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躲在窗内,用望远镜观测过往的自己。她看见自己的身体遵循着过去的轨迹行动,然而,视点变了。她所看见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再是记忆中的位置,而是一个新的位置——背对着窗面,痛哭。随后,男孩,这个曾经爱她,却又被她狠狠伤害过的窥视者,如同一只幽灵悄然步入了她的视场内。在窥探带来的想象中,她得到抚慰。
这一剪贴像源自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爱情短片》。电影的主要情节由两个主体构成,一个是窥私者,一个是被窥视者。一开始,男孩只是抱着强烈的好奇去观察对面楼的那个女人,他和他的伙伴甚至制造了某种编码:N-A-N-F(nice ass nice fuc*) 来投射这种窥测的正当性。后来,男孩主动联系了女人,告诉她他所窥测的一切以及窥测行为本身。男孩告诉女人,一切窥测的根本是因为爱。
男孩所说的是真话吗?假使一个人说出他所必须说的话,不是因为他说出了他想说的话,而是因为他被迫、不得不说出这句话。话语决定了人,话语决定了身份。女人如何确定男孩和他能够共享一个语境?他们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历练。他们怎么可能理解彼此呢?女人无法确定男孩的形象,因为她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自己,而这个镜中的自我,是不值得信任的。
她是被看者,她握有被看者的怀疑(the suspicions of apersonbeing watched),在一个环境产生之前,她无法确立一个形象。她敞开窗帘,仿佛在整栋楼的黑暗中,这间房屋必须得到敞开,而且它需要一个观看的人。她的生活始终处于“被看”的凝固状态,男人们看她,各种各样的男人,从懵懂无知的人,到老成的艺术从业人员。然而,这些人从来没有进去过她的视场(view)。事实上,她的视场就在敞开的窗户背后,在观察者的镜筒之前。
无论如何,在看与被看的游戏中,人们对他人的认知始终处于镜子阶段,——在拉康对主体性的确立中,人们意识到,那镜面的背后是无法抵达的,它的确和“我”之间存在距离,但这一距离保持着静止,也就是说,距离停留着。但面对自我的成像不会消失。唯一能够抵达的只有虚幻。至少当一个人走入镜子的视场内时,成像不会消失。它时而近时而远,或许你试图触碰它,然而一切都爱莫能助。你意识到,只要它是存在的,只要你可以步入视场,对面的影像一定就会随着你目光的移动同步出现,自我在主体假设性的视线中确立。
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镜子中的,那些本就被剥夺了现实权利的人来说,他所做的只有模仿。
有一种可能,也许镜子里的成像并非我们所做出行动的投射,而是另一种形象对我们的模仿。一个人的认知对象并非儿童所瞥见镜子的第一眼,而是镜子本身,或者说,是在镜子成为镜子前,镜子原本的状态。我们知晓,如果我们研讨一面镜子的制作流程,我们列举出要素:它是由玻璃,水银,以及别的化学物组成的。在这些要素被组合之前,它们是典型的要素,它们是某种生命的原初,或者更加原初的原初,由多种矿物、多种形式组成。一面镜子在成为镜子供人审视自己之前,它不仅仅是一面镜子,而是多种要素的可能组合。然而当它被生产,被制造,的确,它具备了镜子的效用。它反射弧光,使人看见自己,它还能够放大空间,或者被视作屏风将一个地方隔开为两半。它是镜子,正是如此。但是,如果那些它之前所扮演的要素突然呈现在我们眼前,那么它不可能是镜子,充其量只能是镜子的准备式。
男孩在成为偷窥者以前,就已经是一个偷窥者,只不过,是一个不自觉的偷窥者。也就是说,他至始至终都处于自恋阶段,并且,他将一直静止于这一阶段。他本就是一个生活在镜子中的人,他的朋友偷窥女人,于是他也偷窥;他没有父母,所以在朋友的家庭里,他填充了那个失落母亲所需要的儿子的形象;当他得知朋友用熨斗抚平伤口时,他用冰块……他就是活在镜子中的人,他是一个儿子的反射与折回,又是一个被爱者需求的形象。那些接近他的人,都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对于他来说也同样如此,他看见的任何人,都沉浸在一种透明的盲目中,他们在他面前展露无疑,他们赤身裸体,似乎早就死去了,但是又没有死……在他成为一个看者以前,他就已经占有了看者的身份。
作为一个看者,他首先学会模仿。偷窥是对爱情的模仿——他不是看着女人如何脱去一件件外衣,带着无爱者的神情和她遇到的每一个形象做爱吗?他的手不是曾不经意间滑向自己的下体,一种幽灵的时刻,逼迫着他看下去?
要看,要回想,要记忆。里尔克的确是这么说的。在成为一个爱者之前,首先得是一个大写的看者,透过窗户观看。——观看一座城市,观看花园,观看死亡仪式……看,意味着用肉眼表达,意味着,世界作为一种形式被观察。男孩透过望远镜看到的不是一个形象,不是做爱中可以被替代的轮廓。(尽管在观看中,他的确满足了自己的快感;然而,他看到的是自己过去的幽灵,与其说他是在看一个女人,不如说他是在读一本书。但这本书并不是通过一种语言来抵达另一种语言,而是依靠视觉根部的叙事模型。望远镜筒限制了他所见的视场,还有别的东西逼迫他去开启叙事,那就是潜藏在视觉背后的无意识。)
是的,除了语言以外,人的肉体的确是可以抵达无意识的。肉体的最直接表象在眼睛中发生。如果这种假设得以成立,那么语言就不是我们必需的能指链条。因为当一个婴孩面对镜子,他不是先试着对镜子说话,而是借助镜子对面的模仿,以展开肉眼对外部的观察。也就是说,我们的交流,不是先从语言开始,而是先从感官开始。偷窥是无语言的幽静之地,我们语言的真正闭合从偷窥开始,由于看者必须竭尽全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目光中,因而他暂时地避开了语言。我们不能对一个看者说“我爱你”或者“我欣赏你”,这种交流只能是反过来,看看者主动从阴影中走出,告知被看者。
只要看者不去说,或者说,只要他永远保持自己的晦暗部分,那么被看者就不可能是真实的。或许,我们会说,看者的这种绝对主体性并不存在,因为在观看之外,看者不一定只是一个看者,换到另一种情形,看者也有可能被看。或者情况更为复杂:看者观看了一个不知情的被看者,而被看者实际上也正在观看那个不知情的看者。只不过,他们的观察极为有限,并且局促在某个狭窄的范围内,因此他们抵达的只有彼此的虚幻。
难道不是这样吗?当女人最终举起镜筒,她抵达的不就是一层属于彼此的虚幻吗?是啊,这一层虚幻是无所谓“看”与“被看”的;女人看到了自己,不就是她既成为一个看者,又同时是一个被看者?不就是说,她最终爱的只是那个镜筒内的自己,而不是擅于模仿自己的镜成像?因此,当那一近乎完美,近乎纯粹而透出光泽的形象忽然从镜内跳出,她反而无法再爱上任何人了!她无法停止不去爱,也无法停止不被爱。一个被爱者的身份,也是她永恒的悲哀,仿佛大写的记号X带着未解(又是必解)之谜困扰着她。被爱者X,她在函数中的极限是死亡。
但是,如果这一切尚未发生呢?比如说,看者从未有过打破这一层玻璃的意图,而被看者也从未觉察到这一视线。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划分出一个绝对的主体,他的视线从未改变,而且他坚定的否决了一切成像现实化的可能,那么,他是不是就在他那座想象的自由王国里,保有了一片自由欢快的领土呢?假使男孩只是看,他只是看,然而不说;只是看,但是没有任何一种建立关系的想法。这也就意味着他的看必须隔绝了个人情感,他的看不是个人的看,而是一种公共的看。在统治者的假想中,监听者的看就属于这一类型。被监听者不过只是众多监听对象的一部分罢了,他们是王国内可以走动的拼图,同时也是随时可被替换掉的拼图。看者是没有情感的,因为看者必须是机器。只有不断运转的机器才能够制造那种理想的、想象自由的王国。——譬如,那些以窥私为意欲对象的porn影像,各式的偷窥图式,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种posture,以显示出想象的最终自由,而这一最终自由的达成,不就是通过淫秽吗?
他者的形象可以被建立为多种图式。第一种展现了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观看一个模型,一个轮廓,就是在观看他者。凝视也产生在某种无意识状态中,“我凝视的对象又有无可能凝视我”的怀疑将随着关系的浮现而产生;其余的图式无论如何都是第一种形式的代换和模仿——国别的他者、肤色的他者、性别的他者......这一概念正如许多概念那样,可以在形而上学中不断拆分并被运用。然而一个他者,不管从主体的哪个视场来看,他都是淫荡的。他者是妓院的他者,是被凌辱、被污损的他者、同时也是流血的他者。
萨德的小说常常将他者置于伪叙事主体的地位,实际上真正的叙事者是观者的性癖。鞠斯汀娜自然不是被因果产生的恶所导致淫乱,相反,是性癖推动着淫乱发生。萨德不厌其烦地要成为一个小说叙事中的看者,为此不得不大费周折将人物多次置于某种重复性的施淫与受淫行为当中。从萨德开始,一种叙事不再依靠技巧或假设性的因果,而仅仅是欲望动机和它的投射。况且,这些淫行是不可能偿还(repay)的;反而,是鞠斯汀娜回应(repay)了众多繁杂而细微的性癖。如果说,在以往的小说中那个“他者”还被隐藏得十分巧妙的话,那么到了萨德的手中,几乎人人都是他者!这也就意味着,萨德想象了一个大型的妓院/刑场;介由这种重复性的不断浮现,萨德实现了自由的生的往返。(也就是说,作为囚徒,且一直保有囚徒身份的萨德,在谵妄(delirium)的写作中,脱离了囚徒的身份,转而成为快感的享用者。)
萨德的小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窥淫场域。所有的情景似乎都是为了满足个人性癖好而设置的:雾中的森林,无限迂回的地底迷宫,庞大复杂的城堡,深不见底的矿场......情节属于无意义,甚至属于无意识,大量的对白也不过是萨德个人的辩解书罢了;总而言之,如果一定要设立一个目的的话,萨德的确为文学设立了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死亡。
当男孩举起镜筒望向女人的时候,他不是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吗?不是女人的污损让他划破手腕,而是因为女人只是一面镜子;那一刻,他意识到女人本身不是他的想象,也不是他足以付出一生的回想,女人就站在那儿,抚摸着他。只是他很快意识到,女人是他始终凝视着的自己。女人是他一直以来试图忽略的一个视点,它停留在边缘;当他不可避免地要看向她的时候,只有恶心。他们意识到了彼此间他者的身份,并且,他们只有保持这个身份,才能继续交流。否则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存在下去了。她开始像他一样使用镜筒,在那里,她发现了镜筒的全部魔力之处:它能诉说一个人一生所有的回想。
2022.3.26
最近一直看基耶斯洛夫斯基,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细腻。他可以细腻地深入到每个角色的情感深处,从那些看似概念化的角色身上,挖出普适的主题。
就《蓝》而言,《蓝》无论是剧本、光影、声音,都那么的细腻。朱莉的每句台词都没有废话,每句话都指向她对丈夫的思念、她对爱情以及未来的绝望、她自身的孤独。大片大片的蓝色,是她丈夫的阴影,是一种感情的重压,而在对白中忽然黑屏、随之轰然浮现的交响乐,更是一种对话,心理上的对话——她仍旧未能摆脱丈夫死去的阴影,以至于他创作的音乐仍然占据她的灵魂。她最终只有抓住自己心中的声音,把丈夫的音乐化为自己的乐章,牢牢把握住它,才能实现自己内心的救赎,摆脱情感的无形压制。(所以声音在这里的作用是叙事,是一条类似于对位的第二声部,和主人公进行对话,而非简单的烘托)《两生花》也是如此,一直呈现着淡绿色的色调,忧郁、奇幻,透露着隐秘。两位维罗妮卡在声画的交融间实现了“通灵”,她们出自于不同的宿命,一个在波兰一个在法国,但在同一世界、不同空间之下,灵魂却跨越时空,彼此交际。录音机录下的声音和第二位维罗妮卡未来所要经历的生活声音完全一致,预示了她的生命,也暗含了某种宿命。看完之后不禁觉得,大师的作品需要时不时翻出来,细细地去体会。影片每一帧都包含着大量细节,每观摩一遍,总有特别动人的地方在打动着你。
而《爱情短片》,私以为最好。没有废话,没有滥情,一切都指向爱情的主题,或者说,它所讲述的是现代人的爱情,那些卡夫卡式的小人物的爱情。托马克的望远镜仿佛就是一种投射欲望的镜像,他把望远镜那头的玛格达想象成心中圣洁的女神,而在她看到女神和一个又一个男人做爱时,他会自慰(他知道这很可耻)也会愤怒地把手锤向衣柜。在没有与玛格达进行实际接触前,托马克的偷窥行为完全是他自己纯洁的暗恋。说这种偷窥行为是纯洁的,可能会引起很多人的不适,但托马克自始至终都在默默地和玛格达共情。在玛格达感到落寞而哭泣时,他怯于主动接触她,只好采用一种宿命论的共情方式,用刀子在手指间来回戳,逐渐加速,最后戳伤自己。这里有一处对比:红与白。这两种颜色可以说验证了二人的异同。玛格达哭泣时碰翻了牛奶,托马克出血时舔舐着血液。两者都是孤独的表现,但一种是世俗,一种是理想。牛奶的白是玛格达投身到世俗之中无可慰藉的孤独,血液的红是深爱一个理想的女神却无力抚慰她的爱情的孤独。红在影片中随从可见,比如二人摊牌时类似于偷窥的镜头,红色的物体完全是以障碍物的形式遮住了近一半的景框;比如玛格达和托马克背对观众交谈的场景,二人站在玛格达家走廊上,面朝着一个红色的窗玻璃,中间洞开,仿佛是教堂中的忏悔室。这颇类似于忏悔的画面,不过二人看似私密、即将走到一起的交谈,实际上正是理想破灭的开始。托马克真正接触到玛格达后,实际上发现他什么都不想做。二人身处一室时,托马克的早泄更是加深了这种理想的破灭,镜像的破碎。他发现了她的世俗化,发现她在用对待男人惯有的方式去对待他纯洁的爱。这让他突然看到了现实,也看到了绝望。如果从宏观去看,那么这两个人其实正好是现代人中的两个典型:一个是社会性的,世俗的;一个是个人的,理想化的;一个如抹大拉,看似投身欲海实际上温柔无比,渴望爱;一个如耶稣,用真诚、善良,绝对的爱,去爱着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投影。
割腕自杀,从普通人的角度去看确实不正常,这么一个小伙子,怎么能一点所谓的“男性气概”都没有?托马克的“弱”不是偶然的,一方面是他被遗弃的家庭经历,另一方面则是敏感的天性。他的偷窥行为会让人觉得变态,如果我们只看他偷窥这一方面的话,会觉得他是一个肮脏龌龊、内心猥琐的人。但人真是这么简单的一种标签吗?只凭一种行为,就可以为他定性吗?在欲望面前,人是如此之复杂!他的行为确实畸形,但这不能否认他对幻想中的感情所持有的真挚。观影时,托马克使我想起《白痴》中的梅什金公爵,这样一个基督般的人物形象是可以超乎性别、超乎种族的。托马克是一个现代人爱情的典型,这个人物很概念化,但我相信其天性,存在在每一个现代人的心中,而且无关性别、身份、种族。在今天这个低欲望社会,更是如此。如果结合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宗教信仰,会发现这个纯洁的人物对待情感简直如耶稣般真挚。他很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青年时代的小说中那些陷入爱情的人物:杰符什金、瓦夏、地下人……他们都是行动上极为畸形的小人物,但心中却总在向往着理想与圣洁。
不过玛格达这一形象,我相信她更为普遍,更为典型。影片中的“奶奶”(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影片中经常会有一个这样的老人,他们是旁观者,是智者)说,女孩们看似自由随意,和男人随便接吻,其实她们心中更喜欢温柔的男人。奶奶最理解玛格达,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个伤害自己“养子”的女人动怒。玛格达只有在深夜才一个人绝望地哭泣,面对流水般的欲望,她投身到这现实之中,不拒绝,慢慢被世俗的浪潮同化——或者我们用一个很马克思很老套的词——异化。这应该是都市中许多人的写照。二人在咖啡馆交谈时无意中提到一个年轻人,他后来再也没回来过,无论是偷窥者还是被偷窥者都对这个年轻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就是这无意中的对白,也许在透露着曾经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曾经的玛格达拥有爱情,但一旦两个人都得到,时间一长,早晚都要变质。这真是男女之间最奇妙的悖论,这一悖论也适用于托马克和玛格达:当你发现你所爱的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之后,你会发现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你爱的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那个镜像,而非是现实中你所爱的那个实体。当然,这一悖论也许会有特例,但我想,哪怕是特例,也可能只不过是一种主动接受、随遇而安吧。
人孤独得很。我相信,虔诚的基耶斯洛夫斯基也是这么想,他的孤独观念,还带着那么点保守,毕竟他是用宿命论的有色眼镜去看待人性。所以他镜头中的情感,无论家庭还是个人,无论爱情还是亲情,都带着几分悲情。生活中哪有不偷偷绝望的人呢?只不过我们不会像托马克这样窥视一个人的真实罢了。至少我需要这份悲情的真实。有时候,粉饰真实要比漠视真实更可耻。
不相信爱情的人只是因为未曾得到真正的爱情。看完电影,我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即使得到了,你又如何判断那是否真的就是爱情。
1暗恋一旦转明,悲剧就不可避免了2偷窥也算爱3把自己的痛传染给男孩,这就是爱情,这才是世界4割腕之后或者自残才能得到爱人的垂青,显然拿人格开玩笑作担保是“值得的”
资料馆的暖气太足,足到羡慕片中的男主将冰块贴到脸上。
电影中,我们被文艺的镜头意蕴吸引,我们被细腻与真挚的感情打动,我们对两人间的羁绊产生无限共鸣,我们去思索爱与欲的真谛。现实中,我们感到愤怒,我们感到恶心,我们叫男人猥琐变态怂逼骚扰狂,我们给它贴上male gaze的标签,我们紧闭内心的门窗,我们没有女主寂寞没有男主帅,我们的秒射不叫爱。
我爱你爱我看到我爱别人时的我,我爱爱本身,甚至与我无关。
很久没有过这种观影体验了,预感这部会是我最爱的基氏作品。偷窥与被偷窥的视角转换,焦距太近幻想破灭。破碎的牛奶瓶,阴暗处透亮的红色彩绘窗,伪造的通知单和藏起的信件。几场戏最难忘:1.男孩爬上楼顶用冰块敷于太阳穴用于对抗眼泪。2.拉着牛奶车奔跑转圈。3.瑪格达透过望远镜凝视幻觉。
《爱情短片》是一部颇具意蕴的作品,电影中用天文望远镜偷窥的男孩,他对爱的追求是纯洁而无暇的,而被偷窥的女人,则以世俗的眼光认为这不过是对欲的寄望,基耶斯洛夫斯基透过这种对爱不同理解的反差,让一个本并不光彩的偷窥事件变得动人脱俗。
片尾不错。通过别人爱恋你时的眼睛,重新发现自己的美。以及(或许),爱的美。
“偷窥”在暗恋的加持下成了另一种爱的表达。你看的所有,种种,都戴上了光环的美化。但,总有些瑕疵会映入眼睱,总会有些不堪无以复加。你还能以爱的名义欺骗自己吗?或许,你的暗恋,只是一个既有的幻想有了现实的载体,你的“偷窥”,只是一面镜子,层层叠叠的贴上了彼岸花。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提及本片時說:「我發現其中有趣的是它的拍攝角度。我們總是透過去愛的這個人而不是被愛的這個人來看世界。」「我們從愛的這個人而不是從被愛的人的角度來觀察問題。被愛的人是個物體,只存在於碎片中。」這部電影可以括之為:「我愛故她在,她愛我不在。愛是一種偷窺。」
爱是隔岸观火,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爱是不问是否,爱是不分对错。爱是未深入却深刻,爱是你流泪我心痛,爱是停留于生活外却刻入生命中。魂牵梦绕,含情脉脉。胜在一个片尾。
这里讲述的是对爱的渴望,爱的幻想,和爱的刺痛。它们好似生命,仿若幻境,宛如死亡。行色匆匆的世界里,没人相信爱,它只能是一场隐秘的犯罪。那些琐碎的日常,又在爱人的眼中变成神话般的存在,每个动作都被定格,放大,涂满爱的光晕。跟着托米克,我们体会欲望,紧张与心跳,把每个平凡的邂逅都反复品味。看着用冰块也无法熄灭他熊熊燃烧的激情,看着他天真的在咖啡馆想要吃雪糕,看着他崩溃破碎双手染血。然后是神话落入现实的残忍,玛格达的冷酷与世俗,一切开始幻灭与重生。望远镜就像是早被遗弃的爱的信念,勇于拿起它的人,会体会所有那些煎熬,那些等待,还有无与伦比的爱的抚慰。
“这就是你说的爱情?”//爱情更接近于一种私人想象 对方的形象在自我脑海中更真实可靠 我们都愿意更趋于相信所见所感的那个人才是对方完整的样子 或许可以更夸张地说 所有恋爱都是单相思//凝视在这一刻变得如此重要 凝视带来的感知如同幻觉一般 而这种幻觉让人沉溺//"i love you because you're not in love with me. "
其实爱情对象并非那个具体的人,而是附着在这个客体上的种种幻想,所以有距离才有所谓爱情,一旦接近反而不知所措莫名幻灭。基耶对女主形象的塑造也辅证了这一点:两人越是亲昵接近,女主的神秘美感就愈发地消减。终镜里借助重新构建爱情生发的凝视场景,基耶用幻觉成功地抚慰了痛失幻想的观众【9↑】
最纯洁的爱往往装不下爱人~选择在恋爱开始之前枯萎掉……爱情短篇里我们看到了曾几何时的自己,融化后重新浇铸的爱人,我们看着学着干着麻痹着享受着早已蜕变的爱情
1.娓娓道来的爱情故事,纯粹的伤感,纯粹的美好;2.深爱一个人,就是受不了来此对方的一点点打击;3.一颗干净透亮的玻璃心。
8/10。景框紧跟角色不断纠正构图,汤马克跑出邮局叫住玛格达承认捣鬼一组情绪反应镜头如纪录片般没有事先安排的机位,红色的床罩、挂毯、电话、油画、窗楃和透过反光镜拍摄,暴露出热烈的欲望被黯淡的生存空间包围,结尾玛格达眼晴贴近望远镜朝向自己房间:抚案痛哭打翻的奶瓶,顾影自怜表达爱的孤独。
偷窥的男孩代表着爱情的纯洁,他不渴望亲吻不渴望肉体什么都不索取,而成熟女人代表着爱情的苍白,她根本不相信爱的存在。当两者相遇,纯洁的爱被蹂躏于是崩溃,而另一方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爱的证明,相信爱。
当男孩看着女人,一遍一遍说着“不想”的时候,就是爱了吧
精致的极品:故事没有一句废话,镜头没有一处拖沓,配乐没有一丝离群,感情没有一点虚假。http://v.youku.com/v_playlist/f1030956o1p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