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真tmd棒
从故事里的角色说起吧。
女人曾经红过,而且是很红那种,但是现在已经老了,老到没有人再找她拍戏;可是这个几十岁的人身体里装的却是一颗十几岁的心。她骄傲,自负,脆弱,任性,自私,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不愁,家财万贯,从来不甘心也不服老,不甘心就此被人遗忘,不甘心过这样的寂寞生活。于是就像结网的蜘蛛,一边织网,一直等待,等一个机会,等待着重返舞台卷土重来的机会。突然天上掉下来一个年轻人,英俊小生,是会耍笔杆子的编剧出身,债务所困,走投无路,为了谋生,只能接受为女人改写剧本的邀请,在女人家住下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包养了)。女人对年轻人很好,上马一蹄金,下马一蹄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年轻人从挣扎到忍受,慢慢也接受了这种衣食无忧的新生活。一下子,对女人来说似乎爱情,事业双丰收就在眼前,制片公司也打来了电话……有天女人忽然发现年轻人在外面有个女孩,一到晚上年轻人就出去,很久才回来 。一天晚上年轻人回到家以后,女人有意让年轻人听见,给女孩打了一个电话。女孩放下电话就来了,要年轻人做选择。年轻人和平时判若两人,漠然的请女孩离开。女孩伤心的离去以后,年轻人默默的开始收拾东西,要结束这一切,准备离去。情急之下,绝望的女人用本来准备威胁年轻人自己自杀用的手枪,对准渐渐走远的年轻人,连开数枪,年轻人倒在女人家的泳池里……第二天,无数的娱乐记者,警察探员,把女人家围了一层又一层,在众多的闪光灯和摄像机面前,精神崩溃的女人,做了最后的一次表演……
女人有个管家,管家从年轻人一进家就很照顾他,没有比他更了解女主人的了,当天夜里就把年轻人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从年轻人的住处搬来了,给年轻人造成无家可归的既成事实。管家一丝不苟的做着所有他该做他不该做的事情,还兼职司机,厨师,经纪人等等等等,女人所有的一切他都给打理的井井有条。他脸上永远带着忠心耿耿和严肃表情,一幅永远的我办事你放心的态度。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年轻人,他是女人成名作的导演,也做过女人的丈夫,分手以后多年,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到女人身边,坚持照顾她直到最后的时刻……(这简直就是百胜刀王胡逸之的米国版?我姐讲话,这得多恐怖啊。我想是啊,突然有一天你老婆从娘家带来的管家跟你说他是你老婆的前夫……永远的毕恭毕敬,永远的有条有理,荣辱不惊……绝对惊悚,能让你当时就是一身冷汗。 )
年轻人本来在好莱坞是个二流编剧,混日子过,在债务公司的围追堵截之下,误打误撞的进了一个过气老女星的家,就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厮混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女人写写本子,不失为一种生活。况且女人对他真的不错,他的衣着光鲜让他在老朋友面前也很有面子。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始终有一颗火热的文艺的心,只是没有机会熊熊燃烧罢了。偏巧有一个22岁的年轻姑娘闯入了他本来已然是一潭死水的生活。从不认识时候轻视他,到接触后崇拜他,年轻人半夜都出来和她一起讨论剧本和创作,姑娘最后更要抛弃未婚夫和他私奔(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理想双丰收,呵呵)。……可是女人拆穿了他的一切,他冷静的面对追来的姑娘,用冰冷的语言浇灭了姑娘的希望。一直很被动的他,终于做出了一个男人该做的决定,……结果送了性命。
姑娘第一次遇见年轻人,不知道手里拿着的剧本就是眼前这个人写的,好一顿挖苦,……后来打过几次交道,竟然志趣相投,慢慢发展成了爱人同志。单纯,善良,热情,……凡是女人身上没有的,姑娘身上都有。犹如一个腾腾的火把,燃烧了自己,也烧的年轻人无法自拔。那天晚上,姑娘接到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姑娘不能相信电话里女人的话,姑娘觉得她的他最终能站到自己这边,姑娘相信爱情的力量完全能够战胜的现实,只要他爱她,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直到泰坦尼克撞上了冰山,姑娘只有绝望伤心的离去。其实姑娘的角色很难演,因为女人演的太好了,姑娘的角色又是那样一个关键的导火索,戏既不能过,也不能不够,不然整出电影,都成了败笔。
日落大道,人性的悲剧。在这部1950年的电影里,影片获得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男女配角等十一项奥斯卡金像奖的提名,虽然最后只得到最佳编剧、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配乐等三项,绝对是一部丰碑。《蓝丝绒》《妖夜慌踪》《穆赫兰道》,……似乎大卫林奇的片子很多都在向它致敬。
2 ) 诺玛的猩猩
诺玛养的猩猩死了,她需要一只新的。哦,他来了,自己送上门来。
但是这个替代者却不只需要香蕉,游泳池。生存只是他的第一需求,开始只是需要300元,房租,饭食。还有安全需求,摆脱追债人。但后来他的需求就按照马斯洛的模式多了起来,有了情感需求(而且是同龄人的,)还要自己的生活。哦,简直太多了。
而且,因为这不只是一只猩猩,使得诺玛的需求层次也变高了。她要复出,要聚光灯,camera,superstar,昔日重现,一切就像一个大泡泡,越来越大,终于,泡泡在诺玛的枪声中破灭,这只猩猩什么也不需要了,而诺玛,还赢得了一次聚光灯的照耀。
(迈克杰克逊养的猩猩就叫“泡泡”bubbles,23岁,在主人死后出了回忆录。)
3 ) 一部被装嫩的玛丽璧克馥们和淳朴的基督教妇女戒酒协会拯救的经典
《City of Nets》 P415-421
电报传来时,Gloria Swanson正在出席乔治六世加冕礼。电报上说,Harry Cohn要她立即过来签合同,演一部叫什么《The Second Mrs. Draper》的片子。她就急匆匆赶了过去,却发现Cohn已经改了主意。"我不想让你演个陷入老少恋的后妈,"他说道,"应该找个很惹人同情的角色。" Cohn同意一边让手下寻找新项目,一边照付Swanson工钱。有人推荐了一出Tallulah Bankhead的戏,刚在百老汇上演,电影版权已经被David Selznick买下。Swanson小姐很喜欢。戏里面有一场很赞的赴死场景。为了确保得到Cohn认可,Swanson小姐亲自去了他家,把二十五页厚的大纲大声朗读一遍。完场时她已是热泪盈眶,Cohn也认为她棒极了,可还是说等第二天再电话她最终决定。
她一早上都呆家里等着消息。终于电话铃响了。
"Gloria,我是Harry Cohn,"Cohn说道,"回答是不。"
"可为什么啊,Harry?"Swanson小姐问道,事后追溯说当时就想大喊大叫起来。
"如果David Selznick想卖掉它,"Cohn以他无可辩驳的好莱坞逻辑回答道,"就说明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Swanson小姐已经记不清后来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内心深处的堤坝轰塌了"。她开始咒骂起来,用的字眼恐怕是Harry Cohn专政时期从未听闻的。"我有生以来就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她说道,"我坦白道出了对他的看法,还告诉他片厂里那些乡巴佬哪怕天上掉本子都分不出好坏来....我叫着骂着,用上了能想到的所有词汇,一直到发现已经把三十尺的电话延长线从墙上拔了出来才作罢。
于是Swanson小姐终止了与哥伦比亚的合同,把家搬到了纽约。Harry Cohn没让她演成的那场赴死戏最后被Betty Davis演了,这部叫《Dark Victory》的电影大获成功。然后,就像电影里常见的日历被风翻动镜头,十年一晃而过。Swanson小姐纽约宅府的电话响起。她后来在采访中说道:“我突然接到了派拉蒙某人的电话——那是我的老东家,可以说是我一手撑起来的片厂——可是某个小臭虫说要我立刻飞到西海岸——立刻,听到不?——给这部电影试镜.给一个电影角色试镜?我?试镜?真把我恶心坏了。这辈子都没试过镜。接着Wilder先生打了电话过来。我对他很无礼。我问他找我试镜是他妈的想干啥?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对不?
Billy Wilder早习惯了这一套,怕也没人比他更习惯了。他上回见到Gloria Swanson还得追溯到1934年,她在拍一部Jerome Kern配的甜腻片《Music in the Air》,而他还在Chateau Marmont旅馆的陋室过日子,房间里就一张折叠床加一个煤气炉。《Music in the Air》的导演是他朋友Joe May,Wilder可以在片场晃荡,最后还拿到了合作编剧头衔——来美国后的第一个。没有记载说Swanson小姐见过他,或者说记得见过他。
当然,Billy Wilder已经成了个大人物,甚至红过了Swanson小姐。(“You used to be big,” Wilder写了这句轻描淡写的羞辱对白,让William Holden向她开火,引发了那句她在银幕上留下最著名的台词:“I am big. It's the pictures that got small.”)《Double Indemnity》已经证明了Wilder作为导演兼编剧的双重才华,电影的票房成功驱使派拉蒙给了他很大的创作自由度。他把那自由度一股脑儿用在了制作个人最伟大的作品之一《The Lost Weekend》上。Buddy DeSylva批准买下Charles Jackson关于酗酒者自我毁灭的阴郁小说时,制作主管Y. Frank Freeman正好不在。等一回来,Freeman就宣布了电影启动的唯一前提:“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不过,远在纽约的公司主席Barney Balaban点头认可,Wilder得以开拍。电影的主题对他很重要。他刚见证、体验了Raymond Chandler的酒瘾,并幸存下来。他的老拍档Charles Brackett对这个主题有更深刻的了解:他老婆酗酒成性,女儿也一样,酒醉后在楼梯上跌倒摔死了。事实上,稳妥可敬的Brackett似乎有种吸引好莱坞文学酒鬼的气质。他帮助Scott Fitzgerald挺过了多次狂饮;他照顾过Bob Benchley,Dorothy Parker,还有Dashiell Hammett。
面对着阴郁题材,Wilder选择了同样阴郁的处理方式——在纽约实景拍摄:P.J.Clarke的沙龙,第三大道的阴影,Bellevue精神病院的噩梦景象。那场著名的戏中,胡子拉碴的Ray Milland在第三大道蹒跚踱步,想把打字机拿去当掉,却没意识到那天是犹太赎罪日,当铺全都关门了——整场戏是在某周日一天拍就,Milland真的从第五十五大街漫步到一百一十大街,Wilder带着摄影机坐在糕点车里跟拍。还有那场戏:Milland精神错乱,以为有只蝙蝠正在屋内暗处追只老鼠,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好莱坞对恐怖题材迷恋了这么多年,还有谁拍出过比这更骇人的场景吗?
《The Lost Weekend》在Santa Barbara的首映迎来了阵阵笑声,反馈卡片的总结是电影很恶心。大受鼓舞的Y. Frank Freeman认定这部悲剧电影该被弃如敝屐。还有报道说黑帮大佬Frank Costello代表酿酒工业想从派拉蒙买下底片以供销毁,价码是五百万美元。延期六个月后,Balaban决定拍了电影不放才是浪费,就下令让《The Lost Weekend》在1945年秋季档上映。公映后,影评口碑出奇的好,还让Wilder赢得了人生头两座小金人——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与Brackett分享)。
有了这样的成功,Wilder有了点自大倾向。在加拿大杰士伯国家公园拍摄《The Emperor Waltz》时,他认定那里的松树与他初衷不符,就花了两万块从加州运松树过来,种到他想要的地方。然后他又运了四千朵菊花过来,种到他想要的地方。然后他又认定菊花的颜色不讨喜,全部用蓝色油漆洒了一遍。与此同时,他把整块地的路换成了赭色。然后他认定Leach湖当中该有个小岛,就用油桶搭了一座,表面铺上泥土种上花。光这岛就花了九万块。《The Emperor Waltz》(1948)上映后把本都回了,还漂亮地赚了一票,可电影本身很平庸,几乎看不到Wilder的影子。
Billy Wilder的电影是强硬的,犬儒的,结论是人皆可卖。Wilder的早期生涯受Ernst Lubitsch影响很深,那份厌世倾向被Lubitsch畅快的浪漫情愫中和了不少。如果说Ninotchka是在乐都巴黎丢失了苦行作风,究其原因那是丝袜、美酒与爱情诱惑所致。可到了1944年,正在拍摄《A Royal Scandal》的Lubitsch心脏病严重发作,这场病彻底改变了他。“这次发作...让他变得惶惶不可终日,活在对未来再次病发的恐惧中,”半途接手并完成《A Royal Scandal》的Otto Preminger说道,“有一晚在我家小聚,未过三旬他起身离席,要我立刻送他回家。他说:‘我快死了,请把我医生找来。’诊断结果只是轻微消化不良。”
Lubitsh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要拍《玫瑰骑士》,一个对Wilder毫无吸引力的题材。开拍的阻力很多,有找投资的困难,有版权困扰,反正就是一堆麻烦,可Lubitsh还是坚持要拍。永远都绕不过的Marlene Dietrich为他找到了完美的浪漫主角,她想要所有人一起过来仰慕她的新发现,Gerard Philipe。时间是1947年11月,好莱坞正纠结于HUAC(非美活动委员会)华盛顿听证会的余波中,巴不得花时间去关心点其他事,比如Philipe在一部美妙法国新片《Le Diable au Corps》中的美妙表演。各色人等集结到William Wyler家中,出席这场为Lubitsch举办的特殊放映会。Dietrich小姐当然在,Billy Wilder和Preminger也在,甚至还有Mike Romanoff,可Lubitsch本人却意外缺席了。那天下午他洗了个澡,躲了那么久的心脏病终于发作让他一命呜呼。
约束Wilder的另一股势力是Charles Brackett。他和Wilder一样热衷机智对白,此外就没什么相似喜好了。事实上,他对很多Wilder标签——残酷、愤世嫉俗、死亡气质和全然狂野——都不感冒。Brackett讨厌《Double Indemnity》到拒绝与之扯上任何关系,但他很清楚与Wilder合力创作的剧本比任一人单独写要好得多。由于Brackett还给Wilder执导的电影兼任制片,两人享受到的自由度在好莱坞几乎闻所未闻。唯一的斗争对象就是对方。
写一个过气默片明星试图东山再起,这点子是Brackett给的,可他和Wilder都想不出该怎么写,怎么整个故事出来。有一天,他俩正巧和一个年轻的Time Life记者D.M.Marshman说起这事,后者想了点子出来。“他建议写这个默片明星与一个年轻男子的感情纠葛,”Brackett说道,“她活在过去,拒绝承认已经过气,住在一座浩大破败的豪宅里。男子是个编剧,心地善良,或许来自中西部,他在好莱坞出不了头,人生到了谷底。” Wilder和Brackett很喜欢这点子,甚至把Marshman雇来一起写剧本。下一个关键点来自Wilder。“假设,”他说道,“老妇人开枪打死了男孩。”
《日落大道》的自传性质不止一处。Wilder在柏林某酒店做过舞者兼男伴,所以他对做舞男的羞辱感并不陌生;另一方面,他刚离婚,正和一个比他小得多的青年歌手谈恋爱,所以也明了老少恋的痛楚。《日落大道》讲的正是这些:自我意识,迷恋,羞耻感,苦闷,不快,执迷,荒诞,以及被爱蒙蔽而对上述一切视而不见。甚至在电影启动前,Wilder也已决定要与Brackett分道扬镳,而《日落大道》也讲到了不可调和与分手。
但《Sunset Boulevard》很大程度上也是讲好莱坞的,讲好莱坞权势和好莱坞标签,讲它对青春与历史的崇拜。(正因为此,Wilder坚持一切保密。剧本没给任何人读过。项目进行时用的是假名,“一罐豆子”。) 至于说主景地,Wilder得找一座破败的好莱坞宫殿供电影女皇统领,由于现实中的好莱坞找不到一座足够堂皇或足够破败的宫殿,他只能靠想象来打造这座弗兰肯斯坦式城堡。 Wilder在Wilshire和Crenshaw大道交界处找到一座文艺复兴式的豪宅。1924年,前墨西哥领事William Jenkins花25万建成这座宅府。可刚住一年Jenkins就搬走了,房子被空关十一年后才被油商J. Paul Getty买下。Getty与二任妻子离婚后,她拿到了房子,现在也愿意把它租给派拉蒙,条件只有一个:派拉蒙想建个游泳池,要是Getty太太看了不喜欢,片厂就得把它再弄掉。
派拉蒙建了游泳池(Getty太太喜欢的),还搭了很多其他东西。他们在前厅装上彩色玻璃窗,在卧室里放了管风琴。他们还安上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温室里种棕榈树,在墙上挂了几十幅Swanson小姐画像。同样的步骤被Wilder用在了寻找默片女皇的豪车上,当然动静略小点。这辆五百块一周租来的Isotta Fraschini本已让人惊叹,可他还另花了几千美元铺上豹皮、安上女皇与御驾通话的专线。这位御驾Erich Von Stroheim,真身是个演员中的Isotta Fraschini,还是Wilder年轻时导演中的Isotta Fraschini。“Erich不会开车,他觉得很丢人,”Swanson小姐谈及御驾时说,“但他还是演了这场戏,开车演得太投入,结果每条拍完都精疲力竭,尽管车子一直是被绳拉着动。”
和历史相似,Wilder再一次靠连串巧合搭起这套炫目的演员班底。 就像《Double Indemnity》是靠George Raft蠢到拒演男一号被拯救那样,《Sunset Boulevard》活下来靠的是Wilder心水女一号们深不见底的虚荣心。Mae West对Wilder的邀约扮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五十五岁的她说要演默片明星自己还太年轻。Wilder又找了Mary Pickford,她倒是肯演,前提是角色还得大加戏码,把Wilder吓跑了。然后他找了Pola Negri,这位就跟Mae West一样,说自己还年轻,演不了五十岁老妇。 最后是导演George Cukor推荐了Gloria Swanson来演Norma Desmond,还亲自说服她去试镜。
至于年轻男子的角色,Wilder本以为签下Montgomery Clift就万事大吉了,剧本就是照着他写的。开拍前两周,Clift退出了剧组。他通过经纪人发表声明:“和大我一圈的女人扮情爱戏,我演不好。”听上去够怪的,因为Clift正和比他大一圈的歌手Libby Holman热恋来着。很明显,后者觉得《Sunset Boulevard》讲的正是她。Clift要演的话应该会很棒,可Wilder相中的其他几位估计就得成灾难:Fred MacMurray拒绝了,Gene Kelly和米高梅有约在身。Wilder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派拉蒙的签约演员里找,最后挑了尚未走红的年轻人William Holden。
就跟Wilder亲自决定找Mae West演奇妇Norman Desmond一样,Wilder亲自决定要拍一出影史最悲催的开场戏。这场戏发生在洛城太平间,一群尸体在谈论各自是如何来到这里的。Wilder不仅写了还真把这场戏给拍了。Holden回忆道:“隔壁那具尸体问我是怎么死的,我说是淹死的;他就问,你这种年轻人怎么可能淹得死,我回他说:‘先是背后挨了一枪’;他就说自己也是挨了枪子。他是个芝加哥强盗,死在了洛杉矶。然后对面的小孩说:‘我也是淹死的——当时和朋友一起在Santa Monica码头游泳,我跟他打赌说能在水下憋两分钟。’孩子边上的太太要他别伤心,爹妈过来后会带他去好地方。房间尽头有个大块头死老黑(negro),他说:‘嗨哥们儿,挨枪前看到道奇队比赛结果了吗?’我说没,死那会儿晨报还没来那…”
当然,Bracket讨厌这一套。他说这场戏既变态又恶心,可深具维也纳/柏林气质的Wilder喜欢死亡的气味,好莱坞在他眼里就是个毛骨悚然的地方。所以他雇了Von Stroheim来演Gloria Swanson的御驾(兼前夫),所以他会听取Von Stroheim更毛骨悚然的建议(要在镜头前充满爱意地清洗Norma Desmond的内衣),所以他会留给摄影师John F. Seitz那个金句:Seitz问他想怎么拍Norma宠物猩猩的葬礼戏,Wilder回答说:“噢,Johnny,就用你惯常的猴子葬礼拍法吧。”
尽管看着有点轻率,Wilder对工作是极其认真的。当Bill Holden(Bill是William的昵称)像Brando一般发飙,说必须对Joe Gillis这角色有更多了解时,Wilder反问了一句:“你了解Bill Holden吗?”
“那当然”,Holden答道,他其实真不知道自己对Bill Holden的了解有多浅,而Wilder看中的就是这份单纯。Wilder说:“那你就了解Joe Gillis了。”
Gloria Swanson的经验让她看穿了导演的把戏,“Wilder故意对我们不管不顾,”她回忆道,“让我们自己去琢磨,他很清楚,这样一个关于好莱坞的无度和神经质的剧本,注定会让参演的好莱坞人物对素材和自我产生怀疑…你想得越多,就越觉得像现代延伸版的Pirandello小说,或是活在什么科幻世界里。”
上面这些元素电影里都有,而且它还有奇妙的哥特氛围,那种阴森的感觉;它还有多数好莱坞电影缺乏的特质:激情,这很大程度得归功于Swanson小姐的表演。Norma Desmond是真心为Joe Gillis发狂,留不住他时,像美狄亚或菲德拉那样手戮情人再发疯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当然,她发疯的方式是纯好莱坞化的,在炫目的灯光中扶级而下,宣称已准备好给Demille先生拍特写。可这场戏拍得极具风格与美感,可能是好莱坞影史上最接近古典悲剧的一次场面调度。
但那场蹩脚的太平间开场戏还在。为避风险,派拉蒙决定在伊利诺斯州Evanston来场试映。选这个地方一来是片厂统计显示它是最典型的美国城镇,二来那里是基督教妇女戒酒协会的大本营,想来会对《the Lost Weekend》创作者的新片宠爱有加。他们想错了。Evanston的观众笑了还嘘了,填的意见表上满是对Wilder杰作的毁辱。Wilder跟派拉蒙说Evanston人缺乏足够的教养来欣赏《Sunset Boulevard》,片厂就又安排了趟试映,选在据说是全国最有教养的小镇——万里挑一的Great Neck,Long Island。那儿的观众也讨厌《Sunset Boulevard》,他们不光是笑,还嘘了又嘶,嘶了又嘲。
派拉蒙的官方回应是把电影搁置了六个月。然后,通过某些内部整改流程,Wilder被说服,或者是说服了自己换个新开头。他的新版本还是很怪诞,Joe Gillis的尸体漂浮在Norma Desmond的游泳池中,开始讲故事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一步的。但至少,这回他是场景里唯一的念白尸,观众也不再觉得他们将观赏的是部有点变态的喜剧。《Sunset Boulevard》于1950年夏上映,得到了应有的好评,票房成绩也不错。唯一真心讨厌这电影的观众是那帮出席好莱坞首映式的电影大佬们。Louis B. Mayer当时还是米高梅的头儿,所以也还是好莱坞之王。他不仅在自己随从前痛骂《Sunset Boulevard》,还当面向Wilder开了火。
“你这杂种,”Mayer挥拳怒吼道,“你让生你养你的行业蒙羞,应该把你涂上焦油插着羽毛赶出好莱坞。”
Billy Wilder顿了一下,想找到完美措辞还击。然后他的直觉给出了回答。
“操你”,Billy Wilder说道。
4 ) Sunset Glory——Gloria Swanson和她的《日落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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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3月29日晚,雷电华潘太及斯剧院(RKO Pantages Theatre)内,第二十三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即将进入高潮——最佳女主角的颁奖环节。这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奥斯卡评审委员会把自己推向了里外不是人的困境。人们在等待一个他们预设好的结果,而奥斯卡不负众望地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Broderick Crawford宣布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是Judy Holliday时,一个足以做数十年谈资的新话题诞生了。时至今日,人们在YouTube上看当晚现场的录像时仍会在留言区吵得不可开交:对Anne Baxter被提名女主导致所谓“投票分流”的不满;对Bette Davis错失小金人的惋惜;对Judy Holliday演技的质疑……这场“冤假错案”在奥斯卡“臭名昭著”的颁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有一个最应该大叫不满的人,后来在自传中这样说到:“说实话,我真的不在乎。”
这个“洒脱”的女人,是当晚呼声最高的候选人——Gloria Swanson(葛洛莉亚·斯旺森)
当晚提名的一众明星不少都在位于纽约的晚会总部La Zambra。斯旺森就坐在Judy Holliday身边。正当两人捧着一尊假金人为报社摆拍时,一个记者提出了十分尴尬的要求:希望斯旺森和Judy做出争抢奖杯的样子。
紧接着,结果就公布了。曾经的默片女皇三度错失奥斯卡,嗜血的媒体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镜头瞬间转到Gloria身上,他们期待看到一个失落的甚至像电影里的Norma Desmond一样发狂的女明星。那晚他们如愿以偿地拍到了照片,并附之以戏剧化的故事,渲染斯旺森所有的失意。
其实这张照片是斯旺森在紧张地期待好友José Ferrer拿下最佳男主
葛洛莉亚·斯旺森1899年出生于芝加哥,1914年踏入影坛,1919年开始红遍全美,二十年代成为默片时代最有影响力、票房最高的女明星。一年一百万美元的收入,一周一万封影迷的来信,数不清的珠宝首饰,派拉蒙打造的最华丽的化妆间,在她最风光的十来年里她是美国的时尚偶像、电影女皇,人们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形容她,把她捧上了人生的巅峰。
二十年代的斯旺森是除了玛丽·璧克馥以外好莱坞最有权势的女性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进入三十年代她的事业迅速走了下坡,在两个奥斯卡最佳女主提名后,她成了票房毒药。1941年重返影坛失败后转战电视界,手头有各式各样的公司事业可以打理,在百老汇也很活跃,再加上以前积攒的本钱,儿女承欢膝下,似乎她可以就这样安度晚年了。
1949年末,斯旺森因为做了阑尾炎手术正在医院静养,在电视圈闯荡的这几年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愉快的印象。虽然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但她坚信电视不会是她事业的最后归宿。就在她躺在床上思考未来时,一通“不客气”的电话开启了她事业的第二个高峰。
电话来自她的老东家派拉蒙(Paramount Studio),这个曾使她走上事业顶点的公司,希望她为一部新片试个镜。从1916 年她开始当主演起,斯旺森大概就已经不知道试镜是什么了。为派拉蒙拍摄了二十多部电影的斯旺森就算再怎么堕落成了票房毒药,也清楚不仅是派拉蒙捧红了她,她也使派拉蒙发展壮大,“试镜”这个词对她这样的元老来说无异于让她吃自己刚割掉的阑尾。
但愤怒只是一方面,斯旺森在自传中坦言她畏惧试镜,她怕自己有一天沦落到靠四处试镜试演而讨得一些小角色为生。她找了个借口说要和医生商量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在1941年尝试回归影坛拍摄Father takes a wife失败后,这样的电话再也无法点燃她的斗志了。
可很快,制片人Charles Brackett亲自打来了电话,问她是否康复到可以出演女主了。犹豫再三的斯旺森问导演是何方神圣,Brackett说是Billy Wilder。这是在五十年代前后如雷贯耳的名字,Wilder和Brackett搭档拍摄了Lost Weekend等在影坛举足轻重的作品,任何演员收到他们的邀约大概都会感觉自己中奖了。不过这个“任何”里从来都不包括葛洛莉亚·斯旺森。对她来说Billy Wilder还是她印象中1934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她的电影Music in the Air当小编剧。最后她答应试镜,跟制片人和导演的名气没什么关系,一来是因为Brackett承诺如果试镜满意可以支付她五万美元的报酬,而她当时做电视节目一周才三百五十美元;二来是因为她的好朋友、大导演George Cukor说如果斯旺森不去给Wilder这样的导演试镜,他就开枪打死她。
为了钱,也为了命,Gloria和Billy Wilder见了一面,畅谈了电影的构想并最终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试镜。
就这样,一部影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开机了。
一、选角
虽然不像《乱世佳人》选斯嘉丽那样闹得满城风雨,《日落大道》的选角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女主角的人选从Pola Negri到Mae West、Mary Pickford都是默片史上星光熠熠的名字,但她们不是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就是希望加大戏码,比斯旺森还难应付。
当时斯旺森已经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Billy Wilder的作品意味着“奥斯卡”,意味着再次走红的可能,聪明如斯旺森一眼就看出这部电影成功的可能性,也看到了她梅开二度的机会。饰演女配的Nancy Olson后来在采访中曾说,当她看刚到演员名单时还以为自己是女主角,无论是斯旺森还是其他名字对她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来说都太陌生了。而开始拍摄后她发现,斯旺森是整个团队里最清楚这部电影意味着什么的人,而那时其他人都没意识到《日落大道》将会为他们带来什么样的荣耀。
男主角的人选从性感诱人的Montgomery Clift变成了二线明星William Holden,这绝对是Holden人生中最幸运的时刻。当时他就和电影里的Joe一样怀才不遇(或者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才)、窝在出租屋里等待着成功的机会。而当他从《日落大道》和同年的《绛帐海堂春》中走出来时,拿了奥斯卡、和奥黛丽•赫本谈恋爱、甚至挤进了AFI百大明星的排名,走上了人生的巅峰。这个角色可替代性比较强,再加上Holden这天生就让人记不住的长相,算了,有关他的事情还是看他的那本传记吧,有粉丝翻译了。
二、默片明星张口
I am big, it’s the pictures that got small.
让我们假设自己没有看到那句摄人心魄的台词吧。
如果说有谁恨科学技术,那大概就是极端环保主义者和默片女明星了。当她们可以用脸演戏的时候台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斯旺森就是其中的代表,看过她的表演就知道什么叫眼睛会说话。
但斯旺森从小就渴望成为一名歌唱家,并进行了系统专业的声乐训练,直到82岁在欧洲宣传自传时她仍然能精准地重现二十年代末自己的歌曲,足见其优秀的嗓音天赋。再加上她在四十年代转战舞台剧,磨练出了出色的台词功力。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的有声片作品鲜有卖座,但她的不怕张口甚至渴望张口展现自己在默片演员中实属异类。
斯旺森演唱代表作Love Your Spell is Everywhere(1929、1981)
三、莎乐美
Norma抓住了送上门的鲜肉,请他为自己的《莎乐美》剧本做整理工作。这个贯穿全片的线索引出了最经典的那段结尾。斯旺森本人和莎乐美这个疯角色缘分不浅,1925年在她主演的电影Stage Struck中,她就扮演过一次莎乐美。
幸好她没有保留这个狂躁的发型……
四、Queen Kelly(《女皇凯莱》)
Joe被迫在家看Norma年轻时的作品,机智的Billy Wilder又一次搞了个模糊现实和电影界限的小把戏:他找出了1929年让斯旺森亏本亏掉好多貂绒大衣的电影Queen Kelly,也不知道是要讽刺哪一位。当然他经过了斯旺森的同意,事实上斯旺森觉得这个主意太棒了,因为Queen Kelly当初大败,很多人都没看过这部作品,能够通过日落让她死而复生一次何乐而不为。为此斯旺森特意找来了比在欧洲上映版本更好的版本放在电影中,其中一句台词变更为:Cast out this wicked dream which has seized my heart.
六十年代斯旺森在自己的电视节目中曾回忆:Queen Kelly中有一幕是女主对着镜子,她一边看着镜子一边情不自禁地说:“真奇怪,我感觉这部电影拍不完了。”(拍摄内幕详见《女皇凯莱》豆瓣页面的影评)
五、开心的嘉宝
看完Queen Kelly的片段后,Norma的台词中出现了一段很有趣的内容。当她戏谑地嘲弄“现如今”毫无演技的演员时提到:“荧幕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面孔了,也许有一个,‘嘉宝’”。嘉宝本人在看过这段后向一个朋友说:“Billy Wilder可以算我的知己了。”
1920年斯旺森曾因为角色不合适拒绝了一部名为Her Fall and Rise的电影,11年后这部电影给了嘉宝和克拉克•盖博。巩固了嘉宝一线明星的地位,也成为了盖博走红的起点。(想知道斯旺森和嘉宝的八卦,请在我的微博搜索“嘉宝”即可)
六、隐藏BOSS
是不是忘了提Queen Kelly的导演,就是本片的男配角,曾经拍了十小时默片巨作《贪婪》的大导演。在片场他总以前辈身份向Wilder提出各种建议,Wilder洗耳恭听然后我行我素,只是称赞他的想法超前了时代十年。Stroheim默默回应道:“不,是二十年。”
(默片时代的人都这么厚脸皮吗?)
七、蜡像
斯旺森和基顿也是多年好友,晚年曾一起在拉斯维加斯表演(有视频哦)
对这群早就脱离影坛的人来说,客串一些电影会让他们想起辉煌的过去而痛苦不堪吗?斯旺森的自传说完全不会,大家都对能出演这样的电影很开心。
“蜡像这个形容再正确不过了”,巴斯特•基顿面无表情地在片场说,其他三个“牌友”爆发出一阵大笑。
八、美人出浴
为了讨好Joe,Norma在家表演香艳的美人出浴。灵感来自斯旺森1917年的作品The Pullman Bride
九、卓别林
为了调和一下全篇压抑的基调,Wilder特别安排了一场卓别林模仿秀。他知道斯旺森和这位喜剧大师几十年的“孽缘”会让这个片段大放异彩。
1914年,已经成名的卓别林加入Essanay电影公司。同年斯旺森进入电影行业做兼职演员,也签给了Essanay。1915年,卓别林主演His New Job,他希望斯旺森能够担任女一号。但Gloria当时很反感喜剧片,更毫无喜剧表演经验,结果卓别林给她安排了一个打字员的小小小配角。
当然,不要误会卓别林不喜欢她,两人私交甚笃,甚至可以说斯旺森从卓别林那里学会了如何演喜剧。这在她之后的一系列喜剧作品中可见一斑。
1924年,正当红的斯旺森主演了电影Manhandled,在其中就有模仿卓别林的片段
《日落大道》服装组为斯旺森准备了五十顶不同的圆礼帽供她挑选,好像这还不够滑稽似的,当她第二天戴着选好的那顶礼帽走进棚内,Wilder和所有工作人员戴着剩下的四十九顶礼帽正等着她呢。
【更多斯旺森和卓别林的故事详见微博与 《神女生涯男人多——记那些与Gloria Swanson合作的男明星》 】
十、干爹
1919年,斯旺森正式签约派拉蒙,成为Cecil B. DeMille的宠儿。在DeMille的全力培养下,斯旺森拍摄了一批最卖座的代表作,走上了默片事业的巅峰。在自传中斯旺森回忆,DeMille是一个脾气不那么温和的导演,如果一个演员听不懂他的指令或者毫无进步就会被赶出派拉蒙的大门。但他从来没有对斯旺森大声说话过,他对斯旺森的宠爱胜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女。当然斯旺森也很争气地为他赚回可观的票房。
DeMille时常举办派对,派对上的“鲜花”们最后会被各色男人们摘走,但DeMille从来没有让斯旺森参加过他的“海天盛筵”。即便当斯旺森坐在他大腿上,胳膊环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说:“我就坐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Cecil B. DeMille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哦,一个纯粹的干爹。
这位影坛巨匠对于在《日落大道》中对着镜头演他自己异常紧张。斯旺森劝他只要做自己就能演得很出色了。
哦,干女儿的报答。
十一、工作狂
斯旺森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她在片场的热情让人惊愕。Wilder回忆说是斯旺森使整个团队真正进入了状态,她工作起来像“dog”也像“an absolute angel”。Holden则告诉记者,斯旺森通常是每天第一个到岗最后一个离开的人。
在拍一幕需要拍很多条的场景时,Wilder让她稍微休息一下,但她回应道:“我一点儿也不累呀。”
“可是这些小年轻跟不上你的节奏了。”Wilder指着Holden无奈地说。
斯旺森简直像回到了二十年代,只要坐在片场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我每天都是一路唱着歌去工作的。‘工作’?这词可真蠢!”
十二、指挥家
Wilder不喜欢给演员做讲解和示范,希望演员自己去挖掘角色,就像指挥乐队的托斯卡尼尼。在与Cecil B. DeMille这样的导演共事多年以后,斯旺森可以看穿任何导演的小把戏。最后斯旺森给了Wilder一个很高的评价:“他就像DeMille先生一样。”
十三、羽毛
《日落大道》的服装是大设计师Edith Head和斯旺森共同设计完成的。服装设计简直是斯旺森最热衷的副业之一。重返派拉蒙的片段里,斯旺森为自己华贵优雅的服饰增加了一根羽毛,还跟Norma最讨厌的话筒来一次“亲密的互动”。
这根羽毛的灵感来自1919年斯旺森和Thomas Meighan的代表作Male and Female,影片中的很多场景时至今日仍为人所称道。
Male and Female剧照(身上的珍珠都是真货)
在整部电影的服装设计中,Edith Head发现很难将一个过气默片巨星的服装设计得既复古又潮流。她参考了斯旺森家恢弘的试衣间,惊讶地发现斯旺森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进二十年代她所穿的鞋。
没有人喜欢告别,最后一个场景拍完后,斯旺森大哭了一场。她决心为剧组办一场盛大的派对,但剧组抢先一步为她举办了一场晚宴。
很快,试映会到了。观众席上斯旺森看到了无数默片时代的老面孔和当时影坛的中坚力量。影片结束后,派拉蒙放映室内的每一个观众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Barbara Stanwyck甚至拜倒在斯旺森脚下亲吻她的裙摆。
《日落大道》点燃了前朝遗老心中的热情,每一个人眼中都传达着这样的讯息:“如果她能做到,我们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她已经展示给我们如何做了!”
来观影的巨星Mary Pickford散场后没有跟斯旺森打招呼就离开了,当斯旺森问起她的去向时有人说:“Mary无法现身了,她已经被征服了,Gloria,我们都被征服了。”
奥斯卡颁奖晚会结束后,葛洛莉亚·斯旺森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如果她说自己对小金人不在意,人们会说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如果她说自己气疯了,这既违背她的本心又会让人永远把她这个Norma疯子挂在嘴边。于是她选择闭嘴,并且拒绝了之后所有和Norma Desmond相似角色的片约。
斯旺森真的这么洒脱吗?1929年第一届奥斯卡时她就获得了提名,如果不是遇到了珍妮•盖诺这位天才演员,也许她就是第一届最佳女主了。而第三届奥斯卡她凭借第一部有声片贡献了杰出的表演,如果不是米高梅运作,演技稀烂的瑙玛·希拉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正值盛年的她完全不屑于参加奥斯卡,原话是“comparing apples to oranges”。但在晚年的自传中她又说,她不喜欢这种奖项的原因是因为每个角色都是无可替代的,都是特定的演员去塑造特定的角色,不应该拿来互相比较。至于她真实的想法,不会有人知道了。(六十年代某电视电影中,斯旺森曾望着架子上的小金人出神,也许那一刻才是真实的她呢)
在《日落大道》后,斯旺森只主演了两部电影:1952年的three for Bedroom "C",和1956年在意大利拍摄的Nero's Mistress。前者是她最擅长的浪漫喜剧,后者是古罗马题材的喜剧(巨星德西卡倾情加盟),但都乏善可陈,票房惨淡。
1974年客串了电影Airport 1975后,斯旺森彻底退出影坛。
1981年,她带着自传去欧洲做宣传。在节目上她言辞恳切地说:
“其实,我不想自己因为那个悲剧的Norma Desmond被记住,我希望自己以一个喜剧演员的身份被人铭记,我希望带给人们欢乐。”
一个纵横影坛数十年的明星,在最鼎盛时期带给人们最美最愉悦的感官享受。在她的后半生中人们又因为一个绝望的角色而永远记住了这位险被遗忘的默片女皇。
这是《日落大道》带给她的永世的阴影,也是《日落大道》带给她的永世的荣耀。
5 ) 日不落的好莱坞
好莱坞调戏好莱坞,人文自省的佳作。斯皮尔伯格与乔治·卢卡斯将电影工业技术革新、视觉娱乐化前的好莱坞黑白电影时代才是真正日不落的黄金年代。
6 ) 他们在电影中扮演自己
《日落大道》(Sunset Blvd.)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电影之一,67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部描述好莱坞的电影能超过它。它属于那种不惧时间,在任何时代都能闪闪发光的电影。即使在现在,只看一遍,仍无法体会它全部的魅力。
在有关《日落大道》的那些溢美之词中,“真实”无疑是最明显的一个。影片导演比利·怀尔德(Billy Wilder)和编剧查尔斯·布拉克特(Charles Brackett)不但熟悉片中每一个人物的原型,更敢于以高度写实的手法将他们搬上银幕。
怀尔德一直想制作一部关于好莱坞的喜剧,好莱坞电影工业不过五十年,最初的那拨人还在,虽然正在被遗忘。于是他请来葛洛丽亚·斯旺森(Gloria Swanson)、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Erich von Stroheim)、塞西尔·B·戴米尔(Cecil B. DeMille),让他们在片中扮演自己。当时怀尔德是好莱坞最受欢迎的导演,没有人会拒绝他。
葛洛丽亚·斯旺森是默片时代的巨星,是派拉蒙的顶梁柱,一年一百万美元的收入,一周一万封影迷的来信,数不清的珠宝首饰,一整排华丽的化妆间(影片中诺玛说的全是真的)。在她最风光的十年里,她是美国的时尚偶像、电影女王,人们用所有美好的词汇形容她,将她捧上了人生的巅峰
然而,进入30年代,她开始走下坡路,成了票房毒药。与影片中的诺玛·戴斯蒙不同的是,她选择急流勇退。勤勉的她经营着一家公司,在纽约还主持一档广播节目。诺玛却仍然固守着对电影的痴迷,直至走向疯癫。
影片中,诺玛写了一个剧本,打算亲自扮演莎乐美这个角色。其实,在1925她主演的电影《舞台在我心》(Stage Struck)中,她就扮演过莎乐美。怀尔德将这个角色植入到《日落大道》中,是有意而为之,想想结尾诺玛那冲着摄影机而来的张牙舞爪的特写,是不是莫大的讽刺?
二十年代,斯旺森还有一部关键的电影《女王凯莉》(Queen Kelly,1929),而电影导演正是管家麦克斯的扮演者埃里克·冯·施特罗海姆。
《日落大道》中,麦克斯告诉乔:“那个年代曾有三位备受瞩目的导演,D.W.格里菲斯、塞西尔·B·戴米尔、冯·梅耶林。”如果把冯·梅耶林改成冯·施特罗海姆,这句话便相当公正地描述了后者在二十年代电影界的地位。
施特罗海姆的事业是在执导《贪婪》(Greed,1924)时走向下坡路的,这部10小时的电影史诗在今天被视为一部经典,但在当时,被米高梅剪得只剩两小时的版本成了他的一部失败之作。
五年后的《女王凯莉》则彻底毁他的导演生涯,斯旺森的演艺之路也因此停滞。有声电影时期,施特罗海姆仅仅执导过两部电影,后来沦落到在别人的影片里扮演纳粹机器(讽刺的是,他本身是犹太人)。
《日落大道》有一场戏是诺玛和乔在私人放映室里看电影,麦克斯则是放映师,银幕上放的正是《女王凯莉》。那一刻,斯旺森和施特罗海姆的角色,与现实重叠了。
这是个有点残忍的主意,但斯旺森却无比赞同,因为当初《女王凯莉》上映大败,很多人都没看过这部影片,能够通过《日落大道》让影片死而复生,何乐而不为。为此斯旺森特地找来了比欧洲版本更好的版本,并把其中一句台词改为:“Cast out this wicked dream which has seized my heart.”
在这出戏中,诺玛说:“银幕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面孔了,也许有一个,嘉宝。”据说,葛丽泰·嘉宝(Greta Garbo)本人看过这段后对一个朋友说:“比利·怀尔德可以算我的知己了。”
对斯旺森来说,与她关系最密切的导演不是后来的施特罗海姆,而是栽培过她的地密尔。1919年,斯旺森与派拉蒙签约,在地密尔的全力培养下,她出演了一批最优秀的作品,走上了事业巅峰。
斯旺森在自传中回忆,地密尔是一个暴脾气的导演,如果一个演员听不懂他的指令或者毫无进步,就会被赶出派拉蒙的大门。但他从来没有对斯旺森大声说话过,他对待斯旺森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影片中,地密尔一直把诺玛送出摄影棚,亲切的称呼她为“小朋友”,这也是他对斯旺森一贯的称呼。
在诺玛去找地密尔的那场戏中,地密尔正在摄影棚拍片,当时拍摄的也是现实中存在的一部电影《参孙和达莉拉》(Samson and Delilah),拍摄场地正是电影片场,派拉蒙的Stage 18。
地密尔虽然拍了许多杰出作品,但对着镜头表演还是有点紧张。斯旺森告诉他,只要你做自己,就能演得很出色了。
斯旺森第一次见到怀尔德是在1943年,当时后者还是一名编剧,他俩曾同时出现在一部电影的片场,不过当时斯旺森根本没注意过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当初怀尔德邀请斯旺森前来试镜,还把她气得半死,自从1919年在电影中担当主演,她就不知道试镜是什么了。
斯旺森对如今早已大名响当当(甚至红过她本人)的怀尔德评价如何呢?她是这么说的:“他就像地密尔先生一样”。这对斯旺森来说,算是至高美誉了。
影片有一场戏是斯旺森昔日的伙伴们来家里打牌,三位牌友分别是默片明星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安娜·Q·尼尔松(Anna Q. Nilsson)和亨利·拜伦·沃纳(H.B. Warner)。他们都是默片时代响当当的电影人,也都随着有声片的兴起而逐渐衰落。
客串这样的电影会让他们想起过去的辉煌而痛苦吗?斯旺森在自传中透露,完全不会,大家都对能出演这样的电影很开心。“冷面笑匠”基顿还用“蜡像”这个词调侃他们在片中的形象,引得其他三位一阵大笑。
要说没落的默片大咖,卓别林当然也算一位,影片虽然没有出现卓别林,但诺玛对卓别林的一段模仿也使观众回忆起小胡子查理带来的欢乐时光。诺玛的模仿秀使这个段落大放异彩,也缓解了全片的压抑基调。
事实上,卓别林和斯旺森有也一段过往。1915年,小有名气的卓别林希望斯旺森在新片《他的新工作》(His New Job)中担任女一号,但斯旺森很反感喜剧片,更无喜剧表演经验,最后卓别林给她安排了一个打字员的小配角。
风格完全不同的二人其实私交甚笃,可以说斯旺森从卓别林那里学会了如何演喜剧,这体现在她以后的一系列喜剧作品中。1924年,在斯旺森主演的电影《虐待》(Manhandled)中,就有模仿卓别林的片段。
让人物在电影中扮演他们自己,既增强了影片的真实性和冲击力,也使得故事颇有讽刺意味。此片在当时的大胆与前卫,使得米高梅公司的负责人路易·B·梅耶火冒三丈:“如果怀尔德对养育他的电影工业恩将仇报,我们就让他滚出美国!”
而怀尔德风轻云淡地回他一句:“操你”。
公众号:电影套盒(laodianyinghualang)
2011.6.11. 18:30 国泰。文艺青年吃软饭警示录/脑补女王的戏梦一生/女王攻和忠犬受不得不说的故事/如何用形而上的追求把软妹指南……怀尔德先生您是个天才!
这片子其实还挺惊悚的,因为真实的与臆想的人生如此脱节,把人弄成了变态。男主角其实不重要,谁都行,不如Max来得重要。讽刺的是,不仅又是一出错爱乱情,而且到最后,只有疑似结尾之时,孤独的女人才能获得她想要的结果,尽管她也知道只是片刻黄粱。
好莱坞一次肆无忌惮的自嘲自讽,且绝对黑色。面对那双惊悚而自我陶醉双眼,我们到底是该压抑地为无声电影时代默哀,还是直面虚荣与欲望带来的凶残?受人欢迎与受人关注的区别是有多么大,她却能走火入魔地归为一体。(这绝对是比《艺术家》那样毫无创意的跪舔高出几个档次的作品。)
看得各种心酸…巴斯特.基顿脸上涂满厚厚脂粉、带着小丑般忧伤的神情坐在桥牌桌边如僵尸出土,50岁韶华已逝的老妇,蛰居一幢阴暗废旧大宅,仍缱绻在25岁的浮华旧梦中,疯癫痴狂地死死掇住最后一缕稻草,渴盼光环再临,不肯落回人间…这明明是对整整一个时代的苍凉悲叹。编剧定受《远大前程》启发甚深。
看黄金时代的影片,总能不经意间产生这样的体会,就是最电影的电影就该是这样的。 而一个身处光环中的人,如果只看得到光环,当年华流逝,取而代之的就会是同等的空虚和暗淡。
paranoid...Norma那经常仰面45度角但眼睛还是水平望着你的神情真是太恐怖 黑暗中不寒而栗.
太精彩了。无论是关于默片女王的失落与幻梦,还是围绕感情关系的紧张与惊悚,都被这样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讲得丝丝入扣,挥洒自如。
美人自古如良将,人间不许见白头,更何况是用金粉镀成的superstar。整部片子都处于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之中, Gloria Swanson真是太妖魅了,那句Stars are ageless说的令人唏嘘不已
一直觉得国内应该翻拍然后找刘晓庆来演Norma 所有人嗨到爆
要说经典心理恐怖片 比利怀尔德的日落大道当属其中佼佼者 尽管片尾仍有些冗余(下楼梯的旁白处出卡司岂不更好?)但本片神奇地将远大前程式的闭塞窒息感 爱伦坡那诗选式的黑暗 以及菲茨杰拉德型浮华融为一体 部分元叙事的运用 部分死者旁白式的处理等等 随后在马丁斯科塞斯和大卫林奇的作品上 亦见重现
《日落大道》里耐人寻味的metamessage是,扮演管家的施特罗海姆说:“我曾是可以比肩格里菲斯的导演,现在却只要全心全意的服侍于她”。事实上,在无声片时代作为导演的施特罗海姆确实比肩与格里菲斯。所以,施特罗海姆要守卫的不是沉迷与过往荣耀神经质明星诺玛,而是她所代表的无声片的电影时代。比利怀德的用意应该是在这里,才让这位曾经最了不起的导演也是演员的施特罗海姆出演吧。
原来比利·怀德在66年前就已经写出了:“‘你不会有时候很恨自己吗?’‘我常常都很恨自己’”这么振聋发聩的对话。
这片子又厉害又悲伤,那种没有任何选择可以阻止悲剧发生的悲伤啊。喜欢死人的旁白自述,喜欢万能管家,Turn that light back where it belongs,比利怀特每次台词都好棒啊。在B站看的,弹幕让我觉得大家对年纪大的女性非常刻薄,当任何年龄差巨大的男女关系出现时,女性年纪大的时候大家就废话好多。
难怪大卫林奇喜欢,这片子其实多可怕多阴暗啊。都是贪恋名声的人,一个走向疯狂,一个走向腐坏,都太让人唏嘘。更何况女主角就是当年默片大明星,演得特别棒;里面出现的电影人还真都是导演什么的,好莱坞讲好莱坞自己的故事,日薄西山的无力感
片子绝对经典,就是觉得她那么有钱要是嫁给冯小刚就好了,绝对私人订制一出甲方乙方似的大腕戏。以被杀者的口吻开始,地址真的是日落大道的10086号嘛?还是中文字幕自己加的。老太太说星座也真是醉了。UCCA
门牌号竟然是日落大道10086耶!目前看过最喜欢的怀尔德。故事讲得这样扎实,即便谜底早就揭晓也无妨。一部关于电影全是电影的电影,那些失意的过时的疯癫的人,被“罕见的同情心”所照耀,成了黑暗中的英雄。精彩的结尾像一出戏中戏,可她还是把那个挚爱她的人叫成了别人的名字。
呃,没有传说的那么神,不太喜欢,很难融入剧情。
比利·怀尔德代表作,黑色电影经典。对好莱坞自身的批判与嘲讽,和《雨中曲》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本片是阴暗悲凉的,后者明媚欢乐。大卫·林奇的神作《穆赫兰道》中多次向本片致敬。本片的摄影(尤其是片头片尾)、台词、化妆都极佳。但我很不认同女主的沉溺于过去,拒绝向前看的心理。(8.5/10)
大卫林奇怎末可能不喜欢它呢
黑色电影有种令人窒息的美感,就像诺玛的控制欲,她在名利场中迷失了太久,灯光亮起的时候早就丢失了灵魂。好莱坞电影工业何尝不是一座吞噬人的房子,赐予你梦一般的虚幻,沉浸在一种人工布景的绚烂中无法自拔。人是圈子的动物,靠赞美来获取光环,诺玛有粉丝的假信,乔在那帮编剧朋友中亦能找到存在感,谁不是在烂泥中去奋力追逐虚无的梦想,以驾驭这沉重的人生。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疯狂不是一种罪过,从青云般的梦境中跌落才是。葛洛丽亚·斯旺森和她扮演的诺玛都是50岁,一个坠毁于日落大道的黄昏,一个在日落大道的水泥道上玩命一跃,竟然驾起了祥云。戏里戏外,皆为唏嘘。