慢慢等一些事情发生。
项目的周期大概有一年半的时间,边拍边剪,器材主要用的是fs7,一般拍摄是3~4个人,导演,摄影师,摄影助理。
导筒directube:沈燮元老先生的工作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要理解暨“容易”又“困难”,说起来就是整理梳理书目,但工作量确实极其庞杂,对于这样一位已达人瑞之年的老先生,你作为95后,是如何和他接触并沟通的?
郝雨竹:他虽然研究的东西很深奥,拍摄时也老是责怪我们是外行人(我们也做了很多调研,但是无奈这个知识储备量真的是小小巫见大巫。),但是私下里是很时髦的,交流完全无障碍,他最喜欢的女明星是杨幂,等电梯看到刘涛,还说”她老公好像生意有问题了,所以她在积极地演戏”,娱乐八卦样样精通。
导筒directube:沈燮元老先生在回忆一段收古书的故事时,又专门出现一段动画,这种方法是当时就决定下的,还是在后期梳理的时候决定加上的?
郝雨竹:大家看到第一次拍摄完沈先生之后的初剪,都觉得这个小故事很有画面感,就决定做了动画,好像是第二季第一个确定下来的动画片段。
导筒directube:国家图书馆或者说在全世界范围内,“扫地僧”类型的深藏不漏的大神人物不在少数, 顾晓军在一段念到《最后一课》时非常让人意外的流泪了,而且是动容的、真诚的,可以具体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吗?你作为拍摄者当时的心境是怎样的?
郝雨竹:顾晓军其实是有点脱离日常生活的人,他几乎没有社交,也没有娶妻生子、升官发财的念头,还用着黑白手机……全部的个人时间,都花在了看书上。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大,但我觉得他内心也是孤独的,那天拍摄也很神奇,正巧一个读者考上博士之后从很远的地方来感谢他当时对他学习语言的帮助,能看出来他是很不好意思接受这种感谢的,但是心理应该有很深地触动。
后来那天夕阳,金色的光反射在顾晓军脸上,他很坦然地讲 “(我对书)就是纯粹的爱,可以这么理解吧,纯粹的爱情,这种震撼人世间最深的东西,像爱一个人,还不是爱一般的人,得让人铭心刻苦的那种,可能不是西厢记里讲的那种,或者说莎士比亚讲的那种,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人搭伙过日子。”一开始我不信,然后顾晓军开始读书,读《最后一课》,读着,读着,声音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哭,抑制不住地哭,为了缓解尴尬,他又开始用古希腊语背《荷马史诗》里的开头,“女神啊,请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里斯那致命的愤怒,这一怒为阿凯奥人招致了苦难无数,使那许多骁勇的英灵断送于冥府……”抑扬顿挫,句句铿锵,整个人仿佛与这个古老的文字韵律合为一体……我和摄影师都被他这种气场震撼到了,很久才缓过神来。那时候我才相信,他说的纯粹的爱可能真的存在,有的人爱名,有的人爱利,有的人爱男人,有的人爱女人,有的人爱山,有的人爱水,而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爱着书的人。
导筒directube:从B站的弹幕和评论上看,在久美的纳朗玛社区图书馆中那位19岁的小姑娘拉姆出现时,所有人都一致地夸她美丽,还有说她在Wink,还有提到摄影机的“侧拍”是如此的善良。在藏区拍摄会有碰到语言上的障碍吗?你在剪完以后会给拉姆看她的画面吗?和这些孩子相处的时候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郝雨竹:当然有语言障碍哈哈哈,但是我觉得藏语真的是太好听了,听不懂也觉得好听。拉姆有看她的故事,还表示了感谢。其实我一开始有点抗拒把她作为女主角的,因为觉得对她可能不好,但是挪挪就很坚持选了她,说她本人并没有介意,很自信地在表达自己,你介意什么呢,我想了想也是,我可能是有点肤浅了,她是勇于面对生活的人,比我厉害。
藏区的孩子就是很干净,没有内卷,没有补习班,没有近视眼……我看到他们侃侃而谈对外界的憧憬就很感动,其实我知道他们走出草原,面对的世界可能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但看到这种美好的期待还是会很感动,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呀。但是他们一定是要先走出去,才知道草原是多么地好,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导筒directube:对于纪录片来讲,导演其实是比较清楚有没有达到自己的“某种要求”的,你在拍摄他们前,会有一个对于拍摄者的现场情况预估和预设吗?会不会在某一刻觉得到某种程度了这一次的拍摄算是完成了?
郝雨竹:会有一个大概的预设,但我的预设都没有自然发生的精彩,每次都是这样,这也是纪录片的魅力吧。沈燮元是在拍摄中,他真的找到了一个黄跋,向我们炫耀的时候,我觉得是拍摄完成了;顾晓军是他终于放下戒备,读书读哭了的时候;久美是跟两个喇嘛朋友在草原上边走边聊着天,然后躺在草原上,闭着眼睛呼吸的时候;拉姆是笑着在大学里讲着她以后要回塔公做藏汉翻译的时候。这些点有深深打动到我,在这些瞬间我觉得我认识这个人了。
导筒directube:所有的素材量和时长加起来大概是多久?你是如何去梳理剪辑的逻辑和思路的?
郝雨竹:每个人物大概都拍摄了7天左右,除了一些客观原因,基本上都是全程跟拍的。因为这个片子的性质,我们是先把人物的采访理出来,找到重点,然后写先理结构,写文稿,再根据文稿进行进一步剪辑的。
导筒directube:因为《但是还有书籍2》是一个剧集呈现,每一集的时间大概是三十多分钟,但是在这个时长里要容纳三个人物和故事,其实是需要取舍的,是否这也是你在剪辑的时候碰到的最大难点?
郝雨竹:当然,我很爱这三位主人公,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很精彩,无奈时长有限,展现的都是一角,然后久美的故事是被剪辑掉最多的,其实这个故事很丰满,久美私下里是个很有趣的人。
导筒directube:《但是还有书籍2》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纪录片”模式——是有旁白配音,并且这种撰稿文案风格也是B站比较擅长或者说一贯沿用的模式,和英式的或者说许多BBC的纪录片风格相近,这是否会让你想起在爱丁堡的纪录片求学经历?你怎么看待这种表达?在这一次的创作上又是怎样去适应它的?
郝雨竹:我当时课业的导师是独立纪录片导演,一直教我们的是能用画面表达的,就不要用语言表达,所以一开始我适应了很久这种配音的模式,说实话挺难的,因为是两种不同的逻辑,我自己目前还是更偏向于用影像表达一些事情,但是传统的纪录片模式也需要学习,这是一种技能吧,而且有Voice Over的片子也未尝不深刻,王男袱的《我是另一个你》我就特别喜欢,我觉得以后还是看片子的特质,然后选合适的片子的表达。
导筒directube:你觉得短视频和Vlog风格的视频的流行对你的创作是否产生了一些影响?你会去考虑自己的受众是谁?是否是更年轻的B站用户?
郝雨竹:没有影响。我觉得好看的东西大家是都喜欢看的,第二集呷饱老师拍的匡扶故事我特别喜欢,又有创意又有自己的表达,观众也喜欢,这种是最棒的。
导筒directube:2018年「导筒现场」曾经展映过你2016年的作品《小城故事》,从爱丁堡求学归来以后,再到作品在海上影展暨论坛这样的华语独立风格的节展获奖,你觉得这几年海外的纪录片学习经历和国内纪录片制作现状对你有哪些影响?你怎么看待这种影响?
郝雨竹:国外的纪录片种类太丰富了,表达上很自由,我觉得国内因为种种限制吧,纪录片的生存空间还是比较单一,商业化能与观众见面的题材也比较少,但是国内实际可拍摄的题材,有趣的事是非常多的,只是需要一个出口。慢慢来吧。
导筒directube:你目前在王家卫导演的《繁花》剧组担任工作,从纪录片的“单兵”或“小团队”工作模式,到大规模、大制作的剧集型集体工作模式,这是否给你带来了非常大的挑战?
郝雨竹:非常大的挑战,我在《繁花》里呆了将近七个月,主要是负责服化道这一块,被虐得很惨,不过也确实很见世面,起码知道大组是怎么运行了,我以前会不屑于一些工业化的流程,但是现在理解了,大家真的都非常辛苦,大体量的制作确实需要一套严谨的工序(尤其这部,严谨的工序下还要满足王导的多变),因为成本太高了,那么高的成本里主创承受的压力是跟纪录片的小团队是不一样的,哪种创作方式都不简单,不过我目前还是会更喜欢小成本,灵活一点的表达。 话又说回来,在《繁花》里让我收获最大的不是工作,还是人,我发现打动我的永远都是人。
《第2集:成为漫画家》
导筒directube:最早是怎样接触到《但是还有书籍2》的拍摄任务的?
洪嘉宝:在毕业之后,我想要把毕设里的主人公的故事做成更长的片子,于是申请了CCDF提案大会,入围之后认识了提案大会里另一个片子制片(也是《但是还有书籍2》第一集图书馆的导演之一),她给我联系了《但是还有书籍的》的拍摄团队,小河传媒。当时他们还在做第一季,想要试试如何结合动画来做内容。
我们第一次的合作就很开心,而我本身也对纪录片很感兴趣,想要进一步尝试去真正拍摄一部纪录片是什么感觉,于是我就去找了他们,问能不能让我也加入之后的纪录片计划。刚好《但是还有书籍2》的策划里有关于漫画的内容,而我对这块了解也比较多,所以我就成了这集的编导之一。
当时我几乎没有实拍经验,也不知道媒体纪录片应该怎么做,真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上了,也犯过很多错浪费了他们很多钱(🧎♀️),感谢他们的包容。
导筒directube:你自己本身就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动画专业,而且曾经的作品也拿过国内外的奖项,从创作动画转到拍摄纪录片,其实这中间的差别或者说间隔还是比较大的,之前的《爱山记》是否是你第一步的尝试?
洪嘉宝:对我自己来讲,所有的创作方式都是手段,我的兴趣所在始终是讲故事,当时做《爱山记》的时候,是被她的气质和故事打动了,所以想要用我当下会的方式把她的故事讲出来。所以可能我没有感觉我在尝试些什么,基本都是顺水推舟地在做。
当然,动画制作流程和拍摄纪录片的流程是完全不同的,需要注意的东西也不同,但这点我是在做《书籍2》的时候才感受到的。我个人感觉,拍摄需要现场的即兴,对脑中的故事线及时的判断(不然回来看素材就会悔青肠子),动画更注重找到“弦外之音”,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导筒directube:你自己比较喜欢的漫画还有动漫作品是哪种的?现在还有在追的作品吗?
洪嘉宝:我看的日本作品多一点,喜欢的就比较杂了,只要故事讲得好的我都会看看,可能偏现实生活类的多一点。在追的还蛮多的,最近比较喜欢真造圭吾的作品,比如《平屋小品》。
导筒directube:在这一集的拍摄开始前,你是否已经对要拍摄的三位人物非常熟知了?你本身对他们的漫画作品了解多吗?
洪嘉宝:都比较熟。
国内画漫画的人基本都知道赵佳,虽然网上能看到的资料比较少,但赵佳是公认的传奇人物,说是影响了一批现在的主流漫画家也不为过吧。我知道许先哲应该是从《镖人》刚发布前几章的时候,当时就很受震撼,分镜和故事相当精彩。匡扶是他还没火的时候,很早之前他在田克的软糖计划(微博号)里发过自己的作品,现在来看都是还没成型的最早期的东西了。当时觉得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于是关注了。后来发现是个喜欢穿凉鞋的大哥,一起抽烟的那种。
导筒directube:三位漫画家的情况各不相同,你是如何制定拍摄计划的?
洪嘉宝:最早的故事大纲里我就加了一些结合动画的分镜脚本,所以拍摄计划里一部分是已经想好的动画内容。但是到了现场很多时候发现,要么是效果不好,要么是故事线有改动,所以动画制作的大部分是后期根据素材来发挥。
在做计划的时候,基本还是按照前期了解到的主人公的生活来安排内容的。比如工作状态,生活里会做的事情。另外就是采访之后,总结出需要详细展开的内容,比如赵佳在采访里说到了以前她在杂志连载时候的故事,所以会和她商量能不能演示一下手绘漫画的流程。
采访匡扶的时候,我发现他特别抗拒说自己是漫画家这件事,也很不喜欢我们提前安排好的故事线(想要他讲的以前的经历),所以最后就没有按安排的计划走,而是让他带我们到处逛逛,喝个咖啡,目的是为了更能引出他不想被安排,有点小性子的这一面。
导筒directube:和其他的文字为主体的“书籍”不同,“漫画”在书籍的归类中,可能属于另外一个领域。在拍摄上、视觉呈现上,漫画作品本身和创作漫画的人都很重要,这是否决定了你的拍摄方法或者拍摄方案?
洪嘉宝:大部分的拍摄方案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不外乎动作完整性和各种景别。但因为漫画本身就带有视觉属性,所以在拍摄的时候,更注重人物与作品的“互动”,在拍摄的时候就会考虑这一场能够体现“互动”的什么方面。我会根据采访时主人公提供的信息点,以及我对当下故事线的情绪判断来安排分镜头脚本。
比如匡扶和经纪人在咖啡厅里商量一个画面的细节,整体的情绪其实是有点滑稽和无奈的(因为总是做不出想要的效果),所以安排了一个机位,俯拍他们放在桌上的ipad,匡扶的手在上面划一张张被毙掉的图,当时会觉得这个角度的镜头,搭配他的表情特写做快速剪辑应该会挺好笑。另外匡扶的作品很多是在他家附近取景做的漫画背景,所以当时就想说能不能结合这点,把实拍和他的漫画结合起来。
导筒directube:你在拍摄这三位漫画家的作品时,有没有特别的心中的准则和要求?比如体现了笔触,或者是视觉上冲击?在剪辑的时候会不会要考虑人和作品的时长平衡?
洪嘉宝:漫画这集最后确立整体结构的时候,决定让每个人讲述漫画的其中一个要点,许先哲是分镜,赵佳是画面,匡扶是文字,所以三人在采访时对创作这块的问题偏重不太一样。所以在拍摄的时候,也是主要围绕这三块来安排拍摄内容。
然后这集每个人物都涉及他们的个人故事,但都是和作品有相关性的故事,剪辑之前会列个问题大纲,比如“为什么主人公想创作这部作品”“这部作品的影响是什么(对外界对自身)”,个人故事基本是为了回答这两个问题。剪辑的时候还是按照基本的剧作结构(因果关系)来安排个人经历与作品相互交叉,会以大概1-2分钟为时间节点做情节安排。
导筒directube:因为《但是还有书籍2》是一个剧集呈现,每一集的时间大概是三十多分钟,但是在这个时长里要容纳三个人物和故事,其实是需要取舍的,是否这也是你在剪辑的时候碰到的最大难点?还有你是如何去梳理剪辑思路的?
洪嘉宝:是的,每个人能讲的点都很多,挑选哪些点来讲当时想了很久。前面也提到了会做一个问题大纲,把我觉得需要首先交代给观众的东西挑出来,比如作品的基本信息(是怎样的作品),作品的特点(观众为什么要知道这部作品),不在这些问题里的内容,会先考虑删掉。然后就是怎么把这些点,用悬念引出来。
比如赵佳在十几岁的时候创作了第一版《黑血》,当时这部作品引起了轰动。平铺直叙的方法,是直接讲“这部作品放在当时很特别,天才少女一战成名”,但也可以换一种讲法,是“这部作品题材过于独特,当时谁也不确定这部作品能成功”,加上赵佳当时讲自己创作的随采(一天画60页),来加深观众对这个信息点的印象。所以基本上,片子的结构是一个信息以两种叙事手段结合(解说词,随采/采访)。
导筒directube:在国内,有很多影迷都看过关于宫崎骏、井上雄彦这些漫画大师的纪录片作品,你觉得自己在拍摄创作时受到过他们的影响吗?或者说NHK风格的纪录片拍摄方法的影响?
洪嘉宝:在做片子之前看过日本拍漫画家的纪录片做参考,但是他们的拍摄方式不太一样,基本都是一人一机器长期跟拍,国内做媒体纪录片感觉很少有这种形式,也没这个条件,因为基本拍摄对象能给的时间都比较少,如果三不五时去拜访人家成本又太大了。所以还是以欧美的纪录片做的参考,比如网飞的《抽象》系列。
导筒directube:《但是还有书籍2》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纪录片”模式——是有旁白配音,并且这种撰稿文案风格也是B站比较擅长或者说一贯沿用的模式,和英式的或者说许多BBC的纪录片风格相近,你怎么看待这种表达?在这一次的创作上又是怎样去适应它的?
洪嘉宝:这是我之前没接触过的形式,但实际接触下来会感觉这种方式对创作者思路的梳理很有帮助。如何用简练的语言来营造情绪、传递信息,其实是一门学问,并且在这种时长比较短的纪录片里,用解说词来建立节奏是很有必要的。
我去扒了喜欢的纪录片的解说词,然后看他们是怎么传递信息的,还上了些课,非虚构写作的、纪录片创作之类的。大概知道是怎么操作的之后,就是去逐句尝试,排列同样一句话的不同写法,看哪种效果更好,更精炼。
导筒directube:你觉得短视频和vlog风格的视频的流行对你的创作是否产生了一些影响?你会去考虑自己的受众是谁?是否是更年轻的B站用户?
洪嘉宝:我平时其实不怎么看短视频和vlog,可能漫画动画的影响更大点。我本身的节奏感可能会快一点,会考虑到B站年轻人居多,对新东西的接受度高一点,节奏快的东西接受起来更轻松。但基本上想的还是故事怎么讲能更精彩。
导筒directube:动画/纪录相结合的形式很多时候在电影节展中会出现的比较多,你有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作品推荐?
洪嘉宝:之前看过的印象最深的是《Girl In The Hallway》,一部动画纪录片短片,旁白是片子的编剧自己在法院时做的陈述的录音,录音充沛的情感和粗糙有颗粒感的动画形式配合得相当好,很打动人。还有比较喜欢的是《他们在岛屿写作》系列纪录片,里面也有用一些动画来结合,简洁又恰到好处。
导筒directube:目前有没有自己正在创作的短片或长片作品?可以简单介绍一下近况。
洪嘉宝:因为我做东西要么是被个别人的气质打动,要么是想描述某种氛围感,所以下一个片子想围绕某个物件,来体现一种氛围感,具体是什么氛围现在还难以描述,因为脑子里都是一些具体画面。想围绕“塑料袋”来做一个短片,想要讲一讲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的事物,可能会结合虚构与非虚构两种形式。
S2E1 南京图书馆 沈燮元,国家图书馆 顾晓军,纳朗玛社区图书馆 久美。
作为半路出家又临阵脱逃的图书馆人,看完第一集还是很感动。什么是好书,或者我们换个正经的说法,什么是善本?片中引其定义之三性: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艺术代表性。附会一下,图书馆也可以有三性,暂且就用最俗的说法好了:真、善、美。
沈燮元丈的个人生活与研究自然与南图密不可分,而最能体现图书馆精神的一点,则是沈老参与的《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纂。片中也提到的冀淑英先生、《善目》副主编、伟大的女性图书馆工作者,就曾写有《善目》后记,详述这一过程。从筹备座谈、普查编目、到汇编审核,远非一人一地一时所能企及的工作,而是一群人、七百八十一家图书馆等单位的半生心血。到如今,《善目》是所有古籍学子、从业者、爱好者的必备工具资料,明版本,考源流,教人识得书之“真”。这也便是沈老说的,“做学问要实事求是”。
我想这个世界的美就藏在语言里,看到顾晓军朗读都德原文而激动落泪时,我知道他会同意这一点。如果没有国图的庞大资源,他可以自学精通这么多门语言么?恐怕很难。成体系、低成本、可获取的学习资源在今天仍不好找,比如duolinguo就下架了吧?顾先生又用所知所学回馈了这所图书馆,我相信他曾给予过无数馆内读者以指引与激励,包括片中那位曾在19年准备考试的山东人。心灵与心灵的交会,永远是图书馆里最美的故事。
图书馆是诗和远方吗?是,也不是。这个国度存在着许许多多个四川甘孜塔公,一个社区图书馆对于偏远地区的孩子们来说,是唱歌、看小说、画画、玩耍的乐园,但更是他们寻觅现实意义的窗口。那位19岁的小姑娘拉姆,图书馆里的书让她不再为自己的外貌缺陷所困扰,更重要的是,图书馆所搭建的平台,让她看到了自己为生活困惑、挣扎的一个出路:或许,真的可以通过阅读、写作,不仅仅得到“无用的”心灵的慰藉,还能改变家庭现状,挣一个体面的工作和未来。那么久美所做的,就是最最棒的大善事。
于无可救药之地,疗人寂寞,是菩萨行。
于无可奈何之地,与人希望,是菩萨行。
最近看了伍尔夫的《普通读者》,里面约翰逊博士的一句话“能与普通读者的意见不谋而合,在我是高兴的事;因为,在决定诗歌荣誉的权利时,尽管高雅的敏感和学术的教条也起着作用,但一般来说应该根据那未受文学偏见污损的普通读者的尝识。”这句话把普通读者的素质加以阐明,赋予他们的读书宗旨以一种神圣意味,并且使得这么一种既要消耗大量时光,又往往看不出实效的活动,由于这位大人物的赞赏而受到认可。普通读者读书,只是为了自己高兴,不是为了传授知识,也不是为了纠正他人想法。我们只需要单纯做一名普通读者,想读什么读什么,读到什么是什么,想写什么写什么,不必在意什么,不必追求什么。
前几天在公众号上看到一篇文章,讲大学生应该多读读书,很有感触。“现在的中国大学,大学生们都太忙了,忙得已经没有时间读书,没有时间思考问题。但忙什么呢?” 首先是忙于上课,忙于各种校园活动,以绩点高为追求。这是目前大学普遍现象,也是中国高校教育的一大问题。学生这么忙,哪有时间静下心来读书,读书也不过是走马观花、囫囵吞枣,根本没时间去抽丝剥茧、去思考。听朋友说到,她们大学需要学生在学习通上阅读两百个小时,听到这个,我也是服了。可能她们学校是想用这个办法让学生好好读书,但真的有用吗?可想而知。 “大学的本质是什么?什么样的大学才是最好的大学?如何定义“人才”?大学在培养人才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中国大学的现实是,上课和大学的层次地位是相反的。大学层次越低,上课越多;大学层次越低,学生读书越少。” 天天上课,早八晚十,整天所做的事无非是换个教室坐着,然而究竟听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好像是学到了一些知识,但似乎又没什么用。 “我认为,对于人文社会科学来说,读大学最重要的学习方式就是利用大学的学习条件学会读书,知识可能会过时,专业也可能会落后和淘汰,但学会读书则是终身有用的本领。学习知识的读大学只是读四年,而学习读书的读大学则是“终身”读大学,学会了自己读书就意味着具有知识更新的能力,不论是在知识上还是专业上都可以与时俱进。 大学生不读书,这是当今中国大学最糟糕的情况,唯有解决这一问题,中国的高等教育才有希望。” 总而言之,还是多读书吧。
接下来浅谈一下电子书和纸质书吧。 电子书的好处有很多:首先是轻巧便携; 很多电子书都是以作者分类,一整套的,查询很方便;其次有阅读做笔记的习惯,用kindle阅读可以直接摘录一大段,比较好整理;而且在纸质书上写画会影响美观,但在电子书上可以随便乱写乱画;同时如果装了很多书,多建立几个文件夹分类,查找书籍时也很方便;随时可以删除看过的书,而曾经摘录的笔记和书摘依然能保存在本地;便宜而且很多都是免费也是电子书最大的优势之一。当然,阅读电子书也有些缺点,如会转移注意力,看着看着突然去玩别的软件,或者社交媒体消息传来有分心了;对眼睛也有一定损伤,不过现在像kindle对眼睛伤害还是很小的。最近听说kindle好像要退出大陆市场了。 纸质书,千百来来的传承,这就是它最大的资本。读纸质书那种体验感,是电纸书无法替代的。触摸书籍,给我们是3D4D的感受,而电子书仅仅是2D。翻过每一页书籍,期待下一页的惊喜。同时纸质书也有很大的收藏价值,我就喜欢买些古书或者很多年前的书放在家里,虽然收藏价值不大,但就是想买来放着。当然,纸质书也有一些缺点,不便检索,搬书困难,放书占地方。 其实电纸书和纸质书并没必要说谁优于谁,两者其实是可以互补的,是不可替代的。但就个人而言,我还是喜欢纸质书,可能是我观念传统,还是不喜欢跟随潮流,反正我就是喜欢翻着书,那种感觉无可替代。电子书读过的本数屈指可数,虽然最近云盘里也搜集了上万本图书,然后也帮别人找书,这只是方便查询,有需要时可以随时找到。不知道你们喜欢电纸书还是纸质书? 虽然现在电子书盛行,各种阅读媒介的出现,但据说最近年纸质书的销量实际上是在上升的。一方面可能是由于人类科技进步速度远远超过我们的进化速度所带来的一种感觉上的失落。毕竟人类几十万年的进化大部分都是在物质的基础上的,电子书这类玩意挺虚的,我们还不太适应。另一方面,可能现在读书的受众群体越来越多,人们越来越卷等等原因。 但是,还有书籍二,各部分内容概括与感悟。在内容和风格上,比第一季都有提升,着重于人对书。 一、我们的图书馆:图书馆虽然安静,却涌动着最活跃的思想,保存着文明的火种,滋养着未来的新知。目录学大师沈燮元常年待在图书馆,尽管已经退休三十年了,还是依旧如故,主编古籍善本书目,热衷于研究黄跋。博尔赫斯曾说“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顾晓军已经当图书馆管理员12年了,精通多门外语。在偏远贫穷的地方图书馆依旧遥不可及,久美搭建帐篷学校,后又建了这片草原上第一个图书馆,收据了八千多本书,同时也找了各行各类的人来分享,对孩子们有很大的帮助,内心美才是真的美。真的觉得图书馆是一个地方文化发展的象征,文化越发达的地方,图书馆绝对差不到哪里去。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镇上也算有了个小小图书馆,虽然只是一间房,但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书,对一些爱看书的人还是一个很好的场所。在大学里,除了上课睡觉,大部分时间我也都在图书馆里,有的同学称我为“图书馆的幽灵”,在图书馆里,几乎都能看到我的身影。虽然有时我并不是在学习,但图书馆是一个较好较安静的环境,非常适合我。 二、成为漫画家:漫画家,只有一个人,一支笔,一张桌椅,用方寸大小的格子,创作出整个世界。许先哲、赵佳对漫画创作的追求,从黑白到彩色,漫画格式也越来越多样。本人对漫画实在没什么兴趣。 三、词语摆渡人:他们在一字一句的爬梳中,更新着语言的艺术,擦亮着世界。马爱农,《哈利波特》中文版主要译者,翻译很多儿童文学作品和严肃文学,《绿山墙的安妮》是她第一次翻译。包慧怡,青年译者,《爱丽尔》开启了她的翻译之旅。退休的杨武能,修订翻译过的《浮士德》。他自幼生活穷苦,历经挫折,最后成为翻译大家,用了二十年翻越《魔山》。 四、出版人的日与夜:打磨文稿,发现作者,他们是编辑,图书的助产士,也是直面风浪的行业掌舵者。“读库”创始人张立宪,游行于商人和编辑之间,读库的老六,他真正地是想把读库做好。杨全强喜欢编写冷门书,第一次编写《编年史》,热衷于介绍外国音乐史。涂涂每天过着闲云野鹤的工作,忽悠很多人写书,创办“乐府”出版公司,寻找主流之外的创作,出书边缘、小众。真的很佩服那些真正的出版人,为了出版有意义的书,坚持不懈。 五、文学的现场:作家通过真正体验生活,去乡村,关注身边的人,书写世界并重建世界。如《出梁庄记》,梁鸿探访四百位打工者,走访近二十个城市,她直面转型期农民的种种生存困境,写出一个村庄史诗般的颠沛流离。吕德安在福州和西雅图两地漂游,在山里建立一间房子,体验桃源生活,感觉好享受啊。 六、从纸上到路上:从阅读出发,张辰亮、杨潇、塔可,三位读书人和创作者,带着各自的好奇与疑问,踏上了通往过去的旅程。张辰亮考证《海错图》,为了辨别里面的真伪,探究 各种生物,走访各种地方和古籍。杨潇为了写《重走》,重新走了些旧址,看了很多日记,还采访了一些活着的经历人。塔可的摄影计划,对《诗经》的研究,探访古墓,遗址,发现里面描写的景象荡然无存;他很喜欢黄易,现代的“古人”,乾嘉学派考碑第一人。塔可也开启他的访碑之旅。
引用《上邪》那首古老的詩: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读书就是我的“君”,除非世界绝灭,我和读书,不会离别。
从纸上到路上是一个“迷人”的主题。阅读是一种特定的行为,使我们居一隅,伏一案。那些在我们心里留下过痕迹的文字都是借由我们的眼睛进入了我们的脑海之中,在那里引爆了或是精神或是情感与智性的炸弹。脑海里震颤之余留下的烟雾时常让我们回味,又日渐消隐在了我们混沌的记忆里。但是有一些人将这场爆炸的能量从脑海引向了双脚,调动了他们作为智人的身体去回应文字,或是说文字背后的精神世界。这种试图用双脚去跨越此岸和彼岸的努力到底带来了些什么?这是一个相对主观的问题,我想这也是本集三位人物故事内核之所在。博物君张辰亮行走在沿海一线去追问《海错图》的种种疑问,作家杨潇重走1938年西南联大学子从长沙到昆明的西迁路,在这段路途上神会一代学人在战火纷飞下的人生抉择。而艺术家塔可试图沿着诗经与碑帖中留下的历史痕迹去寻见隐匿在中华大地之上的古意。在半年的时间里,摄制组跟着他们行路,试图在他们的起点与终点之间,勾勒出他们从书中所走出的路。
拍摄这三位人物,是走向了三个历史地理的维度。塔可之前的摄影创作《诗山河考》和《碑录——黄易计划》都是在中原地区独自游走完成。诗经在地理信息上难以考据,更多留下的是古人与自然相关联的记忆与情愫,而汉魏碑帖留下的确是刻骨铭心的历史证言。塔可开着他的小吉普穿梭在华北地区的一个个工业化的城镇之间,按照他从虚虚实实的历史文本之中抽丝剥茧的线索去寻找,从废弃的庙宇到被人遗忘的古迹,他的影像在这番风尘仆仆的考古旅程后慢慢显影。看似一人,塔可却不太孤单,清朝的金石学家黄易是他在途中的神交之人。黄易(1744-1802)曾在济宁做官时遍访汉魏石碑,并以书画和笔记的形式记录,正是黄易的文本给予了塔可一些直接的线索。跨越300年,二人借由文本建立了联系,且志趣相投。当塔可走过黄易曾走过的路,二人的影子都停留于同一石碑时,历史似乎在以另外的方式向塔可显现。博物君张辰亮所行的路主要在东南沿海,他在海边的礁石旁和鱼市上与清代画家聂璜笔下《海错图》里的奇异怪兽们相遇,进而完成了自己的科普作品《海错图笔记》。除了《海错图》以外,聂璜留给后世的信息极少,但这并不妨碍张辰亮靠近聂璜。他和聂璜都有一种对于博物刨根问底的热情,张辰亮说他能从《海错图》里感受到聂璜当年的心迹,并心领神会聂璜留下的遗憾,他是可以在历史中回应聂璜的那个人。可能也正是这种外人所不解的神交,让张辰亮愿意花上多年的时间去完成聂璜当年没有机会走完的路。而也正是这条路塑造了张辰亮,让他能够不受制于西方的博物学视野去看中国的大千自然。最后一位人物杨潇所行之路是1938年中国知识分子迷茫的逃难路。杨潇带着当年西南联大数位同学(杨式德、林振述、蔡孝敏等)留下的日记片段走在当时中国的大后方,以自己的双脚、身体的感官与在路上流动的思想作为线索去串联过去与现在。神交就是他在路上总结给我的语汇。他自己在路途中鲜活的记忆与70年前那些青年学子的逃难记忆交织在了一起,这样的神交给了他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力量,去贴近那代学人通过行走解决内心困顿的心迹,激励他进行酣畅淋漓的写作。冥冥中,杨潇自己身处中年的种种顾虑与彷徨也迎刃而解。
一路从华北到东南沿海,再到西南山地,浮光掠影般经历他们三个人各自默默坚持的旅程,我有一种流动的感受,仿佛书也有着它的活力,能爬能走,可以因地生义。而这三人苦中作乐的行走仿佛是入了文字的桃花林,古今共振,跨越了时间。他们这般行走的乐趣,又如何与他人言说?
阅读本身是相当私密的行为,我们不愿为人所扰。但是行走却不是,在具体的空间里,我们与他人或是相遇,或是擦身而过,所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和故事,也成为了这番行走创作的暗线。在此我想提及这段拍摄之中于我而言二次偶得的经历,都是一些插曲,却无法忘记,于是便写于此作为纪念。
第一次是在贵州玉屏的文庙。当时天色已晚,一天的拍摄接近尾声,我们在黄昏降下前赶到了西南联大学子在逃难期间借住的文庙。70年过去,玉屏县城里残留的历史痕迹在旧城改造的计划下正在消逝。杨潇看着挖掘机在西大门老街附近的开掘,有些触景生情,他谈及了北岛在《我的北京》里写下的文字,“我要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在我的城市里,时间倒流,枯木逢春,消失的气味儿、声音和光线被召回,被拆除的四合院、胡同和寺庙恢复原貌,瓦顶排浪般涌向低低的天际线,鸽哨响彻深深的蓝天,孩子们熟知四季的变化,居民胸有方向感。我打开城门,欢迎四海漂泊的游子,欢迎无家可归的孤魂。”看着西南地区在城市现代化进程里的正在发生的变化,杨潇觉得他所在做的文学努力,就如北岛所说,要用文字重建一座记忆之城。而就在他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一边好奇我们的拍摄,一边在文庙的台阶前打着羽毛球。居民区里的炒菜声和饭香味伴着夜色袭来,我想孩子们也快结束晚饭前的嬉戏。天光暗下,我们关机离开,和女孩们挥手告别。当我们半个小时在附近的停车场开始收纳设备时,突然发现一个摄影背包和一个脚架包在离开文庙的时候没有拎上,留在了文庙门前。我们此行的拍摄进程才刚刚过半,路途中丢失设备会让拍摄前功尽弃,我当时是万分懊悔。当我们再回到文庙时,已是一片漆黑。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两个小女孩就静静地站在文庙的门前。她们俩发现了我们留下的背包,并一直帮我们守着。看着她们在黑夜里站在文庙门前,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她们是我的英雄。这两位热情而勇敢的小女孩分叫王依和卢朝睿婕,当时的年龄分别是8岁和12岁。
第二次是在贵州青溪镇,我们去拜访杨潇在当地认识只有一面之缘的朋友江哥。江哥的父亲是当地的一名教师。而他父亲小时候的老师里,有些是1938年从华北和华东地区迁徙过来的大学生。这些当时逃难的学子在到达青溪后有些没有继续西迁,而是选择留下来成为了当地的教书先生,培养了像江哥父亲当年的少数民族儿童。如今江哥的家,就是从原来的一所废弃的村小改造而来。江哥看杨潇特别的亲切,不是因为杨潇像当地人,而是杨潇像他父亲所描述的来青溪的知识青年。杨潇不远千里而来,江哥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予以帮助和支持。这次杨潇与江哥的第二次相见,江哥早做好了准备,为我们做了家宴,并和我们喝起酒来。没想到酒过三巡,江哥语出惊人,在我们都不知情的前提下点出了团队中的一对鸳鸯,让我们大为惊喜。更有趣的是,当我们要跟他辞行时,他拉着这对鸳鸯坐在饭桌前耳提面命,让他们彼此好好珍惜。并又让男方好好地吃了几口酒以表忠心。江哥慧眼识鸳鸯,成了在西南旅行路途上的佳话。他没有造成尴尬,反而让那次拍摄的气氛更为紧密和珍贵,真是他的点拨让拍摄团队里更多了一层彼此的理解和一种情感的联结。在行走的路上,我们都在与他人对看。有时更能看清我们的也许不是自己,而恰恰际遇之中的他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就又会遇到从他人而来的神来之笔,在我们的记忆里留下不灭的印记。
从纸上到路上,无论是杨潇、塔可、张辰亮还是在摄影机背后的我们,如果说这段路途有一个终点,那便是作品与观众或是读者见面的时刻。行走是他们三人经由文本介入历史时空的方式,而最终的表达都希望能够邀约读者们亲身走进他们所知所感的时空回响。对于这部纪录片来说亦然,我们希望影片的故事能够延伸到观众的脚下,让更多的由于文字而引发的奇妙旅途得以开端。很多时候人们虽不知前路何方,但是寻找便能寻见,叩门便能打开。那些新的自我,新的思想,定会顺着路途徐徐而来。
有关这一集的想法,是以“书籍”和“行走”两个关键词开始的。要从书本的世界走出,但又始终维系着文本连在身上的那一根线,因此,除了学者和作家以外,我们展开了天马行空的联想:ta可以是作词人、音乐家、摄影师、建筑师……最后,塔可在一众人等里跳入了我们的眼睛。可以说,关于书本、行走与创作,他是那个字面意义上最符合的人选之一。
和塔老师初步电话聊天之后,我们就带着所有设备去青岛找他了。彼时临近2020年底,青岛虽然风大,但还是比北京暖和不少。塔老师带着我们先整了一圈鲅鱼饺子、青岛啤酒,我们游荡在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塔老师的笑声总能穿透呼呼风声,引得我们也笑起来——不是谈话内容有多好笑,而是因为他的笑声太有感染力。
塔老师的家在青岛老车站附近,周围残留许多德据、日据时期建筑,但已被列入拆除计划。异域风情的小楼和上世纪兴建的筒子楼站在一起,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窗碎门破,四下无人。一到了晚上,附近陷入沉寂,几无灯火,而塔老师就独自生活在这里。他在这里长大,跟我们讲起小时候翻看爸爸的画册、去附近的书店阅读——从小就不喜欢跟人直接接触,而是藏在阅读或观影后面,获取自己所需的养分。
这一点其实和我们的设想有所差别。行走二字之所以迷人,并不仅仅是它在景观上使我们脱离了日常生活,更是
因为我们神往于可能与意料之外的人或事创造的联系,人不会只行走在景观之中——但后来的拍摄证明,塔老师可以做到。就如他本人一样,他通过广泛阅读,建立起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那世界并不与我们当下的时间所吻合。他喜欢看各种古代名人补白,“就是对社会或者对人生没有任何助益那种文字,比如说谁又找一个什么小妾长什么样,就是现在的八卦新闻,只不过是文人的八卦新闻”。
相比于杨潇,他在行走中会不断与各种人聊天,问路也好、寒暄也好,以期理解当地人的世界——但在塔老师这里,他只是驱车寻找,等待并捕捉被时空交错击中的那一瞬间。即使有人看他在碑前拿着书徘徊而发问,他也只是两句话就终结了对方的好奇。通过想象,他和往昔建立起无限联系,这最终也体现在他的创作中:他可以把此刻所看到的风景,提炼成模糊了时空背景的单纯景观。
在青岛塔老师家里猫了三天,白天用自然光拍空镜,晚上天黑了就采访,往往折腾到深夜。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塔老师就出去溜达一圈,给我们打一塑料袋鲜啤、一大盒草莓,坐在屋里又吃又聊。最后一天下起了大雪,我们溜进周边四下无人的废墟,空荡荡的街道与残破的大楼被雪覆盖,屋里是一户户人家搬空后带不走的痕迹。我们开玩笑说塔可这下真的是塔可夫斯基了——甚至还仿照塔科夫斯基的电影《乡愁》p了一张照片:
2021年的初春时节,我们跟塔老师出发,开启了真正的行走之旅。从郑州开始,到登封的石淙、嵩山汉代三阙,再驱车赴曲阜大汶口、九龙山鲁王汉墓,最终到达青州峱山残躯之下。春天绿意萌动,但树木尚未长起来,让我们可以更完整地观察这些裸露在外的山石风景。跟着塔老师出去太好玩了,谁能想到离北京唾手可及的地方,会有这么多野放景观?
石淙被一片煤矿开采地包围着,顺着曲曲折折的小路,穿过高架桥,眼看覆盖地面的煤灰越来越少,石淙的入口也倏然出现于眼前。石淙内部犹如古代的山石盆景,行走其中,看向对面几个循迹而来的当地游客,不知是自己在画中还是对方在画中。大汶口也是,开车到了一个残破却很有古意的村子里,穿过曲曲绕绕的村中小路,路的尽头是一条蜿蜒的城墙,小小的城门下歇坐着几个老妇,穿过门洞——眼界豁然开朗,汶河如同长卷山水一般,顺着视野一路铺开,平坦的明代石桥从你面前延伸到宽阔的河对岸。河旁小洲上,初开的粉色花朵、绿雾蒙蒙的新叶,羊群散落。目光更远之处就是不同时代的铁路,拉货火车慢吞吞的,高铁时不时呼啸而过。所有时代的风景、速度、气质,皆压缩于此。
鲁王墓是我们去过最令人震惊的地方。这片汉墓开凿于九龙山上,山体犹如被巨兽抓出几道深深划痕,而翻过象征性的围栏,沿石阶爬上去,就能走进这痕迹内部。几十米高的断崖立面,往里走就是四面布满凿痕的墓穴甬道。快到甬道最深处时,左右两侧延伸出耳室,在耳室里说话,即使大家相隔只有两米,语言也会变得一片模糊,只剩回音混响在岩壁上来回碰撞。单向而来的硬光源,让开凿的痕迹犹如某种纹理,充满妙不可言的古意,仿佛可以令人回到远古幽微之中。(然而就在这里,塔老师在挣扎中狠狠摔了一跤,成为摄制组心中不可磨灭的慢动作经典画面,片子里其实也可以看到他胳膊肘破了)
片子出来后,很可惜非常多绝美震撼的镜头并没能呈现,塔老师肚里装的很多古人趣事也没能讲给大家听,而只是泛泛介绍了《诗山河考》和《碑录-黄易计划》这两个系列。事实上,塔老师在我们做后期时,已经又游走于西北荒漠、江南洞天,开始了新的创作计划。聊天群里经常发来一张照片、一段视频,引人艳羡。
通过书本赋予行走不一样的眼光,而行走带来的经验,会使我们自身更丰富,再次回到并审视文字中的那个世界。
拍完这一集之后,去年年底,我接连读了一些旅行文学、考古游记、自然考察笔记,对于行走和写作愈发感兴趣。希望《书籍》下一季还有机会能拍这样好玩儿(公费旅游)的选题!
因为关注古籍整理与出版,故而在《但是还有书籍》第一季第一集看到北京中华书局俞国林老师时,我实在难掩心中的欢喜。所以第二季第一集首先出镜的南京图书馆老前辈沈燮元先生时,我窃怀感激,尤其是对《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纂工作的介绍,更能使观众想见彼时工作条件的不易。
纪录片中对这项工作的难点有一段旁白描述:
在没有电脑和互联网的时代,他们需要一一查核每张卡片的书名、卷数、作者、版本各项的著录是否正确。而每个图书馆上交的卡片规格和体例都不同,甚至还有很多信息有错漏,他们几乎只能凭借自身的学识和经验,进行“人肉”甄别。
其实最困难之处还不在于“没有电脑和互联网”,而是这项工作主要依赖于对各大图书馆卡片的汇编整理,当时的主客观条件并不允许大家逐一取书覆核。而不能“目验”,也就导致版本鉴定上存在模糊之处,包括也存在“有目无书”的情况——特殊年代的“抄家”中被收缴“归公”的古籍图书,有些在拨乱反正之后得以发还原主,但是《善本书目》编纂部署开始较早,而图书馆的卡片信息每每不能实时更新,这些“退还书”就这样被列入了《善本书目》,乃至后来的《中国古籍总目》。
有了电脑和互联网以后,很多信息得以解决,例如不同图书馆的著录体式和信息错漏等问题,在经由图书馆网页和普查平台检索以后,读者可以轻易比对并作出初步判断。但电脑和互联网最大的方便,还是图像,尽管“下真迹一等”,但已足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沈燮元先生辑校整理黄丕烈《士礼居题跋》,其远迈前人之处,就是“目验”条件的满足,诚如纪录片中的介绍:
从清朝光绪年间开始,先后有几代学者搜集、整理过黄跋并汇编成书。但因为当时的条件限制,这些版本都并不完整,题跋也大多是请人代抄的,存在许多错漏。为了整理一个更详实准确的版本,沈燮元不仅重新校对了前人的黄跋集,纠正了旧辑本的不少讹误,还千方百计搜寻那些散落在各处、还未被发现的“黄跋”。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搜寻黄跋的线索,向中外各地图书馆、博物馆、研究所和藏书家求取书影,工程量大得不可想象。每年,他都能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与资料。
尽管古籍整理未必以汇集便览为第一要义,原书可轻易获睹也并不妨碍古籍依然需要标点校勘,但是沈燮元先生的《士礼居题跋》整理工作,思路与意义和《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有异曲同工之雅,最大的进步则在于对“目验”的贯彻。具备相当水平的整理者,只要能将文献“尽收眼底”,就能最大程度上省去读者搜访翻检之劳。“书就希望它被看”,沈老的工作,让这些散落各处的文字,汇辑成“书”,即将传递到与书两相得益的读者眼前。
古籍具有其特殊性,不仅在于具体版本的存量相当有限,也在于具体版本的不同复本可能并非“千人一面”,因此版本调查总是古籍著录与整理不能缺略的一环,或者也可以用一个浪漫化的词语——“访书”来概括。沈燮元先生以人瑞之年,自不能舟车劳顿,是故往往“远程访书”,纪录片中呈现了沈老翻检群书拾得具体信息后,请工作人员发函向其他图书馆索取书影或托人拍摄、复印等的生动画面。其中甘苦,自不可与外人道,即使是搜集文献的过程,也没有纪录片呈现的这般轻易而且浪漫。以沈老的德望,向馆藏单位或个人藏家索取书影时,纵非有求必应,至少也能得到比较积极的反馈,饶是如此,《士礼居题跋》搜辑工作尚且旷日持久。若是后生小辈来做,恐怕遇到的困难要更多。
2021年12月,知网侵权案引起了公众对“知识垄断”的热烈讨论。此时,另一种针对“知识垄断”的控诉声音虽然喑哑了些,但也引起了山鸣谷应。国内公立图书馆对古籍不允许拍照的禁令以及价格高昂且附加种种限制的收费复制规定,还是引起了相当一部分读者的严重不满。自大疫流行以来,本就有些奢侈的“访书”更成了奢求,与此同时,互联网上本就方兴未艾的资源共享运动像是迎来了新的春天,势头一日大似一日。可是国内公藏机构却仿佛未闻天下有此事一般,几乎全程缺席了这次“升级”;本就烦琐的到馆阅览程序不仅毫无松动,甚至与各种近年陆续推出的“善本不出库”、“抄本不出库”等新政一道,给读者附加了更多的难题。这不禁让人疑惑:图书馆建设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这一问题其实并不难索解,因为纪录片的旁白已经给出放诸图书馆学界皆能受广泛认同的答案:
从重藏轻用,到藏以致用,再到资源共享,图书馆的功能在历史中不断更新迭代。今天,为更多读者服务的公共性,已成为现代图书馆的最大特征。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都有权利阅读、学习、思考,探寻自己的精神之路。
这也就像纪录片第二季定档的口号“书就希望它被看”。
但是不得不承认,国内的公立图书馆建设依然、且恐将长期处于初级阶段。例如对于古籍的管理,图书馆依然“重藏轻用”,对古籍保护的强调本也是应有之义,即使是现代出版物,图书馆也希望读者妥善借阅,损坏需要赔偿。但是当古籍的文物性被无限强调,其实用性(也是其本质)却往往被有意无意地忽略。可以说,在古籍保护与利用上,国内图书馆依然尚未走到“藏以致用”的境界,至于“资源共享”则更不必论。
相比毕竟冷门小众的古籍,或许纪录片后段关于在边远贫困地区设立图书馆的呈现,更能接近观众的生活,打动观众的心灵。其实国内曾经也有轰轰烈烈的“乡村图书馆”运动,官方更有推行“农家书屋”之举。然而所谓“农家书屋”乃至“社区图书馆”——尤其是带有官方背景的部分,在相对不发达地区,往往沦为形式。中小学建成了图书室或图书馆,村里也落成了农家书屋,一排排书架仿佛有鳞次栉比之势,架上的书远看也是琳琅满目,但却从来没有开放过。
除此之外,各种官私公益组织都有发起向欠发达地区学校捐赠物品的活动,最常见的是捐衣物和捐书。衣物有其实用性,是否适合于捐赠也容易判断。但是捐书是否合宜,利用率能多高,恐怕不易为言,尤其是捐赠者愿意捐出的书籍,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捐赠者看来已经“无用”,弃之并不可惜的书,也即如果以捐书作为欠发达地区建立图书馆的主要藏品来源,无疑并不能向读者提供优质的精神食粮。图书馆建设的成色,有时往往要看采购团队的专业素养,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必须要有“懂书的人”参与筹划该项工作。然而如今的书香社会建设往往注重解决有无的问题,而对优劣方面每每不加考虑,有些甚至只是门面工程,并不能起到图书馆“藏以致用”的功能。
因此,在打开纪录片的时候,我便在手机屏幕侧边看到了“看正片捐图书”的提示。对制片方和平台方的善意自然随喜赞叹。但是图书馆建设,也许从起初就应该考虑到更细致的问题,而不应将思考止于简单的门面建设和数量填充。
真正热爱阅读 是一件看起来极其容易却又难以做到的 我已经开始向往退休泡图书馆的日子了 希望能活到退休吧🙏🏼
我为什么会过得跟狗一样呢?我有多久没品过书香,遥望雪山,为某一段文字落泪?这种作品与其说有深度,不如说愈发衬托得当代年轻人的贫瘠、狼狈,叫人难过。
本季出演人员如下,有关书籍故事与人连接……沈燮元、顾晓军、久美、拉姆、许先哲、赵佳、匡扶摇、马爱农、包慧怡、杨武能、张立宪、杨全强、涂涂、班宇、梁鸿、吕德安、张辰亮、杨潇、塔可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能老是玩嘛,用时间做点事情,是哇”
永远可以为了一些纯粹的坚持热泪盈眶
看了一集就已经忍不住来打五星!!!
看到拉姆说她哭着写完父亲的那个故事,看着她坐在自己理想的大学笑着说自己未来想做的事,我哭得稀里哗啦😭。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知识是精神脊柱,纸张是物质基础,但是还有书籍,于是两者兼具。
格局是有了,看到高原上僧人自己盖的图书馆就觉得,这世间有那么多不确定,但是只要当下还有书籍,还能看书,这一刻就不白费。
因为还有宛若天堂的图书馆,还有很多美好的读书的人,所以这个人间还值得。我在《读库1904》上曾经翻译过一篇文章《公共图书馆那些事儿》,虽然讲的是美国公共图书馆的故事,但图书馆的精神和功能却是相通的,那就是基于平等和分享的公共精神,自由地获取思想和信息,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
能当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真的好幸福啊💗自己的工作就是自己的爱好是多幸运的事情。顾晓军的npc生活就是我的理想生活了!!!能自学掌握那么多种语言是真的好厉害 用原语言阅读也太幸福了🥺 超理想职业🈶
4.5;比第一季更好,素材的整合度、主题的开掘性和统一度、文案遣词的精心以及捕捉被拍摄对象的“恍惚时刻”都有长足进步,虽每集都开辟不同主旨,但本季所有镜头中人物都有一个共通点——即他们都以极盛的热情和绝大的孤勇去做一件自己真诚热爱的事,或许最初是迫于生计或职业生涯空窗期,或许是处于人生某一阶段的低谷危机感亟需被拯救,或许是源于内心长久积淀的某种火焰,他们选择与“书”为伴;被他们眼中散发的明亮所打动,智识和思考的乐趣永远无可替代——一种深层的幸福。最爱第四、第六集,《海错图》太有趣了,考古《诗经》与历史对话;陈梦家这段话实在令人感慨:“因为了解古代所以了解祖先,是他有信心在国家危机万伏的时候不悲观、不动摇,在别人叹气空想的时候切切实实从事于学问。”
第一集完全文不对题。一个是古籍版本的研究者,一个是利用上班时间自学外语的图书馆管理员,一个是开设公益课外辅导的僧人,这三个人与书发生的联系其实并不一定需要跟“图书馆”扯上关系,根本就没有在讲图书馆。编导只是挑了恰好跟图书馆存在物理关联的三个素材攒成一集,然后取了一个大而无当的题目“我们的图书馆”,完全没有深思熟虑去想怎么合题和怎么解题。可参考怀斯曼的《纽约公共图书馆》。
“即使我遭到凌辱和消灭,但愿您的庞大的图书馆在一个人身上得到证实,哪怕只有一瞬间……图书馆是无限的、周而复始的。假如一个永恒的旅人从任何方向穿过去,几世纪后他将发现同样的书籍会以同样的无序进行重复(重复后便成了有序:宇宙秩序)。”——博尔赫斯《通天塔图书馆》
这几年,书店很难,出版业很难,经销商很难,从事相关工作的人更是火中取栗夹缝求生。但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困境,他们是历史与未来的纽带。只要还有书,待到山花烂漫时
一位网友参与并推给我看的,可能是我在做乡村图书馆,抱着学习的心态看了。沈老先生和国图的顾老师这两位人物挑得很好,拍得很细腻。看完感慨人一生钟情一件事是幸福的,很多专业和敬业的人也是出于热爱。遗憾是我毕业后疲于生存和拍片,看书并不多,时常感觉自己知识不够用,孤陋寡闻。但很感谢纪录片这份职业,习惯了去读人,让我接触和认识很多有趣的灵魂,他(她)们成了我的导读,喜欢跟有思想的朋友聊天交流。有时出于工作做功课需要,找本书来看看,还常分好多次看完。
一直觉得判断一个人更多的应该是以TA内心真正想的是什么,以及是否还有温柔和善意。但是其实遇到的人几乎都不会这么想,大家都是生活在对抗性很强的逻辑中——好像你要足够好才有存在的必要,但其实如果往太理想主义的方向努力对于现实生活也很难有什么明显的改善,最后就变成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满足了。所以与其说但是还有书籍,不如说但是还有这样的人,能够让人继续相信和期待一些事情吧。
此心安处是吾乡。目录学大佬、国图图书管理员、久美、藏区小女孩…..她们都通过书籍找到自己的家,实现自渡及渡人。读书改变命运,不应该作为功利主义的简单解读,而是内心深处的觉醒导致视野的改变,从而走向更大的世界。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潜心读书是一种坚持,保持童真与简单。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南图古籍沈燮元,国图隐士顾晓军,藏图自在僧久美;传奇镖人许先哲,黑血女侠客赵佳,随心随性匡扶摇;魔法世界马爱农,炼金诗人包慧怡,维特魔山杨武能;读库老六张立宪,行思师傅杨全强,乐府民歌声涂涂;东北逍遥游班宇,乡村梁庄人梁鸿,流浪诗人吕德安;海错图考张辰亮,杨潇重走湘黔滇,摄影考古者塔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但是还有书籍。
一整天为公司挣钱,晚上回家看纪录片哭的稀里哗啦,我这一天天做的都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