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
更新:正片
导演:内详
主演:内详
类型:电影地区:中国大陆语言:汉语普通话年份: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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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影评
1 ) 社会底层的真实状态,不丧!
本来是不喜欢看纪录片的!
总觉得大多数纪录片都是枯燥无味,味同嚼蜡!
就在刚刚,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竟然忘记了从哪里看到了徐童的简介,对于这个导演创作的独立电影《麦收》产生了浓烈的猎奇心理!
找不到下载,索性在线看了,毕竟这样的电影是不需要关注视觉效果和音响效果的!
一部好电影,首先得引人入胜吧!它做到了!
即便它是“枯燥无味”的纪录片,也让我看得津津有味!
看完这部电影,首先联想到的是《小武》,但是《小武》不管从剧情到拍摄到表演,毕竟都加入了“演”的成分,不像《麦收》是纯粹的纪录片!
而与此相类似还有国外的2019年的《悲惨世界》和2021年的《红色火箭》,还有今年,不对,应该是去年,2022年,国内的高分电影《隐入尘烟》…
虽然这些电影和本片相类似,但是总觉得是那种“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文艺片,而本片是纪录片,所以,它给我最大的感受是——真实!
本片上映于2008年,我到现在也没弄懂是不是拍摄于2008年,虽然有人说是拍摄于2008,但是我这个生活在5线小城市的观众记忆中的2008年也不像片中的场景那么破败不堪吧!
毕竟人家拍摄的可是帝都和周边河北,特别是片中“保定第一中心医院”让我这个同行都感觉穿越了!
按照我的记忆和片中有些消费的价格,我推断,这应该是2000年前95年后!
但是片中的一个镜头又完全推翻了我的记忆,其中汇款的时候提到了汶川地震,那必须是08年以后啊!
算了,不纠结这些细节了!
这一部纪录片描述了社会最底层的X工作者,但是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传递一丝丝的负能量!
虽然你能从电影里的各个人物感受到他们在社会底层的压力,却看不到他们愁容,反而大多数的是笑而面对,特别是女主!
她一方面厌恶现在老板的贪财,一方面又开开心心的为她庆生;她即使是离开了前任老板,一年多后,她还能去看望他;姐妹间貌合神离,但是不妨碍她们一起开心找乐(这里让我找到了“鸡同鸭讲”的出处!);和“男友”从没有提到情和爱,俩人在一起却一直快快乐乐,连打电话都随时打情骂俏;即便是父亲的疾病从村医看到市级医院,对于如此重的病情,她也是只有背着别人的时候才面露愁容!
影片以麦田开篇,以麦田收尾,是不是寓意着,哪来哪去,过程只是浮云!
本片作为独立电影,作为描述社会底层的纪录片,是万万没有可能过了广D总局的审查的,所以本片是没有院线公映的可能的!
但是,不能公映不代表它不是好电影,有机会您可以网上搜来感受一下,回想一下你当年那个时候你在哪!
本片应该不能称为“演员”吧?!“本色出演”这样的词也不能用吧?!毕竟,他们都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是生活的过客,他们努力的生活,却不是表演,细想一下,您何尝不是其中一员呢!
推荐指数⭐️⭐️⭐️🌟
2 ) 麦收
徐童的"游民三部曲"第一部,也是最具争议的一部。非议之处不是来自镜头对准了妓女这个群体,而是导演在没有知会主人公的前提下将她们许多隐私公布于众。完全没有遮挡的脸部特写,她们的日常作息接客内容,甚至连详细家庭地址都一一曝光在镜头前。或者应该庆幸纪录片拍于2008年,那个网络人肉还没如今这么膨胀恐怖,人潮汹涌的微博还没出现的年代
——她们得以有时间和空间上喘息缓冲的余地。
几个年轻的女孩,坐在一张仅仅用四沓砖头支撑的薄床上,大大咧咧的讨论昨天的生意。不施粉黛的脸朴实无华,看不出任何印象中的妖艳狐媚。只有在她们夹杂着各自方言口音的普通话里,那些粗鄙俗落的字眼中感受到了一点风尘的气息。从猎奇的角度来说,这一段是最"精彩"的部分。
性工作者之间的谈话,是最接地气,也最多实际内容的一环。从来往的客人职业,看得出她们身处的地理位置;从过夜费的高低廉贵,也大概能衡量出当地物价的大概水平;形形色色的风吹草动,可以判断当时的社会大环境;生意也随着季节的更迭人流的聚散,而变得时好时坏。这里凝聚着底层边缘人物的喜怒哀乐,这是一张活生生的城市晴雨表。
镜头里的人物不只是小姐本身,还有他们背后的老鸨与客人。老鸨的上下疏通能力与疏财敛财,很大程度决定着这个群体的规模和大小。三五成群似流莺,树大招风惹仇家。她们彼此之间了解不多,像一撮抱团的柳絮,像一个城市最边缘的年轮,随着城市化的不断延伸扩张,她们随时会消失在变更的轨迹里。
许多女孩身上带着浓浓的江湖气息,做事雷厉风行恩怨分明,会为姐们两肋插刀,也会为了某个上心的回头客争风吃醋。她们排解着男人的寂寞,她们也是寂寞侵蚀的对象,客人找她们,她们找鸭子,用肉换钱,用钱买笑。大多数客人都是这个城市的过客,钞票上还渗透着汗滴,城市的余温就在这钞票间传递着,像麦田里的流水沟壑。
这是一个被法律和道德所禁忌不容的族群,但又存在于你我的周围,在深夜里闪烁着点点幽幽的暗红。来自农村,低学历,家境困难,是她们共同的标签。大家从各种报刊杂志小视频里能经常阅读到她们的身影,和各种电视剧里的高大上白领丽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同样生活在京城,大概这帮属于"北京女子图贱"。人有三教九流,小姐也分倌魁妓娼。达官贵人间左右逢源的红牌佳人,是风月场所里的凤毛麟角,民工工棚旁边安顿,朝迁暮夕的她们更像是游民们互相依偎的篝火。
导演把镜头更多的留给了她们是一个普通人时的生活。当他们抛开了金钱关系,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吃烤串喝啤酒时,看不出任何的不同。男女之间的交谈,一旦超越了性的拘泥,肤浅的交谈容易让男人阵脚不稳,显得胆怯和畏缩。她直言不讳的指责男人,用鄙夷的语气回敬着对方不经意里透露的优越。有时候,同情是同类中最清高又无用的东西。
她们有着同龄人同样的困扰,青春宝贵四个字在她们身上尤其明显。用更短的时间赚更多的钱帮补家庭,找个合适的对象嫁了,都是刻不容缓的主题。对于爱情,她们说无所谓了不上心,真陷入其中时依旧会黯然伤神。更多的时候,女孩保持着沉默,纪录片忠实的记录着这份无言,很容易将自己代入其中。除了观众,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
纪录片画面拍的粗糙,大概和当时的设备有关,颗粒明显,时而躲闪摇摆,颇有地下影片的味道。但后期却被剪接得很有趣,"生猛,鲜活"。脚底的玩具警车爆了胎被踢到一边,田地里茂盛的麦穗迎风摇曳,女孩光洁的脚踏在泥泞的土壤里。这一边,医院里躺着奄奄一息的父亲,淅淅沥沥的愁人阴雨,镜头一转,是生机盎然的庄稼地。麦收季节中女孩两种不同的身份在城乡来回穿插,支离破碎的是外面的世界,完整的沉甸甸的留在了家里。
导演从接触拍摄这群小姐的日常开始,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游民三部曲的第二部,第三部看起独立成篇,个中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3 ) 妓女的尊严你不懂—看徐童的纪录片
看完了徐童的纪录片“游民三部曲”。《麦收》、《算命》、《老唐头》,深深被震撼,又重看了一遍。在“游民三部曲”中,底层社会的艰辛和悲哀,那么真实和刺人。但那些人身上极为顽强的生命力,又让你哀其不幸的同时不会怒其不争。
譬如纪录片中的妓女,给了我全新的认识。她们像野草一样卑微,但又有极端顽强的张力,她们面对生活的态度并不是世俗人眼中的粗鄙不堪,而是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沉甸甸的力量。
有个女生和我说过,她这辈子最恨两种女人,一种是做妓女的,另一种是做小三的。我说,那你也许更应该去恨这个社会,是社会让她们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没有起码的尊严。
先说《算命》中的唐小雁,被算命先生厉百程断言是孤单命。我最先看到唐小雁,是和导演徐童一起出现在《锵锵三人行》,当时她在访谈中的那种女强人式的真性情让人拍案叫绝,完全是那种历尽人世沧桑饱尝生活冷暖的女子。她在节目中坦言很多女的沦落风尘是因为没文化,在外面只能靠身体。不过唐小雁在记录片中的出场和在节目中的访谈却是性情迥异,棒打无赖醉汉,用缝衣针穿透自己的肚皮后系上了“给本命年带来好运”的红绳;她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前是喝多了流着泪躺在床上呢喃细语,然后“按摩店让仇人举报,在朝阳拘留所里待了14天。
在拍摄《算命》之前,唐小雁在北京通州区开了两年的按摩房,店里最多时有十几个姑娘,“跟小姐五五分账,最多的时候一天能进几千块钱。”她是黑龙江人,16岁高中还没毕业就跟几个姐们儿坐30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北京闯,20年间倒过建材,开过歌厅,还搞过传销——除了没卖过毒品基本上都干过。她平时会偶发善心,给路边的乞丐零钱,给捡破烂的大妈攒瓶子。但是发狠的时候也毫不含糊,说起一次她在珠海开歌厅时让仇家端着冲锋枪堵上门来的遭遇,“我当时就跟他说,你别给我弄这个,什么他妈的冲锋枪!谁没玩过?你别给我吹牛逼,你今天弄不死我,给我留半口气,我缓过来你就死定了!”
当然,这样外表坚硬的女人,内心肯定有一片很柔软的地方,只是会隐藏得很深。社会的复杂,让她们这些人只能将自己喜怒哀乐彻底伪装起来,刀枪不入。这种女人的尊严是在后天的种种经历中野蛮生长起来的,带有浓重的江湖游民味道。纪录片中的配曲《美酒与咖啡》响起的时候,风尘女子的落寞好像成了一种宿命。
《麦收》中的妓女是在按摩房上班的小姐苗苗。2008年夏天是北方收麦的季节,苗苗不断往返于河北老家和北京之间,纪录片中展现的有她和亲人的关系——照顾生病的父亲,有她的友谊——与好友阁阁相互依存、相互保护,并最终因为一个男人而产生了裂痕,她的爱情——和附近工地的领班恋爱,最终分手。发生情感纠葛的男友打电话过来,苗苗骂了句:去你妈的!毅然挂掉电话。你会体验到,不是妓女无情戏子无义,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爱情尊严被肆意践踏。
也许在我们看来妓女的大多坚强冷漠,但苗苗却那么容易被感动了。对她男友的好的定义是会天天频繁地打电话给她。不过她也坦然,说他就是出于一种好奇和好玩。甚至开玩笑对那男的说:你千万别对我产生感情,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我向来是个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让人觉得好笑的是,那男的分手时还要装模作样说一句: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颗流星。苗苗在一次吃宵夜,有个嫖客骂了句难听的话,她马上当场发飙,叫对方滚。旁边的朋友打圆场,说出来混,你要尊重别人别人才尊重你。苗苗悻悻说了句:这就是生存之道!
片子中有个苗苗去邮局寄钱给家里的镜头也让我印象深刻,问得很仔细。就像《盲井》中,王宝强扮演的矿工在邮局,偶遇嫖娼时服务的小姐。那小姐还说:大哥,你也来寄钱啊。给人特别强烈的感觉。唐小雁在《老唐头》中,帮他爸爸掏耳朵,为家里的墙壁耍灰,和老唐头玩含烧蜡烛。
她们的尊严,背后都有亲情在支撑,有社会在熔炼,有内心在抗争。周星驰的《喜剧之王》中,柳飘飘她们就是真实的写照,卖笑卖身,但有属于她们的尊严。中国的嫖客,除了在风流后偶尔会劝人家从良,也没多少有品过。
袁枚《济公传·第二十五回》中录的一首诗,至今读来嘘唏。
烟花妓女俏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
附:
【全程高能】纪录片 麦收--徐童 -
http://www.acfun.com/v/ac751258纪录片-算命 完整版[徐童游民三部曲]-爱奇艺
http://www.iqiyi.com/w_19rrle9p39.html 女人贞洁已不值钱 处女才值六千块-锵锵三人行
http://v.ifeng.com/news/society/201306/74d2a0a1-65b8-4953-9b51-9093738cf214.shtml
4 ) 当妓女的姑娘 以及我自己
这部叫《麦收》的纪录片讲的不是麦收,讲的是一个当妓女的姑娘。
她在河北农村的家,她的在同一个老鸨手下的同伴,她在街边理发店的工作,她的从嫖客变成的男朋友,她和姐妹租的民房,她们的粉红色炮房,她的靠她养活的父母,她的话语,她的日常。
不是个敏感小家子气的女孩子,所以能做这样的工作。但也许就是习惯。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工作也就是工作。
嫖客变成男朋友后就有了感情,当男朋友又去嫖别的女人,爱笑的姑娘也会流泪。
民房是郊区小镇街边没有装修过的房子,门前拉着绳子晾衣服。水泥砌的水槽里放着脸盆,龙头里没有热水。小镇的街上尘土飞扬,一下雨满地都是泥。姑娘去检查身体的医院墙上贴的白瓷砖,窗台上有灰土。医生的办公桌边挤满了人。
姑娘有时候穿吊带背心,有时候穿运动装,有时候穿套装,有时候穿绒衣。都是街边上小店里最普通的衣服。
我下了班以后找出这部片子来看,三米问我看什么,我说我看一部讲妓女的片子。他也来看。我们就并排坐着看。
我说,就是一份工作。山米说,是,就是一份工作。
每个人都要工作来维持生活。在中国是这样,在这里也一样。
我用我的电脑工作,山米开车到一个店里去工作。我不工作的时候就带着孩子,我工作的时候山米就排班轮休,在家带着孩子。
时间刚好凑起来,所以我们几乎没有共同的休息时间。
所以我们已经两三年几乎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了。
但是这就是生活。我们不知不觉就过到今天这样的生活。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有时候也会有点闷。但是孩子一天天迅猛成长,丝毫不会等人。生活不知不觉又会变成不同的样子。
我们也都算走过山重水复,这点生活经验已经有了。
只是看着这个姑娘去的地方,住的房子,见的人,说的话,就知道我们俩都起了一样的心思,我们的思乡病又犯了。
脏兮兮的医院,没有热水暖气的房子,灰扑扑的街道,昏暗凌乱的夜宵烧烤摊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好,可是心里觉得亲切。
哪怕其实我没有真正那样生活过,可是那样的生活曾经三百六十度包围着我,浸润着我,不用刻意去看去听,那样的生活曾经是我呼吸的空气和流淌的热血。
我所说的那样的生活,是我人生中见识过的第一种生活。
姑娘住过的简陋房子,我小的时候也住过。姑娘和朋友们去吃的夜宵摊子,我生活过的小城里晚上到处都是。我那时候是好孩子,漫长的青春里竟然只吃过两次宵夜,一次和同事,一次和同学。但是山米吃得多,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日夜颠倒着过的。姑娘的男朋友在建筑工地上开塔吊,我当然没有在建筑工地上的工作经验,可是我的叔叔婶婶和我的堂姐堂妹都常年在建筑工地上打工挣钱。我的叔叔有一年还白做了,老板跑了,工资没要到手。
姑娘去看病的医院,和我去过的医院没有两样,我也在医生的办公桌前焦虑过,烦躁过,和人推搡过。姑娘去找鸭子的KTV包房,和我们同学聚会时去过的KTV包房也没有两样。我们唱K的房间隔壁,就有人要了“公主”。这些"公主”的工作,和姑娘的工作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价位。姑娘一次一百,包夜三百,大概算是最低档次的了吧。
那样的生活,是如果不离开就会被当做天经地义的生活。
是构成我最内核部分的砖瓦和灰泥。
一个人不管怎么蜕变,不管怎么包装,不管怎么建设,不管怎么舍弃,这个最内核的部分是改不了丢不掉的。永远在那里。
我们在这里的生活,是当下的生活,但是我们来自的生活,从未变成过去。
姑娘家在农村。麦子熟的时候她父亲得了重病,姑娘回乡去收割金灿灿的麦子。
麦子不是我老家的庄稼,我老家种的是稻子。
稻子熟的时候也是金灿灿的。我不是农村长大的,没有收过稻子,但是我小的时候,我的姑姑舅舅叔叔姨姨们,都是要双抢的。现在老家还有没有人种稻子,我不确定,长辈们都老了,而我知道的我在农村的堂兄堂妹表姐表弟们,都在外面打工。也许老家的田都荒着了吧。
毕竟我自己也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片子是零八年汶川地震那一年拍的。一转眼很多年过去了。看片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弹幕上说,这个姑娘现在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这就对了。工作,生活,结婚,生子。日子天经地义就是这么过的。
2016.6.18
好闺女之外,妓女是苗一体两面中的不体面。片子没有交代苗为什么做出了这个常理下不明智的选择——镜头里落后的农村、老病的父亲或许能稍作解答。工作即是出卖身体,没有什么贵贱高低。可潮流的音乐,大红大紫的铺盖并不能为她换来一点体面。因“歇逼”而生气的苗,放出的狠话也不过是“你要是有兴趣,就打电话联系我,要是没有,就滚他妈的”。只有偶尔的泡泡鸭子,能让她汲取一些尊严。苗当然也渴望不与金钱挂钩的感情——于是她不可抑制地沉溺在与强的电话粥嘴贫中。苗用着当年的流行语警告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你千万别对我动感情,否则你会死得很惨。”临了,曹大夫用严谨的医学知识宣判了苗老父的死亡,强则用一句浪漫的“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位过客,一颗流星”给爱情下了最后通牒,我们不会知道,苗究竟在为何落泪。臭男人将情节推向了极端的戏剧化,然而可怖的是这是纪录片,是一米巷里潜藏的真实。当年第一次走近炮房的时候,苗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陷进去以后该怎样逃出来?豆友懒画眉的影评里说:“流动性给人以某种可以改变命运的幻觉。但更多的事实还是随波逐流的无力感。”得过普利策奖的《扫地出门:美国城市的贫穷与暴利》里则有这么一句话:“生命与家是一体两面,几乎无法分割而独立存在。有家才有隐私和安全感,人才能获得保护和滋养。”流动性予苗们这些“外地来的”以希望,恶劣的生存环境又夺去了他们成家的可能,隐私与安全感自然要么沦为敝履,要么成为奢望。这也是为什么城中村蕴存着无限的叙事可能。
转场很有想法(尤其是警车隐喻),从琐屑的生活素材中剪辑出思路清晰的纪录片,也很见功力。关于这部片涉及的道德伦理,不想也没有资格去谈论太多。只是烧烤摊外苗接电话时导演那句“扬声器”、苗接完分手电话后“到底怎么回事”的质问,抹杀掉了这位精神嫖客的最后一丝温情。
序
马克思韦伯奠定了社会学中的理解(Verstehen)范式,许多社会学家在用自己的生命历程(life course)来论证这个范式,在中国,最好的三农专家本人都来自农村,就拿这个培训班上的老师来说,于建嵘,张乐天,陆学艺等。远的如费孝通先生等。或许,和时代有关,中国本来就是农业社会发展而来。然后,当我们靠近底层这样一个跨越社区的概念时,很遗憾,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不是来自底层。
底层(The grass-rooted),和基层(Local),弱势群体(social vulnerable group)不一样,很多时候,他们是无名化(anonymity)或者污名化(stigmatization)的一群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农民,他们不是一般下岗工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妓女与鸭子,他们一定要与权力碰撞,失败后在社会中像抹杀了以后的状态。
很喜欢福柯的《无名者的生活》,重要的不是故事,而是那些故事为什么重要以及为什么故事进入福柯的视野,那些卑微(infime)的人,那些无名(infame)的人。
“那些生命正在那里谈论着自身,为什么你不去听听?——但首先,如果这些生命不曾有一刻与权力相撞击,激发它们的力量,除了这些处于暴力或独特的不幸之中的 生命,难道真有什么别的东西一直在那里等待我们?毕竟,命运表现为与权力的关系,要么与权力并肩作战,要么对抗权力,这不正是我们社会的一个根本特征吗? 生命最热烈的点,能量积聚的地方,恰恰就是它们与权力冲撞的地方,与权力斗争,努力利用权力的力量,或者力图逃避权力的陷阱。在权力与那些最平凡无奇的生 存之间往来的这些片纸只言,对于后者来说,无疑就是曾经给它们树立的唯一的纪念碑;这些文字正是投射到这些生命上的充满了喧哗与骚动的短促光芒,它穿越时 间,甚至使我们也有机会看到这些生命。”
“简单地说,我想要将一些残迹收集在一起,创造一部描述这些面目不清的人的传奇,它的基础就是身处不幸或盛怒中的人们与权力交换的这些文字。”
在所有呈现出研究的专家中,最贴近底层概念的是于建嵘老师的上访农民,还有就是自身没有能力,没有资源说出自己的故事的底层妓女,服务于底层民众的性工作者。前者对应污名化,后者对应无名化。
我更关心那些没有能力发出自己声音的人们。就像法国一位历史学家一样:我的痛苦在于我不能使人民说话。沉默者的历史隐藏着历史的真相。
1、那些我们愿意或不愿意相信的
影片观毕,讨论的最多的几个问题是:红苗的男朋友和她谈恋爱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她从事性工作,红苗的父母知不知道她从事性工作。红苗和她的几个同事讨论性交易过程细节时,知不知道摄像机的存在?和红苗龃龉拌嘴的两个男人是嫖客还是朋友?
经过思考,我的结论是:以上,我们不愿意相信的那个答案可能是更真实的。
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红苗接受访谈,红苗与男朋友卿卿我我,红苗与两个男人拌嘴都是在她唯一可以享用的一个公共交流空间——夜市烧烤摊。这就是她存在的巨大现实——她要么在炮楼里,要么在家里,要么在与鸭子一起玩乐的简易KTV 里,她和城市公共空间的交集是:医院和邮局,医院是为了自己和父亲的病,邮局是为了给家里寄钱。
生活方式与空间,是定义底层最好的方法。红苗的工资,我根据她的叙述算了一下,大概每个月3000左右,经济上她比很多打工妹要好。她有能力进行性消费。有能力出钱给父亲看病。但是,我们看到,她毫无疑问是底层。因为她毫无改变自己命运或向上流动的机会。她的生活状态与质量低于日常生活,甚至远远不如她的家乡的农民。一句话,她用身体和生命换取生活资料。
在这样的一个情景中,红苗的男朋友之前知不知道她是否性工作者,不重要,因为他迟早知道。事实是,片子未结束,他就知道了。而且,红苗的存在,本来就是在满足底层打工者的性需求的。
注意,红苗的工作地点是炮楼(brothel),最低级的性交易地方。
最关键的那个细节,三女讨论性交易的细节,我不是卫道士,但是我由衷地感到不适,因为我是一名女性。她们竟然笑着说自己遭受的性侮辱与虐待。围绕的话题是:包夜。后面,我们知道,“包夜”是红苗们获得较高收入的一个手段。因为,单纯打炮很便宜。
让我们联系一下,那两个男人和红苗之间的龃龉,其实是因为一位男人说:你歇B吧。红苗生气了,但是我们发现,在后来,红苗对着镜头,和另一个男人模仿古典剧中,性交易双方的语言情态等。我相信,不用解释了,这两个男人都是嫖客,但是同时也是朋友。这很正常。只不过我们不愿意相信罢了。傻B的阶级分析论,以及女权论,总会把嫖客与妓女的关系想象成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
我把这两个细节摆上一起,是想说,底层生活的逻辑不是我们正常生活的逻辑。
那么,我来换一个场景:几个白领丽人在工余瞎侃,一个说:老板太霸道了,又给我布置了这么多任务。另一个说:就是啊,上次,也是,加班了都没有给加班费。
我没有侮辱职业女性的意思,我曾经是职业女性(留校工作过),将来也会是,但是我相信绝大多数职业女性不愿意承认:性工作的女性也是“职业女性”
解构了我们的道德逻辑,我们就明白了,三个女人讨论性交易的细节,实际是述说自己的职业经历,以及自己具有获得较多收入的性资本。这和白领女性炫耀自己工作能力强被上级要求加班是一样的道理。
而红苗生气的正是,那个嫖客说了:歇B。这是对她安身立命的职业的侮辱。后面补充的镜头,正是说明,她觉得她的职业和长途司机,和其他打工都没有区别,在养家糊口的功能上。
放下道德,本身就是道德的。但不是无视或漠视。
我心痛的是,红苗在生气于无良嫖客骂她以后,她不是拂袖而去,而是说:你要是有兴趣,就打电话联系我,要是没有,就滚他妈的……
性工作者与嫖客之间是共谋(complicity)的。他们互相依存(commensalism)。这就是底层的逻辑。
记得那位劝和的嫖客的劝词吗:你有钱吗 她有钱吗 我有钱吗 那不就结了。
其实,共谋这个词,我是不认同的,任何共谋的英文都有价值判断,阴谋,诡计等。我想说,用共生吧。就像生态一样,在 底层社会里,他们有他们呼吸的小系统,排泄的小系统。
在这种“共谋”下,没有阶级对抗,没有性别政治,有的只是“为了最低级或者最基础层面上的生活和生存。”
2、一切都在消失,以我们无法预知的速度
看到红苗和鸭子之间的娱乐,我们发现,性别结构在此失效。这些鸭子们或许比红苗们悲惨。红苗至少可以还有非嫖客的情感选择,我难以想象一个正常的女性接受一个从事性工作者的男友。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男女主次二元对立结构的潜在逻辑。
性别结构,在这个底层社会的一角是消解的。
我们再来看看,红苗奔走于的城市与农村。城市,其实没有给红苗带来任何生活便利,我们看到,红苗居住的犄角旮旯,远远不如她在家乡的独立房间舒服。红苗也不可能去商场买衣服,她还是去北京与河北交界的高碑店买19元特卖的衣服。红苗的娱乐场所是另一个底层的性娱乐场所。
城市化的种种好处,对于底层的红苗来说,是虚无的。
而红苗的家乡,全家辛辛苦苦的干一年,都不如红苗在城市底层从事最屈辱的性服务来钱。
农村的极度衰败,是对中国城乡长期二元结构的最大报复。
对于整个社会来说,红苗用自己的身体与青春,以一种不堪记录的方式,维系着底层的共生环境,而对于她个人来说,爱情是脆弱的,故乡如重病的父亲一样病入膏肓。未来在哪里,正如她一觉醒来,茫然面对摄影机的那双眼镜——世界有时候,在她眼里,就是那一张肮脏的床。
镜头外的我们,能够做的不是针对这一个人,而是通过她的这双眼睛,将她们和他们带入阳光下。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应该有她们的立足之地,而不仅仅是用身体换来的钱的流入与流出路途。
这是最好的一课,因为它用隐晦的方式告诉了我们底层的逻辑与真实面貌,面对同一个影片,同样的画面,我们总是相信那些我们愿意相信的。面对底层,同情,怒其不争,悲伤,都不如直面现实,来的更加尊重。投入式理解,会帮助我们去除面对残酷现实的过敏症。用底层的逻辑,情感来看待底层。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包裹着许多,许多。
在这个意义上,这是我上培训班最大的收获。当然,之所以有这样的认识,是源于各位东西方大师的视角、方法的碰撞与融汇。
相关链接:
http://news.sohu.com/20050829/n226812812.shtml 李银河 卖淫非罪化
http://hi.baidu.com/249357640/blog/item/3f7e96137f1305d2f7039ead.html 基本人权背景下的性交易合法化
http://cul.sohu.com/20060906/n245196015.shtml 何兵 性交易不可能禁止 应该合法化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710e190100dwsy.html 本人博客中旅游随笔 移步换景 打望渝锦 (关于重庆性工作者间接访谈)
同步发表于本人博客
导演的方式让人不舒服。
很好的一个片子。徐童说,红苗结了婚,刚刚生了一个女儿,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没看过徐童,你不算真的懂中国人的游民性格
看完《算命》追过来的 喜欢徐童纪录片里那种将生活最底层的原貌暴露在观众面前的态度 在看底层人物生活中酸甜苦辣时偶尔会有一种恐惧 那种恐惧源自于片子的真实 让你体会到那种无奈 心酸 麻木其实离自己很近
被摄影机骗了的傻姑娘。
约酒的嫖客给洪苗打来的那个电话,一旁的导演叫了两次开扬声器,这是全片让我最不舒服的一个地方。描述边缘人的影像或许可能成为沽名钓誉的工具,但那足以融冰的温热才是它存在的主要理由。
姐妹儿们跨在工作台上像谈论庄稼一样比较嫖客的素质,不断和小姐煲电话的建筑小工用自己也不信的肉麻话排解寂寞,回家,又是麦收的季节。田里没有年轻人的身影。
为什么那些女权主义者会抨击导演呢?他们从潜意识上就是站在高的位置上来看待这些性工作者。如果去除社会给予她们的身份,她们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我对导演自身对于这些底层性工作者的真实看法呈疑,片中对人物介绍是“妓女”“鸭子”这种称呼,不过让我不适的是导演对着得知父亲病重的女儿问“有没有想过他会死”“万一他死了呢”这样的问题,然后拍下她哭出来的画面。
她是个性工作者,也是孝顺闺女。
徐童是想写一部和卖淫女有关的小说,和这个女孩成了朋友,后来很熟了之后,才答应让他拍的。这也是他能够拍到很多,拍得很真实的原因。放映现场有人问到是否给了这女孩好处,徐童说,我们是等价交换,我当然会给她好处。这多少让人有点不舒服。什么算是等价的?一点儿金钱和她在镜头前面交出的信任可以
无视那些道德不道德的讨论吧。。。贴着拍,就像贴着写。。。多年之后想修改下:大概还记得当年的纷争。主要是麦收的女主角之一,认为片子的拍摄和放映对她造成伤害,要求不要放映,其实这个要求完全合理。想起来纪录片界有一种观点,大概是电影无罪论,我不能同意。虽然作为电影放映员,和导演们喝出了感情。不管导演以何身份进入她们的生活环境,(无意对p客这个身份进行judge,但是这个身份,确实影响了性工作者对摄像机的态度,是存在权力关系的。至于导演后来如何尽力花钱捞唐小雁,那是另外一件事了。唐小雁的生命力很强悍,跟徐童建立了深厚的合作关系。也可以说这是个“救风尘”的故事。毕竟婚姻不是什么值得追寻的事物,如果这是唐小雁想要的,那徐童这个行为也算完成了一点对摄像机原罪的救赎。只是麦收里的女孩子,就真的依然在尘埃里
世上的故事,说的人很淡然,一切也都不会变
有些人看不惯类似徐童导演的做法,认为这侵犯肖像权,隐私权之类,无端挑刺,在我看来,他们宁愿娱乐至死,也不想看到现实的残酷。比如非洲小孩旁边的秃鹫,河南艾滋,如果没人去拍,他们能看到悲剧正在上演吗?站在伪道德的高度,不伸援手就罢了,无耻指责拍摄者,这不是双重标准下的伪君子吗?
《麦收》把注意力从“妓女”这个概念转移到了“人”身上。整体来说是部勇敢的电影。不担心女主角红苗以后会怎样面对曾经做过妓女,只是这个拍摄都向其父母保密,待电影公映那一天,这一切还能隐藏么?我比较担心她的父母,何况又年高病危。 还有一点,这是我目前见到的第一个描写5·12地震默哀情形的长
我靠 我昨晚看完胡杰的《我虽死去》已经很受惊吓了 再看完这个片子久久缓不过来 笑着看 看完心中有种哭不出的钝痛感 拍摄本身就在挤压我的道德 这样拍这样剪又客观又刻薄 红苗在医院数钱给她妈 她爸爸那个短暂羞愧的表情彻底让我崩溃了 都是多好的人啊 太残酷了
看到有人提到这部片子“侵权”的问题,想说几句。这个问题确实有讨论的必要,这涉及纪录片导演的伦理界线。但我想这也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在摄影师、记者和一部分小说作者那里也会遇到),严格执行某种规范是不太可能的。如果每一句话,每一个镜头都要事先征得当事人的同意,那么纪录片是否还有可能拍摄?从另一个角度,我们或许也可以问,在人权面前,我们是否愿意牺牲掉一部分肖像权和隐私权?当然这个问题是漏洞百出的,很容易被攻击。但我想说,一个创作者从来都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一个优秀的创作者甚至不可能是一个“好人”。
那么多人卑微地负重活着,也在卑微的爱情里搀扶着过路,可似乎和我们自以为的普通人并无本质的区别。也许人活着本就是苦,过程虽不同,感受可能却是差不多的。而我也不再追究自己是不是错、该不该犯贱,也不想套路地生活。何必过得那样瞻前顾后,熬完通宵这一宿,再说吧。
徐童的镜头一直让我觉得不舒服,他和王兵式的藏匿、隐化镜头的方式截然相反,他往往在故事中,以朋友或私人的身份诱引话题,将阐述者某一时的态公之于屏幕,说实话这种窥私之欲和公共之语是不可转换的,这种艺术性的生活片段放大是不道德的,于算命者的夜谈是,于性工作者的记事也是。
奇怪的是中国只有在妓女身上才能看到一种对性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