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最后一部影片,是由波兰斯基拍摄的《穿裘皮的维纳斯》。这部压轴电影,没有让戛纳的观众失望,功底深厚的戏剧冲突与调度,天衣无缝的表演与摄影机运动的结合,拉下了第66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帷幕,至此20部影片在戛纳进行了首映,而托波兰斯基等导演的福,影片质量在持续高潮中结束,而没有虎头蛇尾。
故事发生在打雷暴雨的傍晚,巴黎某话剧院内,马修·阿马立克饰演的导演因为甄选不到心仪的演员而心灰意冷地要离开,这时,艾玛纽尔·塞尼耶饰演的芳达突然出现,她的双面性格吸引了导演,两人就剧本《穿裘皮的维纳斯》展开了一场戏里戏外的拉锯战。
影片有着非常极致的设置。即整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封闭空间,出现的演员一共只有两人。这样的设置在戏剧中并不新鲜,在短片里也经常出现,但是在一部90分钟的电影里还几乎没有出现过。可以想象要有多么复杂的戏剧和摄影机调度,才能一直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波兰斯基本人都承认非常害怕观众会觉得无聊。好在观众的反应很好,许多人看得颇为兴奋。导演得知应该会感到很欣慰。
其实波兰斯基的上一部作品《杀戮》,已经在做这样类似的尝试。《杀戮》本身是舞台剧本,也是发生在封闭空间的故事,主演一共四人。而《穿裘皮的维纳斯》在此基础上更近一层,不仅减少人数,还设置戏中戏,现实时空一层,舞台排演另一层,舞台排演的过程中人物又开始游离,发现新的自我,甚至更换性别。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穿裘皮的维纳斯》确实有着比《杀戮》更复杂的结构,对演员的要求也更高。不过从戏剧冲突的调度来讲,并没有超越《杀戮》——《杀戮》本身只关乎于家常,戏剧性都是隐藏在人物皮囊底下,被层层剥离出来的。而《穿裘皮的维纳斯》本身就建立在现实与戏剧中的双重对立上,人物的发展和矛盾的推动相对简单一点。
值得称道的是马修·阿马立克在本片中的表演非常耀眼,他实际等于一人分饰了三个角色,其中还包括一个女人!而这三个人物他区分得非常显明,“切换”得也流畅自如,这样高难度高完成的表演在今年的所有影片中还无人可以匹敌。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可以夺得影帝。
有意思的是,马修无论从身形还是相貌,甚至连从业经历都跟波兰斯基很相似,记者会上有记者问起此事,马修含蓄地开玩笑说,晚上首映我妈会来,言下之意,别瞎猜了敢问我妈吗?
《穿裘皮的维纳斯》是波兰斯基对两性关系与幽闭空间一次奇特的描绘。在极简的形式中藏匿着俄罗斯套娃式的构架。但这位穿着裘皮翩翩起舞的维纳斯,到底满足了谁的幻想?是戏中人?还是镜中人?
只有三个角色的处女作《水中刀》、封闭在一个空间里喋喋不休的《杀戮》、过异装癖瘾的《怪房客》、披着裘皮的《一次心理治疗》、跳着虐恋祭祀舞蹈的《苦月亮》……波兰斯基一心想着要拍一部简单到只有两个演员、却能包容这一切的电影。现在,他用《穿裘皮的维纳斯》成全了自己。
电影《穿裘皮的维纳斯》改编自同名话剧,话剧又根植于奥地利小说家莫索克创作的小说。正如“施虐癖”(Sadism)源于萨德(Sade),莫索克(Masoch)的名字也孕育了“受虐癖”(Masochism)一词,二者共同构成了现代人熟悉的词汇SM。出版于1870年的《穿裘皮的维纳斯》,用小说的形式第一次定义了受虐癖,从那个时代开始,许多人将这本小说看做是性爱圣经。
小说中扮演小说家的萨乌宁
小说讲述了欧洲贵族萨乌宁甘受梦中情人旺达奴役的故事。萨乌宁年少时,身披裘皮的姑妈用鞭子虐待他,最后却又逼迫他感谢她的惩罚,伸出手背让他亲吻。这一永恒的场景点燃了萨乌宁对于女性最初的幻想,他自此认为冰冷残暴的女性是他的维纳斯,而最关键的是:她必须穿着裘皮大衣。“裘皮大衣”的形象就像一个开关,能够引发萨乌宁殉教徒般的激情,通过想象的魔镜,他能够将来自外部的残忍与自我的卑微,幻化为殉教徒般的极乐快感。
电影中扮演萨乌宁的托马斯
电影的故事发生在现代,在小说的基础上新建了一个空间。小说成了电影中被改编的话剧剧本《穿裘皮的维纳斯》,电影则发生在剧院里的面试现场。话剧导演托马斯(马修·阿马立克饰)扮演萨乌宁,与恰好也叫做旺达的女演员对戏,以此考验对方是否有资格饰演旺达一角。四个相对的男女角色建立起不同的力场,权力的筹码在各方间不断转移,表演与现实的边界逐渐模糊,最终,戏剧中女性的主导地位蔓延到了现实。
虚构的革命
小说和电影的结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共同指向受虐幻想的破灭。小说中,旺达与她情人的残忍鞭打超越了萨乌宁的极限,将他所有关于受虐的诗意幻想彻底打破,于是他的受虐癖倾向被治愈了;而电影的观点,则认为SM游戏是把女性当做道具的侵犯行为,《穿裘皮的维纳斯》这一剧本也字里行间透露出性别歧视,正因为如此,旺达假借面试进入导演托马斯的世界,实际是为了对他进行审判。
现实的落败
然而,这里真的是旅途的终点么?让我们插入一段莫索克的八卦。莫索克的妻子曾出版了一本回忆录,披露一些隐蔽的事情,例如在结束了一天的家庭劳作之后,她仍然需要拖着疲惫的身心,穿上厚重的裘皮,拾起鞭子,体贴地扮演他丈夫残忍的梦中情人;而丈夫最终却抛弃了她,与一个更为霸道的维纳斯私奔了。就像小说中描述的一样,现实中的莫索克也曾与妻子或情人签订合同,成为她们的奴隶,而女方“承诺平时尽可能穿裘皮大衣,尤其是残酷对待奴仆时更要如此”。对照现实,我们会觉得小说是一面映照他生活的镜子,教化性的结局仅仅是一种伪饰而已,是为了让小说显得符合社会的标准。实际上,小说根本是莫索克为自己的受虐癖倾向所创造的艺术品,它既满足了他本人的自赏,也激起其它读者的幻想。
导演的权杖
回到电影的结局,片中导演的权威被彻底推翻,正如猩红的海报所示,高跟鞋将眼镜碾碎,这看起来是多么典型的女权主义式的胜利啊。然而,我们不能不想到,无论电影中的托马斯怎样瑟瑟发抖,处于摄像机之后的波兰斯基却绝对安全。他的“旺达”——他的妻子艾玛纽尔·塞尼耶依然是一个从属于导演的演员。波兰斯基才是把玩这个俄罗斯套娃的上帝。
审美的安全地带
比镜头后的导演更处于安全立场的,当然是我们这些患有慢性偷窥癖的电影观众。我们耽于审美,沉醉于充斥电影之中的符号:真皮项圈、十几公分的高跟鞋、高大的金发女郎;我们也不会忘记,在托马斯为旺达换上过膝长靴时,那让人产生嗅觉幻想的视觉表达,以及追随拉链,慢慢往上蠕动的手指,逼近大腿之深......而当剧中的托马斯穿上高跟鞋摇曳走动时,我们忆起了《怪房客》中,波兰斯基本人对于异装癖的倾情演绎。
影片的末尾,托马斯一脸惊恐地看着在跳女祭司之舞的旺达,她像一个复仇女神般让人惧怕。而对于置身事外的我们而言,女权主义者这种摇摇欲坠的梗根本经不起推敲,所有的文化指向最终成为了审美的一个借口。看着她裸身披着裘皮,摆动着优美又荒诞的舞姿,这种高度的形式感让我们产生了穿越了历史重重维度的想象:凝脂般真实又冰冷的维纳斯雕像;小说家、导演、演员的种种影射关系;自身经历虚实参半的捏造;甚至可以再脑补上地下丝绒乐队的Venus in Furs……汹涌而来的审美元素可供银幕下的我们任意搭配使用,并且,在产生绝妙效果的同时,根本不用担心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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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门关上,镜头离开了舞台,只有被绑着的托马在挣扎;另一扇门关上,镜头从剧院里出来,“面试请进”却已走向了结束;最后一扇门关上,只留下雷电中寂静的剧院,外面空无一人。关上,关上,再关上,世界以如此隔绝的方式被封闭起来,而一切却在里面真实发生着——托马不是剧中的塞弗林,戏剧也不是排演的《穿裘皮的维纳斯》。
关上,关上,再关上,是对于一开始门被打开、打开、再打开的回应,开门和关门就构筑了一个封闭的体系,从空无一人的街道,到“面试请进”的剧院,再到面试已经结束的舞台,在依次打开的过程中,雷电一直还在,外面的雷电和里面的雷电,在同时响起的雷声和闪现的光线中构建了一种同时性的结构,也正是这种在关闭中被打开的世界变成了独立的舞台,它允许人进入,允许人演出,允许人改编,最后当然也允许人颠覆。
进入和改编,演出和颠覆,整个世界就是一个文本,而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托马和旺达一方面进入到文本里成为演员,另一方面却在创造着文本,成为文本里的演员是一种被动的接纳,甚至是取消现实中自我的属性,而创造文本,却以主动的方式完成命名。从被动到主动,这是一个关于权力转换的过程,权力是剧本里伯爵姨妈手上的权杖,是舞台中央象征男性器官的柱子,也是作为改编者托马对于旺达演戏的要求,但是,权力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如托马所说:“这是唯一的爱情,就像政治。”爱情中爱与被爱构成了权力的结构,政治中的控制和被控制构成了权力的体系,但是它们是不稳定的,它们做好了改变的准备,也正是有着这种可能性,使得权力充满了诱惑,也会为权力付出代价。
文本的权力化,然后是“反权力化”,这便是这个打开的世界里可能性的意义。在这里,文本是多重的,第一个文本是1870年由马索克创作的小说《穿裘皮的维纳斯》,这部小说是SM的经典作品,因为第一次定义了“受虐癖”,所以称为一部“性爱圣经”,而作者马索克(Masoch)的名字因为与“受虐癖”(Masochism)发音相似,也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一种同源性关系;而第二个文本则是托马根据马索克的小说改编的剧本,《穿裘皮的维纳斯》虽然是话剧的名字,但是这种同名性却并非是重复,当淋湿了的旺达最后来到面试现场,她对话剧的评价是:“这是一部SM的色情剧。”这是一种大众意义上的评价,旺达还只是在马索克的文本里,但是托马却驳斥了她的观点,“这是美妙的爱情故事,这是伟大的小说。”从托马坚持自我的肯定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改写这部小说,赋予其自我的理解,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个剧本就挣脱了马索克的文本,提供了走向主动的可能;而第三个文本则是在剧院里排演的这出话剧,其实,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排演,因为一天下来“面试”已经结束,托马已经要离开舞台,而旺达在大雨中淋湿了衣服,迟到的她甚至在托马的拒绝中准备走出去,但是最后却没有取消,当两个人在交流、在对话、在试探中,却完成了非标准的面试,甚至排练的过程不断添加、修改剧本,最后变成了另一部话剧。
从马索克的小说,到托马改编的剧本,再到托马和旺达共同完成的话剧,电影构建了三重文本,三重文本不是同源性的,它们创造了可能,它们建构了秩序,它们改写了结局,就像权力一样,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稳定结构,它总是在改编,在转化,甚至在颠覆。在这个封闭的剧院里,这种对于权力关系的改写是如何发生的?它是渐进的,缓慢的,甚至是自然的,一开始,托马接完了未婚妻的电话,就告诉她今天来面试的人没有一个满意的,那些演员看起来像妓女,这是一种否定的开始,而当门打开进来的是全身淋湿的女人,托马也以否定的方式回绝了她:“我们要找的人跟你不一样。”
本来如果按照这样发展,托马结束了一天的面试回到未婚妻那里共进晚餐,而失去了一次机会的旺达则沮丧地再次走进雷电交加的街上,整个文本也便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了终结。但是这一切没有这样发生,即使旺达似乎对剧本一点不懂,即使托马第一眼看到认为完全不符合自己对人物的设定,即使两个人对于马索克的书是色情读物还是爱情故事发生了争执,但是文本却以另外的方式开始了改写,而终其原因,就是权力以潜伏的方式找到了一个出口,托马是这部话剧的剧本作者,他一再申明只是改编者,但是从他一天下来对于女演员的面试可以看出,他需要有人让他有一种权力的感觉,那就是对于演员的调度和控制,按照自己设想在舞台上演绎。所以当旺达出现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即使她不是自己满意的人选,但是正是因为不满意才有可能使她拥有更多的权力。
而在另一方面,旺达似乎以她的神秘性吸引了托马,她的名字是旺达,而这个名字和剧中的女主角名字一样,所以她对托马说:“我注定要演这个角色。”而且,不在面试名单上的旺达却拥有完整的剧本,她的那只黑色包里还有买来的戏服——不仅有女主角的戏服,还有40欧元买来的男主角的衣服,还有剧中出现的那双靴子,甚至她脖子上那个黑色项圈,刚好符合SM的道具要求,只是裘皮似乎没有,那条围巾替代了裘皮,却也具有某种诱惑,而且她还懂得舞台的打光。实际上,神秘的旺达出现在托马面前,像是有备而来,而她在迟到之后推门而入,就是让这个空间变得更为封闭,也正是在这种设定中,旺达反而拥有了另一种权力,那就是引诱者的权力:脱掉外套,她就展露出自己性感的身材;她对托马斯的那种眼光有着明显的勾引成分,而她说到项圈时说:“这是我站街的时候戴上去的。”她马上说是开玩笑的,但对于托马来说,似乎正打开另一个世界;而登上舞台的时候,她说那根柱子是“阴茎的象征”,并走到那里做出交合的动作……身体、眼神、语言、动作,似乎都让她在托马面前变成了引诱者,而引诱的意义就是通过一种权力来控制别人。
一方面是托马作为改编者对于剧本和演员的控制欲望,另一方面是旺达以引诱者的身份实行了反控制,所以权力向着两个维度发展,男人和女人,导演和演员,主动和被动,便以微妙的关系在此起彼伏中阐释着关于权力的翻转。第一阶段是进入,当旺达假装穿上裘皮,当她完成绕口令联系,当她将咀嚼的口香糖黏在灯控台的桌沿,当她改变了舞台上的光线,于是“面试”开始了。本来托马只是单纯的面试官,但是在没有男主角的情况下,他客串了演员,当他穿上旺达为他准备的那件1869年的服装,于是他也进入到了这个即兴创作的文本里。在这个意义上,旺达和托马是平等的,正是有平等地“进入”,才会在权力结构中产生新的关系,但是,在这个开始进入的第一阶段,托马作为主动者,他控制着这个文本的走向,他是权力的中心。
“生活在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造就了我们。”托马念着台词,他和旺达进入到自己的剧本里。而在这个剧本里,权力就表现为一种控制力,而这种控制力表现在施虐和受虐组成的对应关系里,但是施虐和受虐也是不稳定的。那个名叫塞弗林的男人由于小时候被穿裘皮的伯爵姨母用桦树枝鞭打,于是产生了一种受虐的倾向,一开始塞弗林是抗拒的,当枝条鞭打下来的时候,他试着逃跑,但是伯爵姨妈却抓住了他,最后打得“他的屁股和大腿就像着了火”,还让他亲自己的脚。而这便成为了“不可预知的瞬间”,“从此,裘皮不仅仅是裘皮,那一瞬间,它造就了我。”姨母每天都来,每天都打他,塞弗林开始享受这个受虐的过程,并且立下愿望,要娶一个穿着裘皮的女人为妻,而这个娶女人的愿望并非是一种男人的权力欲望,而是像姨母那样,在裘皮创造的瞬间体验被虐的过程。“没有什么比堕落更刺激。”“我必须追求肉欲的快乐。”所以当他在温泉旅馆里遇见穿裘皮的女人旺达之后,希望她就是那个维纳斯,“驯服我吧,支配我吧,打我也行。”他把她叫做“女主人”,把自己称作是“奴隶”,并且把这种情感称作是“爱情”:“我对爱情全身心的投入。”
而在这个封闭的剧院里,一切似乎像话剧一样演绎着,但是,剧中塞弗林是一个受虐者,是处在被支配的地位,而旺达是施虐者,是支配他的女人,但是在剧外,托马是改编者,是面试官,他是支配者,也就是在剧中和剧外两个空间里,权力的关系是反向的,而正是这种反向的关系,使得演绎充满了张力,充满了可能。在第一阶段进入之后,托马的确把握着主动,他驳斥旺达把这部戏叫做“虐童戏”,他告诉她阿芙洛狄忒就是维纳斯,他指挥她站在舞台那个象征权力的位置上……但是当他们被托马未婚妻的电话打断之后,便进入了第二阶段,而在这个阶段,反转开始发生了。他们先是拿掉了本来在手上的剧本,像是真正进入到创作阶段;本来他们喝咖啡完全是手势的动作,而在这时,托马拿起了茶杯,旺达后来也倒了一杯水;那件替代裘皮的围巾在剧中托马为她披上,而转身之后,旺达又把它拿掉了——披上是剧中,拿掉则是剧外,这个简单动作就是打破了文本之间的界限,故事在剧本里发生,也在舞台上发生,剧本已经写好,而舞台上的演绎却正在进行。
托马说:“在我看来,在塞弗林看来,这是最后的机会。”先是说到了“我”,接着马上改口是“塞弗林”,他让自己回到了剧本中,而逃离剧本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欲望;旺达说:“我是维纳斯,你在勾引我吗?”她是在回答托马的那个问题:“你是谁啊》旺达小姐?”“旺达”既是剧本中的旺达,也是作为演员的旺达,在这个“你是谁”的问题又变成了一种歧义,而“你在勾引我”更像是一种现实里的问题。一切都开始了变化,在这个阶段,托马一直强调的是剧本是“开放式”的,他还对看过原著的旺达说,表演可以临时发挥,而当旺达建议让塞弗林说话时带一点德语口音,托马受到了启发,于是他说:“我们有权创造角色。”于是在“创作”中,托马饰演的塞弗林开始写日记,旺达开始模拟夜莺和猫的叫声……
在这个阶段,他们加入了即兴元素,实际上他们开始了对于剧本的改写,在改写过程中,托马已经慢慢丧失了控制权,而旺达明显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权力,虽然不是很明显,看上去是配合托马,但是这一种转换已经开始靠近剧本中塞弗林被支配的结局。又是未婚妻的电话打破了两个人的表演,于是在搁掉电话继续中,他们进入到新的一个阶段,而在这个阶段,旺达明显占据了主动,她先是从托马未婚妻的电话开始引出话题:“现在不会有这样的瞬间了?”剧本里塞弗林被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改变,但是现实里呢?托马在接电话时的唯唯诺诺就表示他实际上是处在被支配的地位,所以旺达看穿了这一点,从而用这样一句话让托马引起共鸣,后来旺达又猜测说托马的未婚妻是女权主义者,她拥有一头秀发,拥有明眸,拥有细长的双腿和性感的身材,还有一条拉布拉多的狗,“它叫什么名字?”“叫德里达。”托马在回答的时候,其实已经朝着旺达设定的方向前进,她的每一个猜测似乎都是正确的,后来旺达说:“我是私家侦探,你未婚妻让我来监视你。”这样完全让托马出于被动的位置。而在对剧本的意见里,旺达也开始表现出主动性,当托马说:“在你内心深处乐于支配一个男人。”旺达马上就说:“不,不,我受不了这台词,有性别歧视。”当托马否认这是歧视的时候,旺达甚至质问他为什么改编剧本,“这甚至已经不是剧本了。”托马坚持自己的看法,“这是为了探索内心的激情,塞弗林唤醒了她的欲望。”一开始是争执,托马甚至骂她什么也不懂,并且说:“不管你演不演,再见。”但是当旺达更坚决地要离开的时候,托马却又道歉:“对,你说的对,我接受所有你说的。”
看起来他决定了旺达的去留,掌握着剧本的主动权,但是当他开始挽留旺达,其实主动权只是象征性的,它已经变成了退让,甚至哀求,于是当未婚妻的电话再次响起,旺达完全占据了主动,“从此以后你听我的,从此以后你叫托马。”第一句是台词,旺达成为了塞弗林眼中“穿裘皮的维纳斯”,成了控制自己的“女主人”,而第二句已经变成了现实,这种命名就是让托马完全进入到了旺达设计的文本里。她让托马打电话给未婚妻,说“再见”,然后扔掉了手机;她让托马从包里拿出性感的皮靴,让他为自己穿上;他把自己的项圈拿下来,戴在了托马的脖子上;她以对剧本不熟悉为由,让托马来演旺达,给他穿上裘皮,画上口红,穿上自己的鞋子,然后用丝袜把他绑在那根柱子上,“这全是一场戏?都是假的。”旺达这样说,然后打托马巴掌,真的就这样打在了脸上,然后旺达说的那句话是:“你以为可以随便利用一个女演员,满足你变态的幻想?”
彻底的反转,彻底的颠覆,彻底的改写,当托马被绑在“阴茎的象征”的巨大柱子上的时候,男性的权力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连同消失的还有作为改编者、作为面试官的权力,而旺达从一个没有机会的迟到者,到被面试的演员,再到剧中的维纳斯,到“女主人”,最终成为施虐者、支配者,从而拥有了权力。这是对于剧本的颠覆,却以戏剧化的方式创造了新的文本——最后,在灯光灭掉再次亮起来的时候,从舞台上消失的旺达再次出现,“让我们起舞吧!”在酒神之舞中,她真的披上了裘皮,裘皮里真的是赤身裸体,而这只是对于诱惑的反讽:被绑在柱子上的托马没有了主动性,没有了自由,没有了权力,而这个文本最后的注解就是那一句话:“上主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
男人和女人,诱惑和被诱惑,支配和被支配,以及施虐和受虐,在文本的不断改写中,在舞台的即兴演出中,权力关系从来不是稳固的,不是单一的,它总是在改变和颠覆,总是会形成新的结构,而这个新的结构便是创造,便是命名,托马把马索克的小说叫做“爱情故事”,旺达让自己拥有和剧中人物一样的名字,托马把诱惑者称作是“穿裘皮的维纳斯”,旺达在表演时离开了剧本把他叫“托马”,这都变成了一种改写式的命名,命名改变了结构,颠覆了关系,所以无处不在的权力只不过是一种命名的象征,就像那条拉布拉多狗,用德里达这个著名哲学家的名字命名,它是解构,也是建构,它是文本,也是现实,它在台上,也在台下,它的门最后被关上,也早已经被打开。
我一直在犹豫写不写这篇评论,暂且称为评论吧。看完这部电影我很激动啊,激动法国人的拉康情结。是的,正如拉康临死时所说,我正在消失,我将成为大他者。拉康死了,他成了精神分析学派追随者的大他者,女性主义们不遗余力的进攻这位大他者。
可能,写不了那么多,随便写写。毕竟我对拉康不熟悉,只是感觉这部电影的结构跟拉康的结论很相似,并且以一种时间的顺序展开,正如拉康论述婴儿俄狄浦斯情结发展顺序一样。我对精神分析很热爱,这是我丝毫不后悔的地方,我很庆幸我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读到了拉康,并热爱上了拉康。至于齐泽克,后期精神分析学派里有很多人,他只是比较出名罢了,而且齐泽克重点在于权力、意识形态、革命、资本主义,与其说是拉康理论的继承,不如说是拉康理论的运用,在运用中发展出他适合于运用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跟他康关系不太大。我这里就班门弄斧,抱砖引玉,只是为了中国引进拉康,为拉康的追随者摇旗助威而已。
穿裘皮的维纳斯,我之前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后来观看电影,发现是一部sm小说,这点倒是很像萨德,是一种性倒错。这个故事被剧中男主角改编成戏剧,也是被女主角有机会就诘问的地方,也是剧情得意反转的关键。
旺达,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是的,女人就这样出现了,女人对而男人而言,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视野里,仿佛一种不可公约的余数,不可象征的能指。所以男主角一直在问旺达是谁,旺达也从不正面回复她是谁,即便后面说是从演员变成私家侦探估计也是一种谎言。
没错,这引起焦虑。
男主角的焦虑。男性的焦虑。或者说男性地位的焦虑(男性地位不指男性,它只是一个位置,占据这个位置的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整体而言,拉康继承发展佛洛依德的双性论,这点很重要,结尾反转得以借此完成)。大他者阉割了人类主体,是人类主体在菲勒斯的淫威下愚蠢地寻找着它的代替之物。剧中那个仙人掌象征阳具,这不过是形象化而言,菲勒斯是有阳具的基础,男人是有jj的,女人没有,但菲勒斯不仅仅是阳具,而是一种在心理上被阉割后剩下的阳具,这个阳具是男人的jj,也不是男人的jj,不过这点拉康没说明白,因为这涉及到具体客观现实与精神的意识之间的关联,不仅仅是菲勒斯与阳具的问题,这种问题还体现在拉康对本能、需求、要求、欲望之间的划分上和联系上,虽然拉康努力用他的拓扑变化理论去解释这些概念之间的转变和相互关系,但我估计也就拉康自己能明白,或者其实他也不明白,关键是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呵呵。总之菲勒斯作为第一能指,主导者其它能指,包括男女性位置的定位。男人被阉割后,放弃母亲的欲望,转向认同父亲,将自己的欲望投射出去,寻找替代物借此满足自己欲望从而获得菲勒斯的拥有,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而男性需要定位,需要从欲望的替代物上进行定位,也就是母亲的替代物,也就是其他女人,因此,男性总是渴望将女性定位成自己希望的样子,然后借此对应虚构出与自己希望的女性样子的男性的样子,然后自己占据这个男性的位置,借此满足自己的自恋幻想,完成一种虚假的拥有菲勒斯的假象,获得满足和快乐。所以男性需要对女性定位借以调整自己和女性,所以男主角一直在询问女主角,一到女主角让男主角惊讶,愤怒等等时候,男主角就开始询问女主角他到底是谁,其实询问女主角是谁,也是男主角询问自己是谁,因为女主角总是挑逗男主角,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无法准确定位自己,产生自我认可的焦虑,男主角迫切想要知道女主角是谁,然后借此定位女主角,从而定位自己,获得自我认同的整一的认可的假象。这里面提到了是谁,这就像柏拉图问什么是善,什么是美一样。这点我到很在意,我不知道国内怎么样,我已经深刻明白拉康地位的伟大不仅仅是因为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从哲学方面来说,拉康的理论无足轻重,国人纠结于拉康的理论,却不明白拉康地位的伟大正是以为拉康对哲学的解构。拉康对知识的嘲讽,知识源于认识论,最早源于形而上学,也就是柏拉图的理式。但这点被拉康否定了,拉康说知识是虚幻的假象,是男性主体因为自恋的结果,在尘世构建出来种种的整一的幻想,是菲勒斯主导男性,去不停的寻找菲勒斯的代替物而只在出来安慰自己的假象。男主角一直在询问女主角是谁,而女主角从不正面回应,这就出现了不确定性,知识的不确定性,最终引起男主自我认同的焦虑,假象的镜子在破裂。
我们应该知道,女主角出场很随意,很戏谑。这就是真正女性的做法,女性不应该服从男性的定位,成为男性的附庸,让男性从女性身上来定位男性自身让男性获得假象的菲勒斯原乐。这点很多女性主义者攻击拉康是错误的,拉康向他们指出了女性主义的未来,指出了男性主义的致命弱点。女性就应该调戏男性,不确定,不正面回应,不认同,不合作,游戏男性和知识,让男性无法定位自身,让男性焦虑,让男性自我消耗,陷入我是谁的茫然无措之中。女性应该打破这种由菲勒斯主导的男女相互定位的共谋,游戏一切或则自我想要的快乐。这点其实不仅仅限于女性,那行只是一种位置定位,男性也可以占据,意思是说男性也应该采取游戏的态度,自由随意的获得自己想要的原乐。而这部戏之中,一个场景非常有意思,男主角躺在沙发上,开始描述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女主角在沙发另一头,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戴着眼镜,拿着笔记录什么。这典型的精神分析时,分析师与分析者的角色,而此时分析师是女性,分析者是男性,所以女性要分析男性,将男性询问女性是谁借以定位自身的问题打回去,让让男性产生焦虑,而从整部剧来看,其实旺达也一直在分析托马斯,让托马斯产生焦虑,并揭示出托马斯作为男性其可悲之处就在于自己被那个菲勒斯主导,而女性则不是。
反转有两个原因,一个改编的小说,一个就是拉康所持的双性论。而剧情颇为有意思,女主角引诱男主角,说男主角其实演旺达比女主角好,因为他创造了旺达这个角色,自然没人能比他更适合演绎旺达。此次就是一个陷阱,女主角跳脱出来,让男主角陷进去,其后通过男主角扮演旺达时的台词,我们可以看出,波拉斯基简直就是在抄袭拉康。揭示出小说里女性的从属位置是为了小说里男主角的原乐和自恋,这点是小说的作者意思,而成为剧本,被饰演旺达的男主角说出来,意思就反讽了,让男主角扮演旺达,说明男性质询女性是谁的那个谁不过是男性幻想的,本质上就是由男性扮演的,而后再来定位男性自身,说到底不过是男性自恋自慰的独角戏罢了。而女主角脱离出来,游戏男主角,将男主角自恋自慰的一处丑陋的淫荡戏剧揭示出来,让男性获得焦虑,从而打到男性。最后的躶体的舞蹈更是对男性的嘲讽,被绑在菲勒斯上的男主角,看到的是男主角依托被束缚在菲勒斯上的幻想,可看而不可触,真正的欲望是被菲勒斯禁止的。
最后想说,穿裘皮的维纳斯,暗示每个主体都是病人,都是不正常者。旺达从开始的被动变成最后的主动,从奴变成主,成为欲望的主宰者。她开始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假象,这点也在暗示女性应该脱离男性对自身的假象定位,跳脱出来,获得自由。不过我还是想说,男性不必懊悔,毕竟长jj的是男人,女人终究没有jj,男人应该获得焦虑后的自信,不要被女性迷惑,不要沉沦在菲勒斯的假象焦虑之中,你就是有jj。而女性因为其自身原因,而不存在,是一种实在界的象征,女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欲望所在,而终究是什么人没知道,换句话说不是什么不知道也就是没有,女人真神秘。
这是仅两个演员在一个剧院中上演SM易装角色扮演的超现实情欲大戏,阿马立克根本就是波兰斯基的化身,爆笑,性感,极致的戏中戏,在角色性别虚实之间畅快转换,童年性阴影,支配与捆绑...比《杀戮》好出了几个级别,老波波最高!
“节制”才能“情色” 这也是粉色电影和AV的区别
彻底沦为波兰斯基的影奴了。整部影片的配置比《杀戮》还要精简,它幽默,乖张,扎实,迷幻,诡魅而病态,前卫而虚实难辨。两位主演的表演在性别、台上角色、台下身份、社会地位甚至是现实与幻想中转换自如。波兰斯基潜移默化的掌控着一切,很难用“戏中戏”来定义这故事,它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戏剧常规。
这个妹子简直就是导演分裂出来的嘛, 各种嘲弄,恐惧和幻想.又确实揭示了性别/性的权力本质. 非常有趣的文本."所有女人都渴望被爱,就像上帝创造人类","上帝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 想学法语. 学表演.长得像波兰斯基的演员真牛逼.很逗逼的鸡鸡树.
7.5/10。当m过于强大,就会变成s。
1.男性与女性在社会、爱情里面的权利衡量,表与里、始与终;2.男性内心最里层的挖掘,控制欲、受虐性、变性...直至血肉模糊,只为了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欲望;3.女性,被男人蒙骗的玩具,一时的被赋予、被追捧,却也不过是男人的一个陷阱;4.剧本、音效实在太赞,戏中戏,人物的双重转换,被深深吸引了。
用SM传达性别上的角色扮演,波兰斯基在《苦月亮》中已经玩过一回。这次又将舞台/现实并行,双重角色拓展,达成精神统一。性别、角色、价值观的相互作用,构成关系上的支配。从中还能看到导演前作的影子,如《怪房客》的异装癖、《不道德的审判》的复仇女神、《苦月亮》的SM和舞蹈等。
这出堪称SM启蒙的大戏以女人的视角一反转,有了一种新的解读,最后“上主惩罚他,把他交到一个女人的手中”,而这句话的后半句本事也会某些女人很不爽。虚虚实实的戏剧与真实,男人女人、男导演女演员的控制和支配关系一再反转,情欲竟然称了男人的意淫,被虐不过是实现强者的性幻想。★★★★
抽M去火火更炽,借S消愁愁更愁。
同样的封闭空间戏,演员数量是Carnage的一半,杀伤力简直是微风与台风的区别。男权与女权之拉锯,几近完美的互文,还有极其考验演技的戏中戏,还有看得下巴快掉下来的收尾,还有让人忘记看时间的节奏掌控,还有........
哎呀笑cry~~施虐与受虐、支配与被支配、玩弄与被玩弄、角色与身份、虚构与现实、台上台下、戏里戏外、过去现在、甚至性别,随时翻转,随时洗牌。爱情是政治,权力关系的交替如王座更迭;男女是相生相克的亲密宿敌,打倒了我也踢翻了你,臣服了你也低贱了我。谁是谁的主宰?谁又是谁的玩物?
这类单场景两人戏,真的很难撑起一部长片。剧情只能是没话找话、没戏找戏,难免显得刻意牵强,不管如何调度运镜剪辑,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都像是舞台剧。观众一般开始观赏时还兴致盎然精神抖擞,半小时过后便兴趣索然身心俱疲了。 PS:这片男主选得真好,形神兼备,活脱脱就是波兰斯基本尊。
那音乐那节奏,啧啧,看到后面已经被这个剧本玩傻了,基本处于被老波波一掌震出几丈开外的感觉。全场观众也没回过劲来,全部呆坐在那里看完字幕。
两个演员在剧场里一来一去的对话,没有过多的修饰,借着排演话剧的幌子,对两性关系,男女平等,爱的哲学,虐的极致等话题进行探讨,这样的对话太吸引人了,波兰斯基拍色情真有一手,把女人的挑逗和男人的欲望拍的太好了,整部电影除了穿靴子那一段,几乎没有男女主角直接接触的镜头,但舞台上的那份情欲都要溢出屏幕了
一个舞台就两位演员,却因为“入戏”而产生权力的随时转移。千变万化的表演,千回百转的戏剧,S与M背后延续的是服从与支配的命题。欲望和征服是人的天职,两性之间没有上帝没有魔鬼, 只有——“危险关系”!
Roman Polanski的叙述更深邃了,在形式上似乎更加精简而同时复杂。火辣、趣味、逻辑和悬疑并存。4.5星
从舞台侵入现实,由历史延伸当下,性与权力的纠缠,永无休止。
给波兰斯基大神跪了!一个场景,两个人物,一个半小时看得津津有味。难怪这么多铁杆粉丝早上八点不到就在排队,结果剧院满了还有好多人赖着不走,于是我们被带到旁边的小剧院另外加映一场!真是没白起这么早等这么久~
两个演员一出戏,在电影里演话剧。话剧剧情反转了一次,电影剧情反转了一次,话剧角色关系反转了一次,电影角色关系反转了一次&性别关系反转了一次。要把这么五次反转合理且不混乱地编织在一起,编剧需要功力;而在90分钟的单一封闭场景里怎么让电影语言表现得更丰富,导演需要功力【百老汇电影中心】
老波你也太偷懒了,老改话剧也就算了这次直接拍了个发生在剧院里的。片子不错但是象征什么的太明显太讨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