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ord of life. 臍帶,是片頭草原上蜿蜒曲折的河流,也是綁在母親和兒子身上的繩子,是羈絆,兒子為了防止母親走丟的工具,也是束縛,如Tana所說的這是自私的。很明顯這個草原上的故事並不是講述現代生活和傳統牧民生活的碰撞啊,更多的是關於生命的思考吧。生命的輪迴很神奇,人年老了會重新變得跟小孩子一樣,或許人活一輩子也只有這兩個時期是完全不用考慮自己的社會身份吧,母親不再是母親,而是她自己,她也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她也想回她自己的家。所以最後在火光紛飛中,映著月光傾斜在湖面上的一片湛藍,阿魯斯把「臍帶」剪斷,把羈絆剪斷,讓母親迎接自己的死亡,把束縛剪斷,不再留著母親,讓她跟隨自己的爸爸媽媽一同遠走。樹,是我的家。那棵半生半死的神樹,一半枯死,一半枝茂葉繁,就像母親那早已逝去同時又永存在心中的家。阿魯斯和母親都找到了家。最後,伊德爾未免太帥了,景色和音樂過於令人迷醉,可惜排片太少了,希望大家有機會都可以去看一看。馬上給媽媽打一個電話。
阿鲁斯戴的银耳坏,我小时候也戴过一对。
娜仁左格妈妈熬的咸奶茶,外婆每天都会给我熬。
酒鬼撞破阿鲁斯家墙壁,类似的闹剧时常在我的家乡上演。
塔娜家的桌子上摆满了手把肉、炒米、酥油,主人永远热情洋溢,敬酒之前要先敬天、敬地、敬神灵,我身边的每个蒙古族家庭都如是。
尤其是“赛噜日外冬赛”鄂尔多斯祝酒歌响起时,我激动地心潮澎湃。许许多多生活上的细节都令我倍感亲切。感谢这部色彩浓郁、摄影绝美的电影,让我的乡愁有了两小时的安放。看完电影一查,原来导演乔思雪就是我们隔壁隔壁隔壁两千公里之外的呼伦贝尔人。
电影里,塔娜有句台词,大意是说,“阿鲁斯,我喜欢你现在做的东西,蒙古草原不该只有马头琴和呼麦”。蒙古电影也不该只有草原、蒙古包,贫瘠、原始,这并不是真实的内蒙古。真实的蒙古草原上有巨大的白色风车、有巡视羊群的无人机、有无比精致的服饰,以及更有风味的现代化城市。
电影讲述做音乐的儿子带着患有阿兹海默症的母亲回到草原寻找家园的故事,近两年同类型题材不乏佳作,《困在时间里的父亲》以第一视角展现此类病人混沌的精神世界,《妈妈》讲母女和解、身份互换、相生相死,而《脐带》所展现的是告别。母亲剪短脐带,孩子方能长大。孩子系起绳子,母亲才不会走丢。然而脐带终究要断,我们该如何和亲人告别,电影试图以极度诗意的方式来作答。
导演选择性地规避掉了阿兹海默症残酷的一面,让患病的母亲回到她小女儿的时候。阿爸和额吉总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盛装的姐姐邀请她来共舞。那画面太温暖,让人忍不住一次次地踏进那条河。她总说,这里不是我的家。她的家有一棵树,一半生,一半死,树干交结在一起。为了找到那棵半生半死的树,儿子阿鲁斯重新启动苏式摩托,拉着蒙古包,带着母亲一路向北。途中强拉牧民的绵羊给迷途的小山羊喂奶,惨遭大叔叱骂。试图横穿私人草场,却被无人机一路喊话驱逐,娜仁左格妈妈开心地喊,“长生天在说话!”母子的旅途又惨又好笑,但总是温情脉脉的。毕竟没有哪个骂骂咧咧的老爷们儿可以抵挡阿妈的拥抱。
很久很久之前,阿妈还是个小姑娘。很久很久之后,孩子就变成了父母。塔娜加入阿鲁斯母子的行列后,娜仁左格妈妈便有了阿爸和额吉。于是她的意识进一步退化,完完全全变回一个小孩,牵着父母的手在河边的篝火堆旁尽情地欢歌悦舞。人来到世界,便是向死而生,走到一生的尽头,又会回到生命的原始形态。也许这就是那颗半生半死的树的寓意,生死交缠,无休无止。
影片的最后,娜仁左格妈妈问阿鲁斯:
“你为什么哭了?”
——“因为我很伤心。”
“是你心爱的姑娘不理你了吗?”
——“不,她很爱我,只是她忘记了。”
深深地感动了,怎么会有演员把母亲的慈爱温柔和少女的娇憨天真同时演得这般好。都给我去看!赛噜日外冬赛!
2023.3.18 新天地 with泳豫
以下内容仅为个人的一点纯主观评价,毕竟每个人的感受和喜好不同都有所不同嘛,不喜勿喷噢。
四星。基本符合个人期待,比较推荐去看。
可以感受到影片真挚的情感与剧组的诚意,尽管剧情十分简单,却能够直接触动人的内心,带给人一种哀而不伤的感觉。让我体会到了家庭、故乡和人与自然之间的深刻联系。
(1)这部电影的拍排片特别少,偏冷门,也期待能有更多人可以在影院大荧幕上看到这部电影啦。不过可能是因为我看的这场有映后见面会的原因(比较可惜的是这场只来了监制姚晨,而且我去迟了,没有领到海报和明信片之类的小礼物),基本上是都坐满了,观影氛围挺好的,玩手机的比较少,观众比较热情,看得比较认真,提了好多问题。
(2)虽然是一部地域性和民族性相对较强的蒙古族电影,但普通观众却也能够很好地带入其中。作为本片导演兼编剧乔思雪的新人作品,还是在疫情期间拍摄的,值得鼓励一下。
(3)本片呈现了内蒙古的独特风光,有曹郁在中间进行调度,本片的拍摄技术高超,视觉效果极佳。在内蒙古的广袤大地上,草原连绵不绝,天空湛蓝如洗,仿佛让人置身于广袤无垠的世界中,有种心灵得到净化和升华的感觉。
(4)影片的配乐是本片的一大亮点,所选取的音乐比较贴合,让人感受到内蒙古音乐的独特魅力,一首首旋律恰到好处地烘托了一些美好与哀愁的情绪。
(5)我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家,那个家位于熟悉的故土,家里有着爱我们的父母。可是,父母在成为父母之前也曾是孩子,也曾深深地眷恋自己的爸爸妈妈。影片的主题相对比较明确,就如电影标题“脐带”那般,本片主要讲述了父母与子女、游子与故乡之间的羁绊,父母对子女,故乡对游子,始终都有着一层断不了的双向联系,这种联系既是爱也是束缚,我们终将走向独立,剪断那根“脐带”,与亲人和家乡告别。另外,本片还涉及了一些“阿尔茨海默症”、“传统文化与现代工业文明的碰撞”以及“生死轮回”的议题。
(6)影片里最后出现的那颗一半生一半死的树真的有一种诗意的美(据说这棵树是真实存在的)。这颗树一半的树冠蓬勃向上,生机盎然,另一半则枯黄萎蔫,这不仅是一种生命的缩影,更是一种坚强与美丽的象征。
死亡摇曳着火把赤裸裸的穿过水泽,脐带从绳舌的麻桑里注视到草原的声音。
河流是草原联系牧民的脐带,家是大地呼唤游子的脐带,绳子是儿子与母亲之间的的脐带。黄昏点燃了湖面,你总被呼唤,你总要回家。
一半是枯,一半是荣,一半是当下,一半是未来。我们总要学会亲手解开生死的脐带,但所谓人生呵,无非是穿此门,入彼门,迎接和告别罢。
有幸担任了路演的主持,获得与导演对话的机会,有一个我在观看前做功课就预设了的问题,导演的回答给了我很深的触动,特此记录一下。
我的问题是:电影史上绝对不乏父子关系的探讨,日渐崛起的女性导演则愿意选择母女题材,那么作为一个90后女导演,为什么会设置儿子(而且是相对年轻的)与母亲这样一组人物?又是怎样把握这一男性角色?
导演说:她父亲这一辈总共有五个男孩,奶奶就是由五兄弟轮流照顾,非常妥帖;恰恰是站在女性视角,她发现男性其实可以温柔细致地关爱自己的妈妈,但是男性导演却总是不愿意表达与母亲的亲密,特别是男性在进行照护活动时流露出的柔软气质。
这让我颇有醍醐灌顶之感——意料之外,细想下来,也许是点破我潜意识中已有察觉又没有抓住的“情理之中”。因为在看电影的时候,我也想到了我的父亲。他从来不是我崇拜的英雄、想要成为的人,也不是理想伴侣的模版;他总是像一个大小孩,虽然没有原则性错误,也是外人眼中的爱家好男人,但是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他对于家庭的责任是相当缺失的。转变始于退休的前几年,父亲开始拒绝应酬而爱待在家里做家务;更大的转折则是我的奶奶脑溢血,逐渐失能失智之后,他承担起照顾奶奶的绝大部分工作,虽然也有姑姑和保姆,但他几乎每天都在自己和爷爷奶奶家两边奔波。直到去年奶奶去世,差不多六七年的时间里,父亲的照料工作无可挑剔,令我肃然起敬,自忖将来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程度。
又想到前几日北大三女生那场炒作,她们本应讨论和推销的那本《始于极限》就深刻地辨析了“结构VS个人”的问题。性别理论向我们指出刻板印象源自结构的塑造,但某种程度上也把我们嵌死在这一结构中。如果说女性还被鼓励去“解放”和“颠覆”些什么,男性则更多是持续被批评指控、被要求反省——当然他们反不反省、能反省到什么程度是另一些问题,可是反省然后呢?你期待他们做什么呢?反省和行动的关系又是什么呢(必须有充分的“知”才能有正确的“行”吗)?就像我明明看到父亲每日的付出,却想不起来再多问一层:一个男人会如何照顾他的母亲呢?他如何理解母亲,又如何理解自己的行为?依然父权制的世界里当然充斥着对于女性的种种压迫,但是当男性愿意与女性建立亲密的连接,并一定程度上敞开自己、让自己“像对方/像女性”时,它又会开启何种可能?没看到这一点,也是我的盲视吧。
感谢电影、感谢导演呈现了这种可能,或者说不是尚未浮现的可能,就是生活中时常发生但未被充分表述的那些经验,将它们再现和问题化。在这部电影里,“脐带”是母亲和孩子的连接,在这部电影之外,“脐带”也是这样一种提醒:性别问题的探讨除了主流的“压迫/反抗”模式,还应当容纳对于两性连接关系的思考——不是那种既定的连接(比如婚姻关系已然被当作压迫制度),而是在真正的敞开与接纳、在情感流动中重塑彼此的认知和行动。就像我不能说阿鲁斯是女权主义者,他也未必百分之百地理解和共情母亲,但恰是在与这位女性的连接中,阿鲁斯呈现出不一样的男性气质,在走向对方的过程中改变了自己。
我总觉得,某种流派的女权主义尽可以主张对抗和分离,但广义的性别问题必然包括两性在世的真实相处,甚至说得hard模式和乌托邦一点——女权主义的任务包括改变男性?当儿子照料母亲,这种连接难道不能被看作至少是改变的开始吗?
PS:女性的问题则更加复杂一言难尽,比如人们常说“人老了会变回小孩”——加上一点性别化的表述就变成了“女人要卸掉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做回女儿or做回她自己”——然而这个所谓本然的自己是什么样?难道就是父母庇护下的小孩,一个单纯而空洞的“自己”?为什么作为母亲妻子的一生被看作“不是自己”、而是一副终将抛弃的枷锁?又为什么女性不能将妻子母亲以及职业身份、将工作家庭及一切生命经验都看作是构成她自己的实在?如果女性能够真正强大,我希望不要有那么多追求轻盈的抛弃与逃离,相反我们能够将悲欣交集的人生都看作自己的行李,在终点迎接一个充盈的、沉甸甸的自己。
《脐带》讲述了音乐人阿鲁斯决心带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返回草原,去寻找记忆中的家。一根连接两人的绳子,如同脐带,给旅途带来一连串意外,但阿鲁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理解了母亲对于“回家”的执着,在草原上,他们也各自找到了内心的安宁。
这是青年导演乔思雪执导的第一部长片,先后入围第35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亚洲未来”单元和第4届海南岛国际电影节“剧情长片单元-金椰奖”,并获得海南岛国际电影节“最佳技术奖”。
2017年,乔思雪从法国巴黎3IS电影学院毕业前夕,偶遇一位中年妇人在街头独自徘徊,让她一下子想起了母亲。过后与母亲通话,才得知母亲前段时间更年期抑郁,甚至有过轻生的想法。
同样是一通电话,将生活在北京的蒙古族音乐人阿鲁斯召回了母亲身边。母亲娜仁佐格患有阿兹海默症,她不断提出要回家。电影中,阿鲁斯一时心中不忍,决心带母亲回到她想去的草原,寻找母亲心中的“家”。可是“家”是哪里?对于乔思雪而言,已经旅居多年,草原还是她的家吗?
《脐带》是乔思雪的处女作,在制作团队上却汇聚了国内顶尖的制作团队,并且的电影的口碑在上映后屡次上升,对于一个年轻导演来说,如何把控一个项目,她又如何接力制作团队的力量,为自己的故事“升级”。拍完电影之后,她又如何总结自己的制作经验?非常推荐大家,导演乔思雪带来的回答。
原文首发影视工业网。
木西:《脐带》的故事创作缘起是怎样的?
乔思雪:在《脐带》之前我有写过两部长篇剧本,但《脐带》是我自己非常想去拍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和我的生活有太多纠缠。去写这个故事,还是因为害怕离别和死亡。
小时候我对母亲在心理上特别依恋,但到青春期后,这种依恋变成了情感上的挣脱。所以我们的关系在开始慢慢变淡。后面我又出国读书,进入了新的文化环境,一直想要睁开眼睛去吸收新的东西,所以就越来越少去关心她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在街头碰到了一个患有阿兹海默症的阿姨,她在街上来回徘徊,寻找自己的家。那一刻特别触动我,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这个契机,也让我重新回到了子女视角,去观察我的父母。后来电话联系,我发现母亲的近况不是很好,因为更年期的关系患上了抑郁症,有过一些特别危险的想法。虽然我们电话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她很轻描淡写的把事情讲出来,但其实对我影响特别大。
当时又面临回国,还是在继续留在法国做电影的选择点,于是就写了这个故事。这个故事也是对我和母亲关系上的探索。父母生病后,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变换角色,来帮她们处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而《脐带》这个故事其实就像脐带一样,把我们两个人系在了一起。这是一个角色互换,你变成父母,父母变成了孩子,那我们会不会在她老了之后,像她小时候对我们一样给予他们关爱和陪伴,甚至有一天要学会放手?
木西:从概念到故事,这个过程复杂吗?
乔思雪:因为这个故事和我太近,所以完成第一稿花费了不到一个月。电影最初的名字叫《漫游在蓝色草原》,由很多情感碎片累积在一块,其实相对更加闲散,更像散文诗。
慢慢形成比较明确关于母和子之的这条线,是找到投资方坏兔子影业后。在我制片人和两位监制的帮助下,它才慢慢出现相对比较紧凑的状态。过去,我想装进这部电影的东西太多,关于民族文化、故乡、人和自然。但最有力量的东西还是回归到我和父母的关系,其他的表达可以通过“脐带”这条线慢慢带出来。
另外“脐带”在蒙语中的用法其实是要比中文语义更丰富,有“脐带”、“联系”、“继承”三层含义。所以和监制讨论完之后,认为《脐带》更能体现这个故事想要表述的精神价值和内核,最后用了《脐带》这个名字。
木西:你认为《脐带》想要探讨的主题是什么?
乔思雪:《脐带》的源头还是关于母子关系的探讨,尤其是一根绳子把两人系在一起之后,脐带它会产生很多不一样的影响。故事套用阿尔兹海默症主要是想要表现父母退化成了孩子。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但他们在慢慢变成小孩。阿尔兹海默症可以特别明确把这些想法放到具体的事件中。
脐带它本身是一个传输营养的介质,但又有脐带绕颈的风险,所以把绳子放在两个人身上,尤其是母子,这样又多了一层角色互换,它会产生更多的趣味,也能够让大家探讨和思索更多的东西。儿子之所以把绳子系上,他想要传递是爱和关心,但是他又忘记了,这其实对母亲来说也是一种束缚和伤害。
当系上绳子之后,两个人都只能在一个有限的距离范围内,他也能更明确的感知到母亲精神上的诉求,其实最终还是在探讨:什么是爱。你爱你的家人,那只希望她肉体活着吗?精神上的诉求真的不重要吗?至少在这个故事里不是这样,最后男主其实听到了母亲精神和心理上的诉求,开始接受人的生离死别,所以他最后选择放手。
其实我从写到拍,再到进影院,《脐带》对我来说是对死亡和离别的又一个新感官上的认识。之前你害怕它,然后通过写作似乎是在做一种练习,练习怎样告别。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面对它,什么能够支撑我?其实我知道,生命的尽头有最爱的那群人在等我,从而让我有力量去面对离别。死亡不是终点,它是会不断会轮回下去。
电影最后阿鲁斯为什么能剪断“脐带”?其实这里已经不是“绳子”这么简单,它是心理上对母亲的依恋。他在心理上已经明白我们要面对肉体的告别。这也是母亲教会他要接受生命在自然里轮回,老去然后又会新生的事实。所以他最后选择把绳子割断,其实就是在割断心理上的依恋。
木西:电影中“脐带”,还有“生死树”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符号,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乔思雪: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看过行为艺术家谢德庆的展叫《一年》,他把自己与另一位艺术家以一根绳子互绑在腰间,系在一起一年,期间不论任何时间、地点都在一起。这两人从陌生、到发生激烈争执,然后到和解这样一个过程。我当时特别受这个作品震撼,后来我觉得这个形式其实放在《脐带》这个故事里会产生更多趣味性,也会更复杂。因为他们是母和子的关系,会有“脐带”的含义在里面。
而电影最后那棵树,其实在最初剧本中是没有的。之前的结局相对来说更抽象一些,现在的结局有了一个真正的实物作为载体出现,而它和故事想要表达的精神特别契合。树生的一半代表着精神,死的一半代表着肉体。这棵树也是一个朋友意外发现,它在距离我们拍摄地差不多200公里的地方,我去堪景时也感觉特别神奇,竟然可以可以如此契合我们的故事,真是是特别神奇的相遇。
木西:有了故事之后,在影像风格上是如何设想的?
乔思雪:《脐带》其实更具作者性,它是来自于创作者本身自我的情感体验,所以无论是从故事,还是到视听语言,其实都有一种来自内心的感受。
我虽然在法国读电影,但我受法国现实主义题材导演的风格影响比较少。反而喜欢第三国家到法国去之后的创作者,比如加斯帕·诺、贝托鲁奇、波兰斯基。他们的电影里的法国会有一种异乡人的感觉,没有那么真实。他们可以把所见到的法国抽离出来,然后去表现,所以我拍《脐带》时也会有这种视角。
虽然我在内蒙古出生,《脐带》也是一个蒙古族题材的作品,但我并不是蒙古族人,而我也没有常年在生活在这里,所以它会有一种来自于他者和很异样的视角,所以影像风格上没有很“写实主义”。
比如像《脐带》开场的几场戏,男主回到故乡,坐在一辆出租车上镜头,其实会有一种异乡感。包括电影中出现的几组幻觉,会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还有后面出现的醉鬼,他把房子撞破了一个洞,这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场戏,就是因为它有一种非写实的荒诞感,然后又特别有趣味,也很有美感。
木西:几位演员的选择上是如何考虑的?
乔思雪:阿鲁斯这个角色就是按照伊德尔这个演员来写的,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也知道他在做传统民乐和电子乐相结合的风格音乐,所以特别欣赏他做音乐的态度。
伊德尔从小学马头琴长大,他到了北京之后,反而做了新的尝试。其实我认为这才是能让传统文化继续流传下去的方式。什么是传承?传承就是年轻人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去传承年轻人该传承的东西。所以在故事里有提到:不该只有马头琴和呼麦,就是在呼应这件事情。包括我做电影,《脐带》也和过去的传统草原电影不太一样,至少在片子的态度和风格上是有变化的。
现在的游牧生活和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比以前更具现代性。我们从草原上走进城市,一部分人选择留在城市,一部分人选择回去,草原在面临劳动力在流失的问题。而现在年轻人把非常现代的手段带回到草原,就会出现电影里无人机放牧一样场景。现在草原有很多很现代化的方式,比如安装摄像头,这样只要在家,就可以看到羊群、牛群。比如在羊身上安装芯片,羊群走到哪里,都可以通过定位找到。
所以我觉得传统和现代不应该是对立关系,你不能要求年轻人现在还要唱100年前的老长调。草原不能只有呼麦和马头琴,还要有新的东西,只有这样。这片草原才能生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选择伊德尔其实最初我有过疑虑,因为他是音乐人,从来没有参与过表演,而这又是我的处女作,我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指导他表演,所以第一选择没有考虑伊德尔。后面我们监制在朋友的推荐下,意外的看到了伊德尔的演出视频,他们认为他和人物的气质调性特别符合。然后他本人又在做音乐。会做音乐,对这个角色特别重要。其实对于我们来说,要找到一个会演戏、又会演奏,还要会说蒙语的人,其实非常难。
因为监制姚晨老师本身就是演员,她在现场可以帮到伊德尔,能让他不要那么害怕片场,找回真实、自然的状态,所以他们给了我一部分信心。在制作上,我们也全部采用顺拍得方式。最开始到现场时,他和巴老师确实不熟悉,经过几十天的相处,他们已经真的像一对母子,在情绪上也非常符合我们的电影。记得电影最后一场戏时,他面对即将的告别,演员真的在现场真情流露地哭出来,确实在意料之外,这也让现场所有人都特别感动。
对于《脐带》来说,男女演员其实非常难选。在最初剧本中,妈妈的角色相比巴德玛老师要更浪漫和诗意一些,但是更缺少作为母亲真实的存在感。
《套马杆》是我特别喜欢的一部电影,它也是巴德玛老师的处女作。巴德玛老师是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她每年也会演很多戏。联系到巴德玛老师本人之后,就发现她在生活中非常朴素和简单,还维持着牧民身上那种特别可爱的劲头。她每周还会开车几个小时回牧区工作,作为演员,她是特别有生活的。然后她本人的状态也特别好,虽然人到中年,但是脸上的纯真和孩子气一点都没有丢失,眼睛在发光。而角色身上缺少的一些母亲特质,在巴德玛老师身上也得以体现,她让这个角色又可爱,然后又有很浪漫诗意的一面。
而塔娜这个角色其实是在向草原上的女性致敬。草原上无论现代,还是传统的女性,它们身上其实是种特别独立和可贵的精神,塔娜这个角色其实是母亲的一个续存。母亲是在大自然环境里培养出来的独立自主,然后拥有非常质朴和善良的精神,最后她选择回到草原,回到她父母身边,回到自然的轮回中,这其实是一种特别原始生命中迸发出来的东西。
而塔娜其实是一个从草原走出去,在城市中学习生活过。她看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她经过自己的思考,重新做了选择,放弃城市生活,回到草原,这是另外一种更具现代性的独立精神。现在草原上有非常多这种独立女性,我很羡慕她们。她们和人打交道的方式特别直接、热情,然后也很纯粹,所以写了这样一个角色,其实就是想要写一个特别勇于表达自己,对所有事情都特别果敢的状态。我们现在接受了太多文明和教化,有时候其实失去了人性本身那种最想表达的东西。
木西:有了故事之后需要找到资金,这中间又经历了哪些故事?
乔思雪:这个剧本最开始去了First创投,然后就被我的制片人刘辉看到。他本人就是就是内蒙人,所以故事对他非常有触动。但是他不确定这个故事对于其他人会不会有一样的效果,所以他就把故事递给了曹郁和姚晨老师。他们看完之后,其实和他观感一样,并没有因为这是一个少数民族题材,而对这个故事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这点其实让我很意外。
我们原计划是在2020年的10月份开机,但因为碰上了疫情,就决定继续打磨剧本。然后又去参加一些创投,也看看剧本到了市场上会是怎样一个状态。所以就去了另外两个创投,最后效果也不错。这样其实增强了大家对于片子的信心,所以最后他们给我找来了非常强大的金牌制作团队。
木西:电影配备了非常强的制作团队,这对你会有压力吗?你和监制、制片人又是如何合作的?拍摄《脐带》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
乔思雪:其实监制和制片人还是从更宏观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项目。我作为青年电影人,这是处女作,大部分的场景都要在自然环境里拍摄,其实难度和挑战都非常大,很容易被天气打断。如果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团队,然后在有限的时间和预算里来完成创作,其实会受到很大干扰,这非常考验主创的创造力、耐心和热情。所以我们就需要一群非常热爱电影且有经验的创作者,一块完成这个作品。
电影就是需要团队合作的工作方式,所以还是要真诚一点,别不懂装懂,拿出一个特别真诚的态度,大家也会想要帮忙解决困难和问题。跟这些相对成熟的主创沟通和交流,要多聆听多沟通。还有有一些确定必要坚持的东西,还是要争取。比如说电影中剧院有一个镜头,是阿鲁斯和母亲听到马头琴,后来又看到一个舞台上的虚影。当时我们监制曹郁老师觉得没有必要拍这个镜头,但最后我还是坚持把它拍完了。拍完之后,他也认为这个镜头会为电影增添一种相对特别的东西。
在拍摄过程中,其实面临天气上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到达我们的主取景地要穿过一片森林,这里没有经过开发,如果下雪,车就无法进入。因为剧组资金有限,只能用限的越野车把主要人和设备运走,其他人就要来回不停地徒步穿过森林。在这种条件下,如果没有丰富的创作经验,其实会面临很多问题和压力。
在拍摄篝火这场戏前,其实我们经历了两天8级大风。然后,当时又经历了曹郁老师母亲过世,这时候已经处于拍摄后半段,大家的精神都非常紧张,所有人压力都很大。因曹郁老师为这个戏付出了很多心血,而且作为职业电影人,曹郁老师其实放心不下,所以他很快就回来了。当然回来之后情绪压力很大,再加上最后这场戏拍摄起来非常复杂,需要各种排练,大家的精神都到了非常疲惫得时刻。
拍电影很奇妙,当面临这么大压力地时候,大自然又会给你礼物。拍摄电影最后这场戏时,我们碰上了超级月亮。在开始的第一个镜头,它是一个月牙,整个大夜拍完,月亮已经变圆,月光照在湖水上,一丝风都没有,特别平静。我们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天要亮了,然后这个梦也醒了。那一刻似乎有一条隐形的“脐带”把所有人连接在了一起。
所以,对青年创作者来说,其实拍电影这个事情,当你有了一个念头,就一定要把这个念头从一做到十。无论中间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无论过程中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有从头做到尾,才能看到事情的全貌。
如果因为各种各样小情绪上的问题,只是做了一个开头,就选择不做了,那我们将永远不会知道后面是什么。在这个过程里面就是成长,做完后会看到自己的变化,而电影也会随着这一切生长出自己独特的形态。
很喜欢!果然只有女性创作者才具备真正的女性视角,这个社会赋予了女性无数身份,她是女儿、母亲、妻子、儿媳,唯独不是她自己,影片归还了她作为“自己”的身份,但却也只能借助疾病的外壳,女性永远无法在清醒中做自己。母子关系的“逆位”实在是太巧妙了,年少时母亲目送孩子,长大后孩子送别母亲,广阔的天地下,茫茫旷野中,人生从此只我一人前行。不过母亲啊,我替你看见那棵树了,那颗一半是死亡,一半是生命的树。孩子与母亲本就扎根于同一片土壤,一半完成了死亡,另一半继续生长。
脐带是双向的,是保护也是桎梏。最喜欢羊羔哺乳到摩托输油的剪辑,脐带的意向跳出了血缘关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都是脐带。摄影很牛。
想起妈妈跟我说外婆去世前几日在病床上经常叫妈妈,她想扔掉生命里所有的角色、干净轻盈地回她的来处了。
还是那句话,民族题材应该有其不可替代的内在表达。牧人与草原的关系、蒙古人的世界观、走出草原的蒙古人“回归”草原后的独特视角……此外这样的题材更喜欢质朴的影像风格。看完片子最值得回味的就是音乐了。乌仁娜是那个迁居德国的女歌手吧,听她十年了。那是蒙古人骨子里的东西。
上一次剪断脐带是初遇,下一次剪断脐带是告别。
满分5星,我想打6星。我个人的打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因为作为一个阿茨海默家属,作为很多亲身有感触的人,体验过于私人,也不便分享。从故事开始的新月,到故事结束的满月,我非常感谢导演将这个过程描述成圆满的过程,也非常感谢导演拍摄阿茨海默患者的记忆碎片的视角。这是她们非常珍贵的最后记忆,哪怕已经面目全非。
片尾的结局是真的很用心,电影中并没有直接提死亡,而是用另一种温和的方式表达亲人的离开
死亡在窗外的黑夜里举着火把经过,月光点燃湖面,被风扬至半空。你总有一天会回家,你总有一天要放手。
母亲真有意思 附近十个人有八个在哭 吸鼻子声此起彼伏 拍的真好 伊德尔真帅啊
变回孩子的母亲和她的父母亲走了……结尾泪目……
看到了篝火纷飞、明月点亮湖面、众人起舞的场景,那一刻我倍受震撼,眼泪似乎是为了想要记下此刻的文化图景,感受到导演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切断绳子的意象,总觉得不只是切断脐带这么简单,或许也在表达切断血缘、切断自私的眷恋。“生命的轮回”通过每一个细节传递得非常准确,创作者回答了自己关于生命的追问。最惊喜的是细节处理的都不土,洋气,很多极其容易变矫情的情感戏都用幽默/高级的方式处理了,母子戏的处理值得学习。音乐也可爱。儿子:“她会永远爱我,只是她不记得了。”母亲:“没事,时间会一直向前,就像草原上的马兰花不会常青。” 什么神仙回答,极其具有牧人的特色,不含任何“牺牲、pua意味”的爱,对母亲最好的放手也许就是放她回到她的来处,这是草原的答案。
优缺点都很突出的电影。视听水准相当拔群,曹郁的摄影、当代新潮化的蒙古民乐,都是那种眼睛和耳朵“可识别”的高规格质感。巴德玛老师的演技,伊德尔的个人魅力,也是非常大的加分项。在林林总总的硬软件维系下,整体影调气质是稳定统一的,这对新导演来说已经蛮难得了。但就是剧本和表达…这,很难评,就不评了吧。
想妈妈
#4thHIIFF# 故事讲得不算特别顺滑,设定有点硬,后面又有点草原风光mv了,但胜在情感真挚,所以观感不算特别差。脐带/绳子的意象不错,脐带是羁绊,绳子是束缚,而这正是亲人的两面性。但看到最后,觉得多少还是有点过于依赖这个意象了。整体的话,一星给曹郁老师的摄影,加持很大;一星给音乐跟草原风光,该说不说,确实美;还有一星给巴德玛老师的表演,不给影后真的会生气!
#电影资料馆 曹郁老师太厉害,能够把画面完全拍出属于蒙古草原的诗意,并且在视觉效果上几乎一直处于运动的状态,镜头始终有一种飘忽不定的自由感,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很好地贯彻了“上镜头性”的理念。具有象征性意味的意象很多,电影标题出来时,作为背景的在草原上流淌的小河就很像一条条脐带,将人与家乡连结在一起。绳子就是脐带,传统的剪断脐带表达的是儿女的独立,但此处儿子剪断了与母亲的脐带,反而代表的是对母亲的放手,让母亲在与已逝家人的相会中,从容迎接死亡,同时也是儿子对自己的和解。任何文化都在试图变得年轻,草原上不可能永远响起马头琴。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巴德玛老师在之前德格娜导演的短片《巴德玛》之中是一个坚守本土文化不被入侵的形象,而在这里却用一个阿尔茨海默病的视角,见证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的融合。
4.5⭐ 即使抛开我对女导演无理由支持,这也绝对是一部值得一看的好片子。一个好故事,难得一见的是,一个被讲明白了的好故事。片中非常多的使用了象征性的符号,但很真实自然,没有强烈的堆砌感。脐带联结的是血缘、母子、游子和家乡的土地。它孕育了生命,也困住了生命。而妈妈的执着,与其说是寻根,可能更是找回曾经的自己。“自己”,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母亲,是那个被还活着的人遗忘了的跳着舞的少女,在那棵一半是生一半是死的树下。
调用符号和套路,是处理现实最无力的方式
如果我今天没有去看这部电影,那我的人生将会又多了一件遗憾。
有点稚嫩,但还是好看的。姚晨说她最初是被剧本优美的文字打动的,所以好剧本还是会被人慧眼识珠的。映后交流环节太走心了,观众中一个老母亲哭着说,她养育着一个脑瘫儿子,她和儿子之间的脐带是永远也剪不断的。她的儿子三十一岁,和我一样大。姚晨说她一直害怕和亲人告别,现在她四十岁了,既然克服不了这种害怕,就学着与它作伴。散场以后我立刻打车去姥姥家了。
看了三遍,每次看还是会哭。这是一部真实的电影,人物、情感和细节都近在咫尺、似曾相识,尽管里面的角色说着陌生的语言。它看起来是一个亲情故事,可是对于一个被疫情席卷后的社会来说,它变得更加广义,可以描述许多种关系,尤其是那些被迫暂停和分离的感情,我们终于可以在电影里缓慢地有尊严地说出那些未完成的告别。它的试听之美也不是一种机械的工业水准,而是跟随内容表达一起在流动,镜头和人物关系都像大自然一样呼吸、循环,重新汇入世界,具体的爱总有终点,可是作为生命的爱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