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部好的电影,总能让你看到各种可能,又不必执着于答案。
比如吉田大八的影片《听说桐岛要退部》。
看这部电影,可深可浅,都能看出乐趣。
浅的话,这是一部校园青春片。它的特别之处在于,男一号的始终缺席。
自始至终,那位叫作“桐岛”的学生——排球部的明星球员,都没有出现在影片中。与他相关的,只有一句流言:“听说桐岛要退出排球部了。”
至于这句流言的出处和真实性,全都不得而知。
但正是这句话,给平静的校园带来了剧烈的动荡。
桐岛的女友、死党、排球部的队员们,纷纷陷入了恐慌。
他们就像一群没了首领的猴子,急得抓耳挠腮,无所适从。尽管他们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惊慌。
影片采用多线叙事,为我们展现了这个暗流涌动的校园。
不安,在四处蔓延,渗透进每个角落。
但最有意思的是,在这个男一号消失的故事中,镜头的中心并没有想当然地让位于男二号、男三号或女一号、女二号,而是对准了那些更边缘的人物。
他们甚至都不是这个故事里的人,桐岛的在与不在,与他们也毫无瓜葛。
但也正是这点,使得这部青春片得以脱俗。
它留白了男一号,于是使得那些站在班级合照角落的人有了被看见的机会。
具体到影片中,就是管乐部的女生亚矢和电影部的男生前田,他们同样身为部长,却因为社团不受重视,以及样貌不够出众、性格内向等原因,而成为了边缘角色。
亚矢暗恋着桐岛的好友宏树,她站上天台,吹起萨克斯风,远远望着对方,但这份情愫却始终无人知晓。
前田深爱着电影,他带领电影部的一群宅男,拍校园丧尸片,可是片场却一次次被人闯入。
但最终,当所有人因为“桐岛要退部”而迷失时,只有他们不为外界所动,因为他们早已在内心握紧了最珍视的东西。
从这个角度讲,这部电影讲的正是那些在所有青春故事里都不会成为主角的人,讲他们同样有自己的热血与热爱。
是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2
如果你愿意看得再深一点,影片中的校园,就成了一个微缩的社会。
这个社会是有严格等级的。
位于顶端的,是排球部、剑道部、篮球部这些体育社团;位于底层的,是管乐部、电影部这些所谓的文化社团。
不知这样的设置,是否也寄托了导演对于文化没落的哀叹?
这样的校园结构,原本是坚固而稳定的。
直到“桐岛要退部”的传闻出现,所有人才发现原本坚不可摧的结构,竟然吹弹可破。
桐岛——就像是位于顶部的利益集团的领袖,盯着无比巨大的光环,身系整个阶层的荣辱。
当他萌生退意时,所有活在光环之下的既得利益者们,瞬间有了危机感。
桐岛的女友梨纱成天忧心忡忡,一点也不像个女神;好友宏树整日失魂落魄,陷入无尽的等待,又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失去了桐岛的排球部,如一盘散沙,很快就输了比赛……
而在整个上层崩盘的过程里,唯一没有受影响的,反倒是那些底层的边缘人。
因为他们无所依靠,也就没什么不可失去;任城头变幻大王旗,他们依旧秉持着自己的小追求,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这里面有一种朴素的平民智慧,更深一层,还有一种关于存在、关于意义的哲思。
影片中最耐人寻味的情节,是宏树与同伴间的对话。
“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打篮球?”
“不是为了等桐岛吗?”
“还是因为我们真的很想打?”
这段对话是影片的题眼,它指向的问题是:如果桐岛不会来了,那么等待还有意义吗?以及用打篮球来消磨时间还有意义吗?
这是一个典型的存在主义式的问题。
始终缺席的“桐岛”,就像久等不来的“戈多”一样,象征着一种“虚无”。
是的,人生原本就是虚无的,是无意义的。但关键在于,为了反抗这种无意义,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比如,你可以继续打篮球,哪怕等不来桐岛。
你还可以像棒球部的学长那样,不停地挥棒,直到高三毕业的那一刻。
还有像电影部的前田那样,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成不了导演,还是一次次举起16毫米胶片的摄影机,对准眼前的世界。
宏树问他:“既然做不成导演,为什么还要拍?”
前田回答:“因为有时候,我们喜欢的电影和自己正在拍的电影刚好能联系起来,就会很开心。但真的是极偶尔的时候噢。”
那一刻,宏树怔住了,并在前田的镜头里流下泪来。
其实反观整部影片,如果一定要选个第一主角,正是宏树。
他高大帅气,擅长各类运动,是仅次于桐岛的明星学生。
可他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棒球社长一再邀他加入,他也一再拒绝,因为他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当桐岛消失后,更加剧了他的彷徨。
直到天台的那场戏,他与矮他一头的前田相对而立,听这个瘦小的人讲出那番话,宏树才意识到:原来,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哪怕只是偶尔开心,也是很有意义的事。
正如前田写进剧本里的那句台词:“战斗吧,这才是我们的世界,因为我们不得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别有深意。
宏树拨通了桐岛的电话,无人应答,而眼前是正在训练的棒球部。
影片就结束在这一幕。
但我相信,如果还有下一幕的话,宏树一定会丢下手机,向棒球场跑去。
因为放掉那些虚无的念头,去做点什么,这才是人生。
3
比起上述宏观主题,这部电影更打动我的地方,是导演的私货。
它是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
影片中最不起眼的电影部,由一群宅男组成。由于吸引不到女社员加入,女性角色都得依靠男扮女装来饰演。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却深爱着电影。
导演前田会独自跑去影院,看日本影史经典cult片《铁男》。
他们见面打招呼的方式,也异于其他少男少女。
开场白是:“我昨天看完了《惊声尖笑3》,果然还是2比较好看。”
当他们说起电影时,眼睛里是有光的。
尽管他们没有独立的活动室,只能委身于剑道部的角落;尽管他们拍片的现场一次次被闯入,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可他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拍摄。
当老师又一次塞给他们剧本,让他们拍一些无聊的校园生活时,这群男孩决定违背老师的意志,拍一部丧尸片。
为此,他们准备起廉价的道具,画上漏洞百出的妆容,认真地拍了起来。
直到天台的一场大戏,众人因为寻找桐岛跑了上来,再次破坏了拍摄现场。
前田一怒之下,对自己的演员们喊出:“把这些人全部吃掉!”
于是,一场半真半假的“丧尸吃人”大戏上演。
那场戏看得我热血沸腾,不仅因为它暗含着一种表达:那些迷茫的年轻人,无异于行尸走肉。
更在于,它道出了电影的本质。
什么是电影?
电影就是对于真实生活的艺术性表达。
这群年轻人拒绝了老师狗血的剧本,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他们拍的是丧尸,是艺术想象,但同时,它又是极为真实的,是校园生活的某种极端呈现。
那是电影发光的时刻,也是导演胜利的时刻。
他看见了别人也在看,却不曾看见的东西,于是电影诞生了。
夕阳下,学生被丧尸撕碎。凄美的一幕。
直到镜头停在宏树的身上,前田说:“果然好帅啊。”
宏树却潸然泪下。
电影终究是导演的艺术,是前田导演了这一切,宏树的帅和泪,都是前田的镜头赋予的。
4
看完《听说桐岛要退部》,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具备条件拍摄这样一部电影吗?
想来想去,似乎所有条件都是具备的。
这是一部低成本电影。
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表达,可能触犯审查。
可为什么我们拍不出来?
这已不是这篇文章能够探讨的事。
这部电影所勾画出的回忆和体会实在是足够多,有深入观察的观众应该不难发现这里的“校园青春”其实是个幌子,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普遍社会群像的具体映射。镜头没有哪个是多余的,这确实不易。而最出彩的安排,是开头梨纱坐在椅子上,两个男生过来搭讪的那一幕。
梨纱是个现象,是一个社会符号,所以我讲她的内容不会少,甚至会分为两段。梨纱是一位无论去哪间学校都会立马成为校花的美丽女孩,她的男友就是这间学校的风云人物桐岛(全片不曾露过脸却带起故事走向的关键点),最具人气的男子排球部队长,从某些配角的交谈可得知,桐岛也是高大帅哥一枚。所有的男生都想跟梨纱这样女神级的女生交往,哪怕只是做个普通朋友都会有种“鸡犬升天、蓬荜生辉”的感受。只要男生不是瞎子,都能迅速成为梨纱兜里可以怀揣很久甚至可以随意丢弃之后依然能捡起来再用的备选项……基本没有一个女生是不对帅哥人气男有所憧憬的,桐岛这样的人物恰恰就是绝大部分女生们倒追的首选项,却偏偏被梨纱牢牢地收入囊中。单单外貌这点优势就已经轻松得几近理所当然地把梨纱推向这座金字塔“女生部”的顶层。而这一幕搭讪的开场,看起来跟主线故事没有关系,其实关系大得惊人,等同于舞台剧那缓缓升起的幕布。有了这一出,这“幕布”才得以“升起”。而且也为后面桐岛的消失而带出整个学校各阶层的大小震动抹去了唐突之感。
“一年级生吗,不好意思哦。” 这是一句因受尽追捧而习以为常地高傲得近乎本能反应的拒绝,这是一句带着明显阶级色彩的拒绝,这是一句看似礼貌其实是会让人细思极寒的拒绝。 “你为我倾倒了是吗?不好意思哦;我太漂亮了,我生出来就拥有这张千人万人都未必有一人能拥有的完美容颜,我啥也没干就站上了最高点,不好意思哦;有太多人对我垂涎三尺了,只要你见到我,你都会习惯性地成为这堆屁颠屁颠的人中的一员,不是碰巧,是习惯性,是很正常的事啦,毕竟我的美不可方物嘛,不是吗?所以,不好意思咯。”为了稍稍掩盖这些她本能的高傲从而在人前显得自己也是挺亲民的,她在说话时来了一个轻轻侧头微笑的亲昵动作,可这个动作本身也是一种隐晦的高傲,这个微笑这个侧头,有着上帝视角的味道。这个镜头很像一个答案,但更像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人的外貌是不是就代表着一切呢?”这是一个可以讨论久远的话题,我们后面再找机会探讨。
纱奈是个优越感强烈、虚荣的女生,她有相当不错的外貌,成绩也很不错,男友更是个和桐岛差不多级别的风云人物菊池,该有的东西她都有了,自不然就跟梨纱成了这个圆的圆心。她可以肆意地表达她的情感,不尊重人并不自知,称呼久保为“排球部的”,“阿..麻哒”,对其他追求者直接删掉来信并私下闲话,对认真的人表示轻蔑,她和梨纱这一阶层的人,放在哪个地方都能立马找到类似的,正所谓“有外貌等于有了一切”。正因自己是学校里不平凡的一员,所以她自己本身也崇尚那些所谓的“独特”,所谓的“不平凡”。像一些平时上课睡觉然后考试拿一百的男生,她们就会觉得很帅,打篮球英姿飒爽、一人过三人再灌篮得分的男生,她们会觉得很酷。敢在上课时吃方便面、跟座位隔得远远的男同学打扑克牌的男生,敢在老师对着黑板写题目的空档时间里走出讲台旁边模仿老师写字动作并且真的模仿得非常神似的男生,敢把班里某好友的手机铃声换成A片呻吟声并故意上课时给这好友打电话的男生,她们都会觉得好有种好特别好有意思,至于那些一天到晚要认真练习认真学习的男生,那些说什么什么电影表达了什么意义很深远的男生,她们就会翻白眼,“拜托~!”,觉得非常的枯燥乏味,不解风情,纯屌丝,恶心男。基于这些,有“本钱”的男生都会因为这些漂亮女生基本都喜欢这些不平凡的小惊喜,因而卖力地去做此类事情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比如说大家出去吃饭吃粥时碗里有葱的,大家一般都是如常地照吃不误,可一群人唯独只有他是吃之前一定要把所有葱都给挑出来再吃,事后并极力声称“自己从小不能碰葱的”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其实根本并非如此),让女生觉得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而引起了好奇心,之类的……是学生时代男生故作独特的惯用手段。
就这样,这个故作“独特”、刻意“浪漫”的受欢迎小群体(很多时候都是外貌协会或者金钱协会)就会不紧不慢地成为这个大集体的主流价值取向,集体里其他寻常群体(一般是占总人数的绝大部分),除了极少数的不问世事之人,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对这个小群体心生不同程度的艳羡或者妒忌,几乎都有,哪怕是他嘴里极力否认但潜意识依稀存在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也好,始终都会有。这时,以小群体为中心的虚荣圈就会随之形成了,如无意外,会经久不变。这一模式能应用于世上任一个角落。
霞在这段故事中的设定是个外貌姣好,但内心沉静而不甘平凡的女生,她是梨纱这个阶层的边缘人,她不愿意被归入不受欢迎群体里,她不求拥有梨纱那种级别的待遇,但起码也不愿意被人冷落或者鄙视。为明哲保身,她对谁都说客气话,不作内心表达,每个话题都尽量不发言,或者谨慎发言。她是知之而不为之,她是“纱纱四人组”当中最虚伪的一员,她这种人在现实中比重不算高,但数量从来都十分坚挺。自己的男友虽然跟菊池是好友,但相比梨纱她们的那些男朋友来说,却并非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好货,怕被比下去了,所以选择地下情。最后打纱奈那一巴掌,是“知之不为之”积累到极致之后的表现,打完之后,她选择的是道歉,即是回归原点,做回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霞的扮演者桥本爱本身是很漂亮的,桥本的漂亮在戏里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她和龙汰单独在课室里的那段戏,她的漂亮能使前田(男主)在闯进课室后亲眼目睹霞在帮地下情男朋友龙汰绑手绳时,继而拿着东西走出教室后那个抑压不住妒火和钻心绞痛的背影显得更有张力,如果桥本不够漂亮,这种万箭穿心呼吸中断的氛围就很难营造出来,那种妒火中烧无以复加的情感也不容易传递给观众。笔者认为没有类似的人未必能拍出这一股突然来袭的绞心嫉恨和悲伤来,在梨纱被搭讪那段笔者就略有感觉,到了霞这段就更让笔者怀疑这更像是导演的内心剖白。(看来导演前辈曾因美女受了点伤呢。)
实果是纱纱四人组当中本钱(相貌背景)最差的一个,她加入这个组合的唯一原因,就是有姐姐影子的霞,霞不能离开这个四人组,若要跟霞更加接近,实果就必须隐藏真我去加入其中,可以看得出,在梨纱和纱奈聊起那些金字塔顶端人士才有的话题时,实果附和话题的热烈程度,明显比纱奈更甚,更别说霞了。她是清晰地知道梨纱和纱奈不可能是她的朋友的(木椅上的报复式冷笑、谎称经常去社团活动是为升学评估等),她的自尊心和价值观让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守住了这条底线,霞却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否底线。这段时光实果是很依赖霞的,因为实果曾经很依赖资质优越但英年早逝的姐姐。(“实果才是可以一直交往下去的朋友”,这一点霞自己还是知道的),当实果知道霞的手绳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好运”之后,她明白到自己虽然是她最好的朋友,但也不能让她一直受到束缚,“小霞,发生了好多事,对不起。”“谢谢你”,她放开了这个“姐姐影子”,并解脱了自我————即使我的资质只有这么多,我也要靠自己努力地走下去。她将来的成就不一定会比霞要高,但是她绝对会活得比霞更自在。
再来菊池宏树,相比桐岛,他更具代表性。如果桐岛是第一受欢迎人物,那他就是第二受欢迎人物,他是棒球部的,但不去打棒球(因为没有竞争欲望),他打篮球时有女生在窗边窥看,踢足球时有女生在旁尖叫,受尽一切的大范围青睐。他不是第一,所以他不怕被超越,他没有压力;他没做什么就第二了,所以他没有竞争欲望,他没有压力;他觉这样的状态很顺理成章,导致他不需要去发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没有压力。他是个大帅哥,一堆女性追求者,比起桐岛他是略略逊色,但桐岛是很努力去经营他的排球团队才到达今天的地位,而他呢,只是个没做什么努力游走各个位置的自由人,却居然能轻松到达接近桐岛的位置,这都拜他的帅气外貌和出色运动能力所赐,他尝尽了甜头,并甘于这个位置。三人组交谈时,他总摆出酷酷的样子,不参与恶趣味的玩笑,一副“男主角的居高临下”的样子,其他人都成了任他戏弄而不会对他生气的“总裁助理”。他虽然不会很故意显摆自己的高地位(因他的内心深处是正派和善良的),但他还是理所当然自己有这样的地位。电影尾声,旁观的他见到了前田,这样一个一直以来不怎么受自己关注的屌丝群体里的小头目,却为了保护自己团队而以一己之力挺身而出的时候,他对自己当下浑浑噩噩的状态开始产生了疑问。借助帮前田捡起镜头盖的借口,问起了前田一个像是玩笑实则严肃的问题,结果前田也给予了足够真诚的回应,菊池的情绪慢慢接近顶峰了。到最后前田举起镜头拍自己的时候,前田给菊池的评价是“哇…果然很帅,真的好帅。”
-----原来,你自己没有注意前田,你地位高,前田地位低,但并不代表前田一定要因此而注意到你,把你当什么风云人物来看,来羡慕,来崇拜。前田一样也没有注意到你,他还是举起镜头才发现原来菊池你是那么帅。一直以来,菊池所认为很不错的背景,去到哪里都有女生的尖叫,这些看似很实在的东西,原来在前田这个拥有自己梦想并快乐地进行中的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大不了。而自己呢,这么多年来一直沉浸在这个虚无的满足感当中,却从未真实地把握住当时的“现在”,以及现在的“现在”,虚度时光。前田这么努力去用中学时光学习电影拍摄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经验,却并没因此沾沾自喜地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能获得奥斯卡,人家是用实际行动去度量自己的存在价值。自己呢?到头来,一个不怎么受自己重视的前田,却对自己留下了这么一个让自己不但高兴不起来并且更像是讽刺的赞扬————帅。
“帅”得他自己也只能流下眼泪了……
终于到主角了,前田这个角色是最难演的。他是这个学校的底层成员之一 ,他所棣属的电影部连一个像样的社团空间都没有,只能跟同样属于底层的剑道部共用一个类似杂物房的小黑屋。培养他们拍电影的老师也只是个较为庸俗并带有大众人惯有的狭隘私心的平凡老师(一:无视曾答应过他们第二部作品用学生剧本的承诺。二: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写起《拭去热泪》续集,三:仅仅为了他自己本人脸上有光,就把前田武文两人硬拉上晨会的讲台进行演讲,受尽同学们的耻笑)。前田是班级里几乎都认定的猥琐乏味之人,经常性被一般人无视的人,他和武文就是我们现在所定义的纯屌丝、程序猿。在学校,没有一个男生是不希望下课的时候,别说一群,起码也有一两个女生围着自己聊天的,不可能有一个男生不希望。即使不是围着聊天,偶尔有些女生或者其他男生过来跟他聊聊日常,或者拜托其它事,他也会感到很实在,这种感觉不是虚荣。前田虽然是个有实事正在进行中(拍电影)的人,但他还是对此有所期待的,即便不多,但这是人对被需要的一种需求感,是本能。正因为他有所期待,所以他才会因为自己交际圈出现这样一个状况而感到十分自卑。行走及跑步的动作和偷听纱纱四人组聊天的反应都是萎萎缩缩,扭扭捏捏,有种自卑又害怕他人察觉他自卑的怪癖味,有事没事也只能和武文君结伴。与霞在电影院碰见的那场戏,暗恋着霞的前田,无脑地在霞面前连珠炮地说电影,就像孔雀开屏一样,以此奢望能在霞面前展现出他的自身价值,并企图从中找到与霞的共同话题,增加亲密度。然而纯屌丝始终逃离不了纯屌丝的本质,他居然会十分惊喜霞会记得中学时的自己。虽然最后霞因为尴尬而早早撤退,但是从前田看着霞背影那个嘴角含春的表情,可以断定,这个懵懂男似乎开始潜意识地自我欺骗,这是他和霞命运的邂逅呢。片中后期有说明,其实霞也不过是因为跟男朋友龙汰吵架而来的电影院,观影后见到前田自嗨式地聊起电影,她也没头没尾地搭上两句,其实根本没想跟他聊什么昆汀啊电影什么的,所以回答前田的都是一些简短且毫无营养的对白,并在前田旁若无人地说一大堆的时候,霞自顾自地看起手机来(两天后,霞给龙汰绑手绳那时,龙汰问起星期天霞看的是什么电影,霞说忘了,好像是有点疯狂的电影)。至于这个“搭上两句”,实际上也不过是霞因为前田请了自己喝饮料,给予前田那么一点点她能做得到的谢礼而已。再者,一个有足够自信的男生,其实是不会因为一个漂亮女生“过了这么久还记得自己”而感到开心惊喜的,至少,不会喜形于色。所以,神木隆之介真的演得非常好。
特别要提提影片里体育课踢球的那一幕,球出界了,因为他就近,所以出线去把球捡了回来,然而举起球却不知道要向哪发球,拖延了一些时间,结果龙汰在旁看得有点着急,就立马迎上去抢过他手上的球准确地投发了出去。前田当时的双脚呈内八,很顺势的把双手的袖子拉了下来盖过手指,再低下头拍拍身上子虚乌有的“尘土”,装出一副自己虽然因技术弱反应慢拖延了时间,球被抢过去了,但还是有好多事在做的样子,装着很忙的感觉,其实就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自欺欺人地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球场上那逊到天际上去的土鳖模样,而最重点的是把双手袖子都拉下来盖住手的这个动作:在冬天,女生们普遍都会喜欢在穿长袖时把袖子拉下来盖着双手,不仅暖和些,还会显得可爱。(当女生用已被长袖口盖住而只露出一点点指头的手来轻捂着嘴巴爽朗地笑时,这个姿态确实是非常迷人的)而较有人气的男生很多时候都会反串一些女生特有的动作来让自己变得特别,就例如这个拉衣袖,帅的有人气的男生拉衣袖的话,一般女生都不会觉得娘,只会觉得他可爱。至于那些没人气的邋遢屌丝男,如果也做了这个动作的话,反而就会让人觉得他很猥琐,让人有种“你算哪根葱,也学起人家装可爱来了,可是怎么办,就算你怎么装也不会有人留意到你的好吗”的感受。神木很细腻,演得十分真实自然。就算这些是导演要求的,这一幕也还是让笔者赞叹他非凡的演艺天赋。
尽管如此,前田却依旧是个很正派很有思想的人,武文多次在前田面前说一些在别人背后才敢说的坏话,而前田从来都不会过多地参与其中,他很有原则并很细腻,不会过多纠缠这些与己无关的妒忌。就像第二次拍摄碰见泽岛那幕,刚经历瞬间失恋的他,内心是极之翻腾的,却能迅速收拾心情,指导团队和安排拍摄准备。见到泽岛了,会与之进行很有针对性的商讨。他不需要泽岛答案,只需要知道泽岛不想离开这里的决心,当见到泽岛的决心,他并没有老羞成怒地一争到底。而是选择绝对的理解,立马以导演的身份搁置了这一场景的拍摄并动员大家转换阵地去天台拍摄。在久保这班人冲上天台捣乱了他的拍摄之后,久保依然是一副“不需要尊重电影部的人是很正常的思维常识吧”的样子时,他并没有退让,他认为他们拍电影,同样是他们在这段学校生活里的重要事业之一,跟你们无比受女生欢迎的排球部相比,同样是有相应的存在价值,同样应该受到尊重的。跟那些只会谈恋爱只会耻笑我们拍电影像个白痴像个弱智的人相比,都是同等拥有这片校园的一份子。所以前田坚决要他们道歉,捍卫团队的利益。这一幕也让期间在场但并没参与其中的菊池很是震撼。最后菊池的一问,从表情可得知,前田并非是因为要真诚回应菊池而严肃回答的,而是他自己突然惊觉这个问题足够严肃,所以他也就严肃回答了。这个回答也是他对自己又一次真挚实在的重新审视------他又进步了,在菊池刚刚才貌似有所醒悟的时候……
泽岛是个好女孩,因善良而胆怯,但是个感性优先的人,在遇到与自己切身利益相驳的事情时(为了多看看菊池两眼),她会变得有点近乎蛮不讲理,诗织是她的小天使,鼓励她向前看。龙汰这种人和友弘一样,都是十分之普遍和普通的人,菊池是大哥的话,友弘就是个跟班,龙汰就是介乎于大哥和跟班之间的存在。龙汰粘到菊池的光,可以在纱纱四人组中打闹,并有个女友,但他没有太多的自主思想,才会被霞牵着鼻子。不过他不会盲目跟风,在友弘说起泽岛因社团活动不能跟男生发生关系这种有点侮辱人的玩笑时,他会阻止友弘,这就是为什么龙汰会在三人组中地位高于友弘的原因。友弘似乎粘不到多少光,典型的边缘人,但很明显,他只能甘于这个位置。武文就是个缺乏思想的校园社会基层成员,不擅交际,活于自己的世界里,胆小又不愿承认,但他会给朋友(前田)鼓励,并信服他认为比自己有能力的人(前田)。
说到这些配角,梨纱那未完的话题又回来了,龙汰友弘跟菊池的第一场打篮球戏时就有提出一个很吻合的话题。到底是经常以学习为目标的人会受欢迎(代表人物:泽岛),还是像归宿部(放学就离校去玩,不参加社团活动或训练)这样,多朋友、生活多姿多彩的人受欢迎(代表人物:梨纱)?这里友弘说得没错,“很多东西并不是社团活动甚至学习所能培养出来的”,龙汰似乎想去下个结论,但说对了一半,他说:“跟社团没关系,最主要还是人性问题。”至于菊池说的那句,本来就是废话:“能干的就什么都行,废柴的就什么都不行。”
学校里往往最受欢迎的人,一直都不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人。要想大受欢迎,一定要有一个稀缺到能在学校范围内得到普遍异性崇拜的一技之长。显然不可能是学习了,学习好并不是什么稀缺技能,个个来这里都是要学习的,如果你24小时都专注于学习,全班前十总有你的位置,只是全校都未必找到十个这样的人罢了。所以这些一技之长一般诞生在学生的课余生活里,篮球,跳舞,唱歌,王者荣耀等等,只要有一样你能做到顶尖的,你想没人认识你都难,像桐岛。情歌唱得好的同学一上台唱歌就一定会有女生尖叫。反过来,你找个人上台去表演做数学题试试?会有女生尖叫?这女生应该会被送去医院了吧……
还有一种“一技之长”是唯一与生俱来的------那就是人的相貌。平均一个班四五十人有一两个长得还可以的女生已经很幸运了,一个级3,4百人才有两三个级花,一个学校两千多人能称得上校花的通常也就公认的那一两个。而这一两个校花在实际评分来说,也不一定是真能达到“校花”级别的,只是这个学校没人比她漂亮而已。因此漂亮的资源真的太稀缺了。而外貌还有一个独特性是,外貌不可增减。篮球水平如果高一不怎么厉害,高二高三狂练,总有进步的,然而相貌是没得改变的,生下来是怎样就怎样(先撇开整形)。这么大一群人里,就一个漂亮,不由得所有的男生不向往。你可以篮球不会打,数学考不好,但是只要你是全校最帅的,帅的跟金城武似的,就算你狗屁一样的什么能力都没有,你依然可以凭着自己的美貌在学校里收获最大分贝的女生尖叫和满抽屉的情书。不是谁都爱迈克尔乔丹和华罗庚,但是谁都爱美。爱美之心,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是虚荣。只要是校花校草,就算他/她在校园舆论中以及在同性别学生的风评里是多么的劣迹斑斑,异性的追求者还是会扑倒了一层又来一层……
好了,是时候又回归到我们梨纱的话题里了,“人的外貌是不是就代表一切呢?”梨纱的漂亮是现象级的,她在你身边走过,一般男生(无论你帅不帅)都是会心跳骤然加速的。她性格有多高冷目空一切,这就不用多说了,但她依然是这个金字塔顶层中的主人,她身边有对她点头哈腰唯命是从的纱奈,有某一时段必须依偎她而生的霞。她可以拥有最恶劣最放肆的个性去有意无意地伤害身边的人而不反省甚至不自知,但最最重要的是,到头来她往往是不会得到最恶劣的惩罚,甚至她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然后依然还是一堆堆的人追捧她,拥护她,这些是不是要逼迫我们要认同,人的外貌就代表一切呢?
《神雕侠侣》里有一个片段,小龙女与杨过首次踏出古墓后,因为甄志丙的恶行,小龙女和杨过两人生了误会,小龙女就独自出走了。她一路走到市集,看到有很多摆摊子的,她肚子饿了,拿起了茶便喝,拿起了包子便吃,并不知道要给钱才可以拿。按道理这些地摊主都是贫苦百姓,被这么明抢,肯定要发飙索赔的才是,可这时原文里紧跟着一句这样的话:“但旁人见她天真美貌,不自禁地都加容让,倒也无人与她为难。”当时看到这里,笔者就惊呆了,惊得张嘴瞪眼了许久,迟迟不能平复,然后陷入了思量……
美貌是现今社会里普遍度最高的核心价值观之一。美貌是人类心灵取向的所有聚焦点里应用得最广泛的那几个点中的一个。这两条都是地位高得令人咋舌的宏观定义,而美貌所能带来的便利和优势在上述这个神雕小片段里已经表露无遗了。回归到个人,只要你足够美貌(包括整形整得美若天仙),仅仅依靠美貌是可以在单位时间内创造出其自身一切其他能力所能创造的都无法比拟的价值,甚至可以轻松超越其他一切能力所创造价值的总和,在现今社会,可谓比比皆是。但是,美貌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保质期最短的优势。
人生说白了,就是寻找自身存在价值的过程,每一段人生都是,都不例外,从不例外。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得到美貌之后就开始觉得功德圆满功成名就而退隐山林的,恰恰相反,拥有了美貌才是开始,他/她反而会更有信心去开始追逐以往不敢追逐的人生,当然,也可能从此开始陷入荒诞丧心、挥霍无度却自以为是走上了优越人生巅峰的颓败日子而不自拔。
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社会领域,要想实现自己的存在价值,势必要进入其中一个甚至多个领域,绝对不可能不进入至少一个(哪怕这个领域是你首创的)。要进入这些领域都得事先拿到这个领域的入场券,入场券都需要那些期求进入领域的新人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才够资格夺得这张入场券,而美貌可以给这张入场券的“售价”打个折,打折的程度并不全跟美貌的程度成正比,有时候反而会因为你太美太帅了,不但没有折扣优惠反而需要你付出双倍三倍的努力才得到入场券,这种领域也是有的,尽管很少很少。总的来说,只要你足够美貌,你始终能在夺取绝大部分社会领域入场券的竞争中,获得颇大的折扣优惠。没有美貌的人就需要付出全额的努力才有机会争取到这张入场卷,甚至会因为你没有美貌而被他人占了名额,你不得不退出竞争。
一句话,你没有美貌,你就必须天赋异禀,或者努力进取的程度几近可怕,否则,如果你天赋平庸,努力的程度也一般般,你就一辈子都别想超越拥有美貌并且努力进取的人(并没有一条法律规定拥有美貌的人就必须肆意挥霍智商清零,漂亮并且努力的其实大有人在)。
但是,一旦我们都拿到这张入场卷入场之后,一切就开始有了质的变化,因为自此之后,随着领域所在阶级的提高,美貌所能产生作用的比重,将会越来越小--------这一模式同样可以应用在世上任一个角落。
最后说说导演有几个镜头安排有水准:
非常值得一提的棒球部部长与菊池的三场对手戏,虽然部长出现的作用仅仅只是为了菊池的内心成长添加外部推力,但也恰好是一个类似“狼来了”的儿童寓言故事。机会第一次第二次停在你家门口的时候,你爱理不理,并有意无意地肆意玩弄,这并不代表机会必定继续会满面堆笑继续第三第四次地出现在你眼前。第二次被菊池拒绝的部长,表情是相当的失落同寒心,镜头停在他脸上很久很久。第三次,其实菊池自己是想开口说要参加比赛,那时的部长已经是由第二次时被拒绝的那种心情中走了出来,重新振作不再奢望,并把菊池划分为局外人,所以都没等菊池说到一半,就抢过话头不让菊池“先开口拒绝”,就说让菊池过来加油。
还有一幕超过瘾的,是展现导演的细腻又一给力镜头。早晨,久保见到梨纱回来,就走去质问梨纱桐岛的事,反被梨纱讽刺了一番,在旁的小泉也在“躺枪”之后愤然走出课室,就在这当口,电影部那个情商婴儿,武文,走进了课室,立即兴高采烈地跟前田描绘昨日看《惊声尖叫》的感受,而前田还没从刚才集中在梨纱久保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回来,对武文有点爱理不理。这一组镜头除了起到剧情的衔接之外,最大作用是描绘前田在暗恋对象面前的内心自卑以及划分班级阶层的重要一笔。打个比方,班里的一对双双都是班里风云人物的男女,结合了的情侣,之后的日子肯定会是大家重点的关注对象了。某天他们在下课时候吵架了,班里人第一反应决不是去阻止,而是集体看热闹的。吵架结束了,男生跑了出去,女生趴在桌上哭,这时班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班上的人切切私语都显得清晰,忽然来了个跟自己一样同属屌丝协会的屌丝,站在自己面前,兴高采烈地以盖过切切私语的音量说:“喂,昨天放学我跟你一起去买的那只高达模型,那只脚好难弄哦,你安装高达模型不是一直很拿手的嘛?放学跟我回家帮忙弄弄吧。”这时,这个“自己”如果不是反应迟钝,那他应该会感受到十分的尴尬甚至有些羞耻感。班里的的人气男生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在众目睽睽下吵架,多潇洒啊,并把全班的视线集中过去了,女的最后还趴在那里哭,勾住了大伙儿所有的好奇心。而自己却被同样不解风情的朋友拜托帮忙搞什么高达模型这种屌丝到天际的事情。好像自己的底牌一下就给全班人知道了一样,让自己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一下子,受欢迎群体的人有大家都向往的恋情,有美好的女生为自己哭泣。而自己,只有依稀的一两个同样不受欢迎的同性朋友,跟自己聊的也只是一些没有女生可以约才会去聊的什么高达模型,机器人游戏哪一招技能更加厉害之类不起眼的屌丝话题。班里的阶层分布一下子就分明了。而且当时,霞也在现场,前田当时那种羞耻心就更加难以平复了,在自己的意中人面前,居然有个不识趣的朋友说着这些如此土气的话题,肯定会想找到个洞钻进去了。前田那时那种很不想听武文讲话但又不得不听的表情做的很到位,看了看武文,发现武文居然选择这个时候说这些让人无比尴尬的事,便想以不看着他说话的方式来让他自己主动中止这段屌丝话题,谁知道这弱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而且自己心里想着他毕竟也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又不得不尊重他的发言,眼神在武文的脸上来回了两次。神木隆之介通过演技呈现出来的感觉相当细腻真实。
导演有两点做法相当聪明:
聪明第一点,前四十几分钟,定格在某一个时间段,以电影里不同的人做主角,做主线进行复制式拍摄,也就是说,同一事件,各演员要以主角形式呈现一次,就像把观众幻化成一个能时空穿梭的隐形人一样。例如以泽岛为主角时,她选择在阳台吹号就是为了让菊池注意她,并可以看看菊池打球,突然前田走过来要泽岛移个地方让他们拍电影,在泽岛的视角里会觉得前田很没有礼貌,毕竟她每天都在这里练习,前田都没有什么先兆就让人让个地方,很不尊重人。但镜头换成前田做主角时才发现,他在鼓起勇气跟泽岛交涉之前,他是跟社员们争论过一番的,而且第一时间他的观点并不主张劝退泽岛打搅泽岛的。这是相当具备杀伤力的拍摄手法,让人一下子感受到人的脆弱和渺小。
(整部电影,最俗但也是最美的,个人认为恐怕是这个画面了...)
笔者笃定,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影片里找到至少一种自己少年时肯定出现过的情感,甚至可以找到某一个角色是跟初高中时的自己是非常相似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没错,每一个人————这就是导演的聪明第二点。
非要代入角色的话,笔者的过去应该是龙汰.......你呢?
林清河 写于2013年3月28日
電影只提供了技巧與趣味性,而自我投射的觀眾則在其中找到了自我振奮和感動的理由
后岩井俊二时代的话题之作,吉田大八进一步奠定了“广告人”在日本影坛的地位。多视角非线性叙事,将原本独立的五个章节改编为大胆的群戏,“广告人”倾尽全力将“岩井俊二”式的微妙朦胧演绎为具有独特形式感的管弦合奏,这也是其争议所在,如前辈中岛哲也。迷影电影既巧带导演私货,又令电影宅加分。
用简述的时间之流连缀周五和周二这两个被以不同人的主观感受反复叙述的日子,结构上值得注意。退部(退出社团)是一个[青春终结\无限可能坍塌]的具象-象征,是所有主人公都要面对的。至于飞身跃下高楼、继续停留等待机会、专注于当下、仅为了兴趣,都是不同的方案,集中(汇总交叉)问询青春的终章。
天台的高潮戏真是太燃了,这是只有电影宅才能想出的泄愤方法,之前累积的情绪和分散各处的几组人物都集中在了一起,然后达到最终释放。前面的多线拼图式叙事多少会有些干扰,其实每个细节都很用心,包括角色的心思。等级分明的学校,不同的地位与彼此微妙的关系,还有那个高高在上如传说一样的桐岛。
桥本爱一巴掌打上去,我喊了出来:贱人!打得好!
架子给的那么大,装这个主题有点空荡。缺席的未来和青春的叹息一直到片尾也是毫无回应。此外,桥本爱真好看,就这样
最常遭到践踏、无视和羞辱的电影宅是最不可侵犯但也随时可以被侵犯的一群。貌似隆之介很适合这种废柴,比一十一的感觉可强多了。镜头中,罗梅罗附体,完成了对金字塔尖阶层的逆袭,现实中几乎被时代淘汰的8mm摔坏。宏树不要自卑,多年后前田只是个送外卖的小弟(见MV),世界还是属于你们高富帅的。
在电影院看的时候看睡着了,匆忙下了"无聊"一论。但回家租碟重新看了一次,也仍然没有体会到好评如潮的此片的魅力。才疏学浅,卖弄不了理论,南瓜白菜各有所爱,个人意见就是无法共感,且不对胃口。
醒醒吧,只有什么都不成的废物才会爱电影呢。
各种各样 好可爱 p.s.神木真是长了一张 无聊/可以演任何角色 的 脸啊哈哈哈
色彩赞,镜头美,由一个风云学生退部打破的校园日常平衡。就剧情来说,蛮一般。
日式青春cult版《等待戈多》。庞杂的社团,一大堆主角,多角度重复叙事,消失的桐岛,开始有点懵。逐渐熟悉一股隐秘无绪的躁动,天台冲突幻化僵尸邪典+铜管乐队合奏高潮+8mm迷影呈现,非常酷。致敬了许多日本美国暴力恐怖片,又是一场披着清新外衣的小狂欢。看铁男一,梦满岛光,你最爱昆汀哪部?
从头到尾桐岛都没出现在电影里。但因为其不在场,而形成的空洞,波及到每个人,荡漾出青春期时那纤细的情感涟漪。在同一时间的多重视角叙事之下,在多重人物关系的交织网下,最后以屋顶为结点,所有人在此相聚。却又巧妙以子结构植入到电影的电影里。残酷又热血的青春电影(桥本爱爱爱爱爱爱爱爱爱
话说,要拍青春就一定要拍凝视。懵懂的木然,欲言又止的心动,仿佛此刻正凝视着银幕的观众。一旦,被凝视物成为凝视主体的时候,凝视的内部序列就会重组,激发出观众对于自身潜意识的自我凝视,这个时候,观众就与角色同在了。一片虚空,角色消失,电影结束,观众的自我凝视却没有散去。
精致的青春小品,叙事方式值得玩味,背后的隐喻作为中国人不太好理解,中国社会比这复杂多了,哪怕高中。桐岛无处不在,桐岛处处不在。
不同角度的反复播放如同涨潮的海浪,一波接续一波不断酝酿情绪、制造矛盾。天台的高潮戏简直太棒了,人物彼此间的紧张关系、暗中较劲的等级摩擦、明角暗角中不断试探的青春,统统在一瞬间聚集爆发,同时趣味无限。另外,日本高中的压力实在是大,再次感叹这个不宽容的社会。
开局的POV挺有意思,相应地用POV作结,但最后更有意思一点的是声乐部的演奏作戏剧的高潮这点。然后豆瓣的桥本爱主页是被黑了只剩下Ai Hashimoto吗?
群像描写真实而服帖到让我暗暗震叹,这才叫真正的“等身大”!各种微妙明暗参半的心理情绪都细细密密地渗透在镜头里。平淡不惊却把我完全带入(回)那个世界。非痛非痒但心里一直有些什么隐隐纠扯至片终未停,只要曾经上过学的观众都不会不被牵动某条曾经熟悉的神经。
我竟然想到了张以庆的纪录片【幼儿园】,其实是想到了无处不在的类似的等级制度,从幼儿园到中学大学再到整个社会,每个人都要扮演自己的角色,找到适合自己的身份和生存方式,碍于身份就要有相应的行为爱好个性和朋友,反正你活着活着就活成了现在的身份,即使这都不是你要的,你都不爱。★★★★
“吃了他们!”这一段真的是突然就燃起来了。这种电影不可能不映射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